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航艦隊遭重創,前沿級護衛艦懲戒天使號被擊沉,星聯名將亞綸·布希奈爾隕落舍伍德隕石帶。
儘管在媒體宣傳中已經做了淡化處理,但此事在星聯上層引起震撼效果,尊貴的議員們需要花很長時間調查才能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與此同時,神州議長陸遠結束對彌賽亞的訪問,轉道秘密前往灰岩堡,會見夜璃公主及加文復興黨高層。
在一年半的時間中,神州對加爾斯文的援助項目已經基本落實。
陸遠此行主要是送人。
最後一批加華軍校的75位精靈學員隨船回到灰岩堡。一年多的時間裡,神州累計為加爾斯文培訓了十萬名學員,涉及到現代化建設的方方面面。雖然都是速成班,但學員們特別刻苦用心,已經打好堅實的基礎。而且他們的導師附贈了大量參考書籍和資料,即使在實踐過程中遇到困難,也可以通過查閱資料摸索著解決。
大多數學員已經和礦工們一起回到灰岩堡,但最後還有75名學員一時走不了,因為他們遭到修聯各大機構的瘋搶。頂尖人才誰不眼熱啊。沈木庭、林正賢等久不出面的玄煉大佬竟然跳出來親自出面跟陸遠要人,俞正直接放話,巴萊斯的埃米爾有可能帶飛神州的反勢邏輯研究。
說真的以雙方不對等的合作地位,神州真要扣一些人才下來加文精靈也不會有多少意見。老陸被大佬們逼的沒辦法,親自找這些天才學員談話挽留,許以高官厚祿,承諾可以將他們的家人接來神州。但他從頭到尾只得到了一個回答:
「抱歉尊貴的議長閣下,我答應過公主要回去的。」
強扭的瓜不甜,最後只能放他們回去。
和這批天才學員一起來加爾斯文的,還有五百三十名來自神州的志願者。他們中有修士、有學者、有工程師、有醫生、有戰士,涉及到社會生產事業的方方面面。在神州離開這個世界後,將由他們繼續支持加文精靈的解放事業。
雖然加文精靈的不幸遭遇在神州引發普遍性的同情,但公眾的同情往往廉價而短暫,真正願意訣別神州安穩和平的生活,背井離鄉投身戰火紛飛、隨時隨地都可能丟掉性命的加爾斯文,這樣勇敢又符合條件的志願者,並不多見。
三葉玄修、生物學者紀菲是這批人的首領,雖然她的資歷和年齡都不太夠,但她是第一名志願者,在她和龍葵隱修會的共同努力下,大地樹海已經基本控制住咳血熱疫情。
另外還有二十多名「能人義士」相約前來加爾斯文助拳,其中包括刑滿釋放的玄天道、萬州龍虎觀、月神的聖騎士。這些域外勢力認為,替天行道不分世界,以撒作惡多端,諸天人人得而誅之。
龍定真人是這批人的首領,畢竟他在其中修為最高,而且已經決心在加爾斯文開山立派。
神州的幫助雖然是有償投資,但誠意絕對足夠,一年多下來,即使對待異族看法頗為保守的奈羅牧師們,也不得不改變看法,他們認識到諸天世界不止有以撒這種邪惡勢力,也有神州這樣的文明世界。
在雙方會晤的最後,夜璃公主代表加爾斯文莊嚴承諾:
「未來無論何時何地,加文精靈將在華族左右。」
兩族自此結下不解之緣,在茫茫宇宙中守望相助。
會晤之後,陸遠還抽空考察了一番工業援建的落實情況,孟聲東和哈辛牧首陪同。
老孟搞出來的這套混沌工業真的讓老陸摸不著頭腦,在大型工程機械的幫助下,灰岩堡一帶的出雲山脈各種被掏空,但主要起的是地下通道和防禦的作用。
真正的生產被完全分散到整個星球,原料和半成品的流動方式五花八門,陸運船運人拖馬拉的。至於這樣低效能不能滿足生產需求,老孟的設計思路是儘量保障生存,而不是效率。如何提高效率,得加文精靈發揮自己主觀能動性,得考驗加文復興黨是否有最強大的基層動員能力。
陸遠懷疑這麼混亂的工業模式到底能不能成,然而進入薩由伽雪原後,這裡確實在出產成品,並且具備了最基本的工業能力。
目前薩由伽的鋼鐵產量達到27萬噸每年,這個產量不值一提,主要是給精靈練手用的。等他們吃透了鋼鐵工業全流程,並且解決原料供應問題之後,還有一個更大的鋼鐵工業壓縮包等著他們自行展開。
