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小時後,散落的逃生艙被支援而來的膽量號一一打撈。儘管戰修指導員已經很努力,但依舊有8名學員在殉爆中喪生。
又丟了一條船,又死了好些人,大家回到母港時,個個灰頭土臉,不安的氣氛在通訊中蔓延。
邵婷下令全員歸航,很明顯他們的靜默監控戰術被破解,不能再這麼打下去。至於以撒護航艦隊用了什麼手段,一方面得開大會全員總結,另一方面也得等新聞,看看亞綸艦長怎麼說。
亞綸·布希奈爾沒有讓大家失望,這場經典反伏擊的採訪新聞於數小時後出現在星聯媒體中。在採訪中,這位戰術大師誇誇其談:
「電磁欺騙是最常規的戰術,不限於深空戰。我們不過稍微改變了黃貂魚號偵察艦的掃描波模式,讓它的信號在被動探針中看起來像整支護航編隊,他們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衝出來咬鉤,和我們事先評估的位置偏差不超過十萬公里。」
最後他評價道:「可見這群海盜都是烏合之眾,智商簡直比精靈還低!」
這句話把空天軍全體學員干到破防,他們本來還在討論怎麼避開護航艦隊,氣憤之下竟然喊出幹掉護航艦隊的口號。
精靈群情激昂,戰修指導員們默不作聲。和萌新不同,戰修都是老江湖,多少從亞綸的行為中品出點味道來,不過也有很多疑惑。要說這是陪練吧,死傷又過於慘重。
邵婷心中憂慮,單獨聯繫陸遠。她在飛將號和亞綸打過幾次牌,算是有些了解。
邵婷抱怨:「亞綸下手太重,我這邊今天又死了六個學員,血稅軍的實訓都沒這麼誇張的陣亡率。」
陸遠盤算片刻,為自己的朋友辯解:「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他經常跟我說,以撒的深空戰技巧有著數百年的傳承。精靈沒那麼多時間,那麼只能用鮮血記住一次又一次的教訓。」
「也許你們都有道理,我們指導團隊也是受益良多。」邵婷無奈搖頭,「可我擔心再練下去,這批學員人都沒了!」
護航艦隊進場一個月來,精靈空天軍的技戰術水平確實得到飛躍式的提升,這是死亡邊緣的試煉。代價是空天軍現在減員已經超過一百,他們一共只有兩千人!如果再打幾個月,水平確實上去了,但人也沒了。
陸遠問:「亞綸打不打逃生艙?」
邵婷回答:「這倒沒有,他要是打逃生艙我都不一定能回來。」
「這不就結了。」陸遠哈哈笑,「看來是你們沒有好好訓練逃生技術。我記得亞綸和我提過,他在軍事學院的第一課就是逃跑,如何用最短時間在複雜的艦船結構中找到逃生艙,這是所有以撒船員的必修課。經驗豐富的船員,價值遠遠超過艦船本身,在這方面我們神州也有不足,記下來。」
邵婷提筆記在備忘錄中:「我馬上組織專門的艦船逃生訓練,但我要提醒你,空天軍近期已經損失二十艘艦船,他們可沒法補充。這些都是空天軍的家底,至少未來一百年內精靈手上只有這些東西。」
陸遠手指點著桌子:「兵長,這段時間的訓練,對我們神州艦隊技戰術是否有益?」
「那必須有。」邵婷肯定了這一點,「總參謀部最近加班加點研究這幾場小規模戰鬥,不得不說亞綸提供的這些戰例雖然小,但背後代表的軍事思想非常深遠。總參謀部發現以往我們對深空戰存在根本性的錯誤。我們之前艦隊戰術設計帶著很明顯的陸軍色彩,實際上兩者在邏輯上絕然不同。」
軍事思想上的改變,連帶著神州的主力艦都得重新設計。星港的煉修們氣得罵娘,好幾條巡洋艦已經在舾裝,你跟我說現在換龍骨結構?!
