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陪著孩子們玩了會兒堆雪人。
被凍得小臉通紅。
老鎮長拄著拐杖過來,將她拉進棚子裡烤火。
棚布嚴嚴實實地封鎖住了冬日的凜冽寒風,陸續有人進入棚子裡,圍著在一起聊天。
灶火噼里啪啦地燒著。
嬸子們一邊忙活,一邊和大家嘮著家常,笑聲、拌嘴聲交織,暖融融地在空氣中迴蕩。
姚倩突然問道:「晚上中央街那邊舉辦燈會,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聽說還有川劇表演呢,我還沒看過……」其中一位嬸子扭頭道:「鎮長,等晚上吃完年夜飯,你也一起過去啊。」
老鎮長思索片刻,點點頭,「去看看吧。」
「川劇?」
「是不是臉上畫花臉的那個?我昨天在街上看過宣傳海報,就貼在農貿市場門口。」
「對!就是那個,我聽那些哨兵們說啊,為了這次新年活動,好幾個月前就在挑選人練了。」
「聽說是咱們的傳統文化,這末世一發生啊,差點斷了傳承。」
「昭昭啊,你去不去?」
被問到的雲昭默默點頭,「去。」
她早已看過視頻,卻仍想親眼看看,被他們帶出來的文化,會呈現出怎樣的效果。
想必現場更為震撼吧。
陸陸續續有人進來。
賀祥和程東樹終於現身,一過來就被鎮上的哨兵們圍得水泄不通,紛紛讓他們說說訓練營的事。
還未到中午,棚子裡幾乎坐滿了人,喧囂聲不斷。
雲昭叫了一些人,回去又搬了些糖果瓜子出來。
灶台那邊已經開始炒菜,大鐵鍋熱油一倒,「刺啦」 一聲,瞬間香氣四溢。
百多人齊聚一堂,笑語喧譁,使得棚內的溫度節節攀升。
*
謝途和兔子、戚凌,在下午三點左右才開車過來。
彼時鎮上許多人已經出門逛街去了,棚子邊的備菜區,晚上當廚的十多人還在忙碌,棚子裡稀稀拉拉坐著一些人閒聊。
陌生的車子緩緩駛入停車場,吸引了鎮上人不經意的目光。
車子在對面停住,下來三人。
兩男一女。
開車的男人長得十分冷峻,眉骨微微隆起,濃黑的眉毛如墨筆揮毫而下,天然帶著幾分英氣的鋒銳。
他身姿挺拔如崖畔孤松,眉下狹長雙眸幽深得似古潭,幽暗中藏著洞悉世事的銳利,又仿若被一層薄霜輕掩,叫人難以輕易窺探其中情緒。
給人的感覺,整個人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沉穩。
鎮上不少人似乎認出了他。
前段時間他天天接送雲昭上下班的,好幾次被鎮上的人撞見過。
知道他們是來找雲昭。
賀家嫂子蹲在灶台邊上燒火,主動笑著打招呼,「你們找昭昭吧?她在樓上呢。」
比起才來基地時的拘謹模樣,鎮上的人似乎變得健談了許多。
兔子手裡提著年禮,一臉稀奇地看著巨大的塑料棚,旁邊新砌了三個大灶台,裡面擺放著好多桌子椅子。
她反應過來,微笑著回應道:「謝謝嫂子,我們這就上去找她。」
三人拐進單元樓。
一樓樓道里擺著許多小凳子,這裡也坐著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正坐在樓道里烤火閒聊。
孩子們似乎在玩遊戲,嬉笑著跑來跑去。
大家瞧見突然進來的三人,氣氛一滯,都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是昭昭的同事吧?」
老劉率先反應過來,起身熱情地招呼,「她在家呢,快上去吧。」
鎮上其他人也回過味,昭昭說過晚上有朋友和他們一起過年。
來者是客。
大家立刻變得十分熱情。
「外面那麼冷,先過來烤火暖和暖和……」
「這有糖,你們吃糖不?別拘束,就當自己家一樣。」
「你們都是昭昭的同事啊?平日裡多謝你們照顧她,我們昭昭心思純良,來到基地人生地不熟的,有什麼事又不願跟我們說,多虧了你們……」
「知道昭昭住哪不?她在1202,出電梯左轉那一戶就是。」
鎮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
兔子壓根插不上嘴,對青山鎮人的熱情完全招架不住。
謝途倒是很淡定,站在那和大家聊天,時不時出聲附和兩句。
待眾人言語稍有間隙,正好電梯下來。
謝途不慌不忙地按開電梯門,熟絡地開口,「那我們先上去了。」
三人提著東西進去。
隨著電梯門關上,所有視線和喧囂聲都擋在了外面。
戚凌終於鬆了口氣。
他從下車開始就一直低著頭,渾身包裹嚴實,外面套著黑色斗篷帽,臉上戴著口罩,生怕被人認出是只畸變種。
好在大冬天的每個人都穿得多,他全身遮擋住也沒有引起任何人懷疑。
戚凌來之前還以為,只是去雲嚮導家裡過個年。
正好他也好奇雲嚮導的家。
當初研究院的小張可是告訴過她,基地給了她一棟樓……
誰曾想,她家過年這麼多人!
「雲昭姐這裡真熱鬧。」
兔子和戚凌想得差不多,她看見電梯裡居然貼著年畫!
大紅福字、五彩拉花,處處皆是喜慶。
兔子感慨道:「年味好重,我還沒見過這麼多人一起吃團年飯呢。」
滿溢著闔家團圓、喜樂安康的灼灼華光。
好有過年氛圍!
*
雲昭聽見敲門聲,小跑著過去開門。
門軸輕轉,映入眼帘的便是謝途挺拔如松的身姿。
他微微垂首,一看見她,目光自清冷中漾出一抹柔和笑意,低語一聲 ,「新年好。」
「新年好。」
雲昭下意識回應,她移開視線,側身讓開路,拿出待客之道,「快進來坐。」
家裡早上做過大掃除,因為邀請了戚凌,客廳的地毯已經收起,沙發對面擺放著一把木頭凳子,上面墊著一層錫紙。
「晚上六點半準時開席,聽說外面有新年活動,我們鎮上好多人都去了。」
還有燈會和川劇表演。
趙嬸帶著兩個孩子也跟去了。
雲昭為了等他們,吃完午飯後一直留在家裡。
戚凌抬起頭,目光充滿好奇地打量雲嚮導的家。
他小心翼翼地邁入屋內,聞言面露猶豫,「我也可以去嗎?」
川劇表演……
後世的人沒見過,戚凌卻清楚知曉,那是從28號污染區帶出來的傳承。
兔子也對28號污染區記憶尤深,早就按捺不住,「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屋內暖意融融,桌上堆滿了雲昭早早備下的瓜果零食。
窗外隱隱傳來鎮上孩童嬉鬧聲、鞭炮零星炸響,氤氳著團圓的溫熱氣息。
謝途轉身將房門帶上,才慢條斯理地道:「等吃完飯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