深夜。
華國皇宮。
結束了一天朝政的丁雲陽走在小道上。
夜晚的侍衛成群,哪怕再寂靜,只要發出一點動靜,就會有一批隊伍立即出現前來查看。
這些丁雲陽再熟悉不過,因為皇宮的侍衛分布,是她當年親手布下的。
但在皇宮深處有一個偏殿卻情況不同。
有侍衛,但不多。
被刻意調離了些許,甚至留有可鑽空子的可能。
無他。
蕭皇登基的前一日,曾偷偷在這裡喝酒。
丁雲陽便將此處的守衛安排調整,只為蕭皇得空時還能來偷喝酒。
現在蕭皇不在了。
丁雲陽沒料到,她也有想躲起來偷偷喝酒的一天。
避開侍衛的眼線,丁雲陽獨自一人來到此處。
緊閉的宮門蕭瑟淒涼,還是與之前一樣。
她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月光灑下,照亮了前方主殿的台階。
當初的蕭染書就是在這裡,用一個稱不上雅觀的姿勢半倚在台階上喝酒。
她當著丁雲陽的面,卸了盔甲,說了一番很奇怪的話。
『現在開始cos皇帝。』
當時的丁雲陽不懂,但眼下,她懂了。
蕭皇她……
很想做自己吧!
可因為江山社稷,軍隊職責,百姓安定。
她不得不登上高位,扛下重任。
丁雲陽一瞬間想起蕭皇離開時的那句話。
走進主殿。
正對著大門的那面牆,掛著一副盔甲。
是當今世上獨一無二的黑羽軍主帥甲冑。
甲鎧漆黑如墨,細密的紋理在暗夜中流淌著深邃感,仿佛能斬斷一切光影。
令黑夜恐懼。
盔纓絢麗,被灑入的月光攏上了一層彩色虹紗,為冷硬的鎧甲平添一絲神秘與肅穆。
甲冑立於壁上,無聲卻有靈,好似在沉默的注視著一切。
這副盔甲是那晚蕭染書褪下後,丁雲陽親手整理,並掛在了這裡。
之後蕭皇駕崩,丁雲陽求了赤顯三次讓其幫忙,將蕭皇生前不離手的竹笛也拿來,放在了盔甲前方的窄桌上。
蕭皇最親密的物件,都在這裡。
丁雲陽眼含熱淚,跪於地面叩首。
她的聲音很輕:「蕭真人,您在哪裡?」
大殿寂靜,沒有人回答她。
丁雲陽一遍又一遍的叩首,一次又一次的問。
但回答她的,永遠是沉默。
當淚灑金磚決堤,丁雲陽腦海里是回憶的片段湧起。
她是前朝大騰的好公主。
是太玄宗第七峰的精英好弟子。
是師父的好徒弟。
師弟的好師姐。
更是蕭皇身邊的得力助手,內域東華的好將軍!
現在,她還當了一個好皇帝。
無論是文武百官還是大華百姓,都對她的繼位沒有異議。
甚至連宿、凌兩國都傳,丁雲陽是蕭皇唯一的繼承人。
可現在,她茫然、孤獨又不知所措。
當年的一幕幕不斷在腦中重複。
『從現在開始,你姓丁。』
『拿起你的劍,與我一起戰鬥。』
『雲陽,別忘了做你自己。』
蕭染書是個散漫的人,可每當有變數時,她總是那麼一針見血。
丁雲陽抬頭,望向前方盔甲。
直至今日才驚覺,她甚至不知道怎樣才是做自己。
恰逢此時。
月光的移動照亮了前方窄案。
讓丁雲陽看到了其上的空無一物。
竹笛。
不見了。
丁雲陽豁然起身,震驚之中撲上前細細查看。
確實不見了!
空的!
盔甲還在。
丁雲陽的心臟咚咚直跳,下意識想徹查整個皇宮。
但……
誰能碰這竹笛?
連國師都拿不起來。
赤顯等人可以,但赤顯對待這竹笛的虔誠態度,恨不得跪著給一路送過來。
另外五人更是碰都不敢碰,一個個推來推去的生怕惹誰生氣一樣。
所以,不是赤顯六人拿走的。
那只能是……
丁雲陽忽然想起了什麼,是赤顯欲言又止沒說完的話。
蕭皇沒死?
但不當皇帝了。
丁雲陽並不能理解這是什麼意思,但不妨礙她想在這個當下做點什麼。
短暫的思考過後。
她再次抬眼,慎重的朝盔甲行了一禮。
而後,退出大殿。
她快步走出這個偏僻地方,拿出一隻千紙鶴。
道路兩旁是受驚後跪了一地的侍衛,他們口中喊著『參見陛下』,一個個面上全是對皇帝行蹤神出鬼沒的懊悔。
萬一出現刺殺,他們愧對蕭皇啊!
但面對這些,丁雲陽什麼都沒管。
她一邊快步朝著御書房走,一邊衝著千紙鶴傳言:「師弟,來東華皇宮接我。」
而後,她在御書房連夜研讀蕭皇留下的華國發展計劃。
一夜過去。
丁雲陽又召見了國師和宰相,一大早就傳下了一連串的皇令。
秦元進在旁邊都聽懵了。
丁慕則是滿臉擔憂:「你要去外域那麼久?」
丁雲陽堅定點頭:「有先皇的計劃在,只需嚴格遵循即可,皇帝的工作我不會落下,千紙鶴可傳音,有事我會第一時間趕回來,但我的修為實在落下太多,我需要提升自己。」
丁慕嘆氣:「我知道這片土地耽誤你太久,你早該追求你自己的路。」
丁雲陽卻已經進入了下一個環節:「另外我不打算讓皇位世襲,現在可以提前挑選皇太子或皇太女,培養起來。」
秦元進人都傻了!
丁慕也瞪大了雙目。
丁雲陽只給了兩人四個字:「能者得之。」
之後就是刺史、尚書等人入宮,又是一陣忙活。
兩天後。
一大早皇宮就來了一名貴客。
牧予楓風塵僕僕的趕到,手裡還牽著一隻妖獸。
他直奔皇帝寢宮,哐哐敲門。
丁雲陽震驚對方的速度:「你這麼快?」
牧予楓晃了晃手中韁繩和馴獸鞭:「借了宗主的坐騎。」
丁雲陽震驚的看了眼那妖獸。
好傢夥!宗主心愛的騾子!
這可是宗主從小培養,在太玄宗後山養了一輩子沒捨得騎的騾子!
旁人碰一下都不行,宗主捨得借?
騾子跑的一身泥不說,都哭了。
兩天連跨兩域。
宗主的寶貝竟被牧予楓如此折騰?
不像借的,像搶的……
對此牧予楓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他不是從太玄宗而來,是從冰牆那個極北極寒之地一路奔來。
只因師姐說,來接她。
丁雲陽沒多問,快速安排:「你洗個澡,等我一下,我還有點工作要交接。」
牧予楓:「嗯。」
騾子斜眼:「你還嗯?」
牧予楓微笑著往騾子嘴裡塞了什麼東西。
騾子瞬間沒話說了,跳著四蹄恨不得把眼前人咬死!
它請問呢?
不就是順嘴說了句,用得著上來就餵它啞藥?
狗少主!使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