神州的遠征級和旋龜級兩款定型主力艦,其艦船設計屬於閉門造車。畢竟沒有什麼實戰檢驗的機會,天虞那群人又不給你玩深空戰。
總之,亞綸的實戰課程不僅是教精靈,也讓神州受益良多,原本這些寶貴的經驗只能用血去換。
「那我們華族也交點學費吧。」老陸做出決定,「修聯會再採購一批阿方索級運輸船作為補充,這筆錢就不算在援建內了。」
邵婷終於放下心來:「這樣我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在接下來的兩周中,空天軍訓練營停止對外行動,全員龜縮在母港中進行艦船逃生訓練,華族地勤也針對性的優化了內部逃生艙的分布。
在該項專訓接近尾聲的時候,神州那邊送來了三艘新船。這不是剛生產的,而是上一期三百艘的尾單。老陸親自押送,亞綸餵招,他也來湊個熱鬧。
學員們自然興高采烈,但老陸的一席話讓他們眼睛變得血紅。
陸遠聲情並茂的扯淡:
「學員們,我想你們必須知道這些新船是怎麼來的。」
「你們的同胞聽說到你們的困境,紛紛報名成為礦工,在科爾瓦納冰冷的地下沒日沒夜的挖礦湊錢給你們買飛船。他們讓我帶話給你們,讓你們一定要好好訓練,不要有後顧之憂。」
「但我要告訴你們,科爾瓦納的精靈礦工已經累死了很多人,你們一定要珍惜學習的機會呀!」
可想而知,學員們聽到這個消息,眼睛都是血紅血紅的。
但實際上,科爾瓦納的情況沒那麼糟,經過幾個月的運轉磨合,加華軍校已經走上正軌,十萬精靈學生全力以赴學習現代知識技能。
一同而來的礦工們為他們提供學習所需,以及加爾斯文所需。華族對加文精靈的援助清單已經固定,如果精靈需要額外的東西也可以自行花錢採購。加文精靈看上了「二氧化碳制澱粉」生產線,該產線可為一千萬級別的人口供應營養膏,但價格不便宜。所以精靈礦工確實在努力挖礦,但並不是為了買飛船。
少女黛拉的修煉就是挖礦,龍定真人給她餵了一堆丹藥強化體內新開拓的經脈,又用養靈露藥浴打熬筋肉。幾個月下來,黛拉的小拳頭已經可以砸碎堅固的岩層。雖然每次只能砸出碗口大小比不上師父那麼誇張,但她已經開心了。
有人開心,就會有人不開心。正當黛拉開開心心的撿拾打落的礦石時,一旁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
「呦,這不是龍定新收的野生弟子嗎?」
出言嘲諷的是玄天道悟承,他和龍定真人素無恩怨,但最近他很不爽。
黛拉幾個月來的變化當然有被同伴們注意到,精靈礦工們紛紛拜師龍定。
龍定真人雖然不會像教真傳弟子黛拉那樣傳授伏龍勁,但也都收做記名弟子,傳授一些強身健體戰陣搏擊之術。
他現在可威風了,隨便走到哪裡,都會有精靈放下礦鎬,恭恭敬敬的抱拳喊師父好。這派頭,搞得像個正兒八經的掌門,讓悟承看了非常不爽。
其實這跟悟承完全沒有關係,但江湖就是這個樣子,恩怨總是來得莫名其妙。
於是這天見到龍定的寶貝弟子落單,悟承就起了壞心思,他扭腰送胯的站到黛拉面前。
黛拉感覺到悟承不懷好意,但還是很禮貌的行弟子禮,恭恭敬敬道:
「悟承師叔好。」
師父曾經對她說過,他和這裡的每一位玄天道都是平輩,所以黛拉以師叔相稱。
悟承輕蔑教訓:「師叔?就你也配喊師叔?」
黛拉低著頭沒吭聲,悟承居高臨下的教訓道:
「小丫頭,你還真以為自己是玄天弟子了?誰給你的臉?」
加文精靈確實好欺負,就算話說成這樣,黛拉也只是縮著頭,於是悟承更加肆無忌憚。
「小丫頭,你以為修道一途這麼簡單?我告訴你,龍定也就是玩玩你們罷了。再過幾個月龍定就要和我們回去了,他不要你了!」
黛拉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她知道師父肯定會離開,一想到這個就會很辛酸,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
悟承繞著黛拉打量,眼神像在菜市場挑選老母雞:
「嘖嘖嘖,確實有些根骨,可惜被教廢了。小丫頭,你不知道吧,龍定在玄天也就是個三流貨色,他能教出屁的徒弟。」
「不許說我師父!」
黛拉終於爆發。可以說她不好,但不能說她師父。
她捏起小拳頭,暴怒之下她的拳頭上已經有了一層淡淡的拳罡,這是她尚未達到的境界。
但是沒卵用,被悟承一巴掌扇飛。她狠狠砸在岩壁上又彈到地面,身體威頓口中吐血。
「沒大沒小的東西!」
悟承罵了一句沒有繼續追殺,他也就是圖個嘴癮,真把龍定的寶貝弟子弄死了,別說龍定饒不了他,其他人也是一樣。玄天道人中有不少人對黛拉觀感很好,他不想犯眾怒。
左右看看沒人發現,悟承轉身便要離開,未料龍定真人已經站在他身後,滿臉陰沉。
「龍定,管管你徒弟!」悟承惡人先告狀,「跟我說話沒大沒小的,我替你教訓了一番。」
「我的徒弟輪得著你教訓?!」
龍定真人一拳轟出,悟承招架不及被打得飛起。轟隆一聲岩層碎裂崩塌,高品修道者的傾力一擊豈可等閒視之。悟承的身體穿透岩層直接飛出星球地表,龍定完全沒有放過的意思,追上來又是一拳。
悟承被打出真火,揮手一道烈風將龍定暫時逼開,氣極大罵:
「龍定!別逼人太甚!你踏馬什麼東西,也敢開山立派?!」
龍定真人反笑:「本道就在這裡開山立派你管得著嗎?!」
「呸!就你?!」悟承擺開架勢氣勢全盛,「那本道今天偏要管一管,替重欒宗清理門戶!」
兩位老道在科爾瓦納地表打得天翻地覆,看押他們的戰修遠遠瞄了一眼沒敢多管閒事。
反正又跑不了。
這場大戰的結局,是龍定把悟承扔進一條熔岩縫隙中,又推倒半座山把縫隙堵起來,讓悟承在裡面暖和暖和。
龍定帶著滿身傷痕回到礦坑,此時黛拉已經恢復一些,畢竟那麼多丹藥下去,她的身體已今非昔比。
黛拉很擔心師父的狀況,但沒等她開口,龍定甩手給了她一巴掌,不輕不重的。
黛拉捂著臉,龍定真人教訓道:
「第一,以後若有人挑釁,甭管是誰立刻拳頭招呼,伏龍勁的傳人沒有慫蛋!」
「第二,他說我會走,你就信了?你只管修煉,今後的安排為師自有主張,輪不到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