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雲陽和赤顯等人是同一天離宮。
區別是丁雲陽和牧予楓同路,共騎太玄宗主的寶貝騾子。
赤顯這邊人多,搞了輛車,讓兕烏變成牛拉車。
兩撥人在城門口相互揮手,在禮貌又客氣的道別聲中,夾雜著兕烏的嗷嗷大哭聲和騾子瘋狂的跺腳反抗。
牛馬。
對此,牧予楓笑眯眯的給了騾子一比斗,赤顯則是往兕烏嘴裡塞小零食。
牛馬不同命。
分開後。
兕烏拉著牛車呼的一下就飛奔出去。
騾子的速度自然比兕烏慢,朝著北上之路前行。
丁雲陽著急趕忙,牧予楓倒是一路上沒話找話。
師姐對師弟有濾鏡,哪怕心裡再著急,也句句有回應。
氣氛和諧。
騾子聽了一路,積攢著即將爆發的情緒!
它當牛馬,你倆聊上了是吧?
狗少主!參你一本!
幾日後,兩人抵達太玄宗山腳。
剛到,騾子就掙脫了牧予楓的束縛,頭也不回的往後山跑。
邊跑邊飆淚!
宗主,快看看你的寶貝騾子都被折騰成什麼樣了!
它可是太玄宗後山嬌生慣養的騾子啊!
牧予楓是少主時如此不把騾子當寶,等他以後當了宗主還得了?
騾子的命也是命?
騾子不能當少主嗎?
!!
丁雲陽指著瞬間跑沒影的騾子,問:「師弟,它咋了?」
牧予楓笑答:「第一次出遠門,想家。」
丁雲陽點著頭:「不過我記得它成精了會說話,這趟路程怎麼如此安靜?」
牧予楓還是笑答:「它內向。」
丁雲陽信了,不再細問,抬腳便往宗內的第七峰走。
她自十歲起就在第七峰修煉,這麼多年沒回來,往日裡打鬧的一幕幕都浮上心頭。
連帶著,還升起了一股對牧予楓的愧疚感。
小時候打師弟打的最狠……
兩人剛回峰就撞上了想下山的一名師兄。
那人震驚的看著丁雲陽,來不及打招呼就一個掉頭往回跑。
「雲陽師姐回來了!」
不久後。
漫山遍野都響起了激動的呼喊聲。
「大師姐回來了?」
「啊!大師姐!!」
「快通知七長老!咱們的大師姐回宗門了!」
「真巧啊!長老出關!師姐回宗!」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如此盛景令丁雲陽心中感動。
沒想到離開這麼多年,第七峰的弟子們如此掛念她。
而且。
師父出關了?
太好了!
牧予楓顯然也沒料到這一幕,他古怪的盯著丁雲陽看。
丁雲陽歪著腦袋:「幹什麼?」
牧予楓:「你一走師父就閉關,你回來師父就出關……」
丁雲陽笑的燦爛:「說明師父疼我啊!」
牧予楓則陷入了更深的思考,心思深沉的他與師姐想法不同。
兩人順著山峰步道往上,一路攀爬至長老閣。
前方的紅色建築已然大門敞開,門檻處站著一位年長者。
他身著一襲素衣,簡潔到極致。
袖口微微拂動,仿佛引起周圍靈氣共鳴,無聲中透露著他與天地同呼吸的玄妙。
他面容清瘦卻氣韻悠長,眉如遠山,眼若深潭,雖然雙鬢染上了霜白,但絲毫不顯衰老,反而透出一種飽經世事的淡然與智慧。
一身氣度沒有凡塵的煙火氣,仿佛整個軀體都被歲月打磨成了超脫俗世的存在。
他站在那裡,面帶微笑的瞭望。
氣息空靈,若有若無,既不壓迫,也不親近。
顯然是一位得道高人!
「師父!!」
丁雲陽一聲呼喊,快步就沖了過去。
她一下子就撲進了老人懷裡,忍不住的掉眼淚。
牧予楓放慢腳步,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師姐與師父團聚。
哭了一會兒後,丁雲陽才擦乾眼淚慎重行禮。
雷侯面上帶著欣慰:「跪什麼,快起來。」
丁雲陽起身後又抹了把眼淚。
雷侯用深邃的目光細細的打量著她,微笑:「改了姓,也長大了。」
丁雲陽差點又哭出來,搖著頭聲音哽咽:「弟子不孝!」
雷侯卻笑了:「你說反了。」
丁雲陽目露不解,她四年沒回宗門,還不算不孝嗎?
雷侯卻不解釋,只是撫摸著丁雲陽腦袋:「冰牆靈氣溢出,機不可失,你速去,好好修煉。」
丁雲陽著急的張口:「可是師父,徒兒還沒好好跟您聚一聚!」
雷侯:「什麼時候聚都行,師父的壽元還長著呢!」
丁雲陽點頭,又是慎重一禮:「師父放心,我必將成為外域第一劍絕!保護師弟,保護宗門!」
雷侯不說話,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他看向牧予楓,嘆著氣道:「予楓,你可怪師父?」
牧予楓先是搖頭,後又點頭:「一開始怪過,師姐走了,您又突然閉關,扔下一整峰的弟子不管,但後來我明白了您的用意。」
雷侯微笑:「你悟出了什麼?」
牧予楓堅定回答:「責任。」
雷侯欣慰的撫摸他腦袋:「你也去冰牆吧,宗門有我,出不了事。」
師姐弟倆剛回來就被師父趕走了,直接趕下山去冰牆修煉。
望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雷侯卻依舊站在原地,仿佛一尊雕塑。
末了。
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責備:「老七,你家徒兒欺負我寶貝騾子,這事怎麼說?你知道的,我無兒無女,就這麼一個騾子當孩子養!」
來者是太玄宗主,一臉的不高興。
雷侯看來一眼,用慈祥的面容說了句很欠揍的話:「說明我徒兒有本事。」
宗主大怒:「你們第七峰真是一脈相承的氣人!」
雷侯挑眉:「騾子吃了那麼多天材地寶,給少宗主用一用,這不是應該的嗎?」
宗主冷哼出聲:「少宗主這事我可沒有看你面子,予楓這孩子自己爭取的。」
雷侯點頭:「我知道。」
宗主又上下打量著他,問:「話說你閉關三年修為壓根沒變,在幹什麼?」
雷侯語出驚人:「睡覺。」
宗主氣急:「你!你心真大啊!也不怕兩個徒弟出事?第七峰也直接甩手不管!萬一怎麼樣,有你後悔的!」
雷侯笑了,笑的很深邃。
他這兩個徒弟。
一個責任心太重,忘卻了做自己。
一個心思太深,只想做自己。
兩人兜兜轉轉看似荒廢了時間,實則已然入世又出世,修得圓滿。
沒有悔與恨,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