27萬噸的鋼鐵,其實已經可以做不少事情了,至少不用到處偷以撒人的水管了。復興黨統籌委員會精打細算,這些鋼鐵都被用在了刀刃上。根據復興黨掌握的情況,目前灰岩堡及周邊地區已經有五千多個地下武器工坊,有超過四萬名精靈工匠正在加班加點的生產「樹屋火箭炮」及配套彈藥。
「這麼多?」老陸聽聞哈辛牧首的介紹大吃一驚,神州的軍工生產企業包括供貨商也不過數千家而已。
哈辛牧首有點得意:「信徒抵抗以撒星聯的積極性很高,以前是沒有目標不知該怎麼做。公主現在一呼百應,大家的積極性立刻爆發出來,勁往一處使。」
孟聲東在一旁補充:「薩由伽提供了原材料和技術支持,他們對照加工的難度不算大。僅僅五個多月,就生產了六十萬支樹屋火和四百萬發彈藥,夠以撒人頭痛很久了。」
陸遠畢竟也管了這麼久的神州,心中盤算片刻,頭痛欲裂:「五千多個小作坊,這中間的環節控制和標準化是怎麼做到的?人員物資怎麼合理調配?不可能的事情吧!」
孟聲東得意洋洋:「這就是混沌工業。」
此外老陸還給一個新落成的項目剪彩,千萬級二氧化碳澱粉營養膏生產線。
這條生產線是幾十萬精靈礦工在科爾瓦納辛辛苦苦挖了一年的礦才攢出來的。儘管和以前給以撒人挖礦的時候一樣辛苦,但心態上完全不同,這一次礦工們是為了自己的民族奮力拼搏。
有了這條生產線,薩由伽可以解決核心區技術人員和作戰人員的基本口糧保障,免遭以撒星聯可能的糧食禁運。
此外為了搭配這條生產線,神州還為薩由伽建設了一座地熱能發電站。該項目的資金來源於天虞主權投資基金,是欒明、羽璐和琴元辰等一批世子搞出來的投資項目。神州給加文抬大轎子,他們跟在後面也抬了頂小轎子。
援建項目考察結束後,來到文物交接環節。
夜璃公主親自將加爾斯文數萬件國寶級文物送上神州的運輸船。
這些文物,部分來自公主的王室收藏。憲法號炮擊特魯爾那天,公主和血騎士緊急馳援,女僕米琳做了她人生中最正確的一個選擇。她立刻衝進華族大使館,請求留守的工作人員立刻將冬宮地下藏寶庫搬空。她是真的及時,大使館的漫遊船剛把東西運走沒半小時,一夥身份不明的蒙面人就洗劫了冬宮,他們什麼都沒撈著,最後泄憤放火燒了冬宮。
所以包括奈羅升天樹在內的加文國寶一直在華族大使館保管,之後米琳和使館工作人員一起將其運到灰岩堡,順便還把獨角獸也給帶過來了,所以公主現在終於又有坐騎了。
這些文物的另一部分,來自薩由伽神殿的收藏。但更多的部分,來自投奔而來的精靈們的家庭收藏,包括書稿、宗教物品和藝術品。他們知道那些都是祖先留下的好東西,因而在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賣給以撒人換錢。他們捐出這些文物,希望公主能夠妥善保管,讓精靈文明不至於忘根忘本。
公主將所有的國寶,委託給神州保管,以免不慎毀於即將到來的戰火。雙方約定,這些文物將在神州永遠展覽,直到加文王室向神州索要的那一天。
雖然沒有明說,雙方都明白這次委託保管的潛台詞。如果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加文精靈被滅族,那麼這些加爾斯文的國寶文物將屬於神州,它們將成為加文文明在茫茫宇宙中曾經存在過的最後痕跡。
公主及其領導下的加文復興黨,已經做好決一死戰的思想準備。
在文物交接現場,看著一箱箱屬於精靈的寶貴精神財富搬上華族的飛船,公主幾度落淚,但終究未發一言。
在加爾斯文最後的夜晚,屬於私人時間。
祝桓是肯定不會離開了,他不但是公主殿下的血騎士,加文復興黨的軍事武裝力量總指揮,還要負責留守華族志願者的安全。
大家已經有了預感,這次的分別,會很漫長,所以失散多時的新大一班在灰岩堡重聚一堂。夜璃以小豬家屬的身份參與進來,陸大廚再次上線親自掌勺,其他人在客廳中扎堆聊天。
黃本騏抱著女兒,向祝桓告罪:
「兄弟,不是我不想留下來陪你,悠然馬上要上學了,我實在抽不開身。」
祝桓笑道:「理解理解,兄弟你已經幫我夠多了。」
說著摸摸悠然的腦袋,悠然也知道說:「叔叔,我們要好久不見了。」
祝桓心裡嘆口氣,不知道再見面時悠然已經多大了。
然後汪磊把祝桓拉到一邊交待:「小豬,你在1班有一份基金,我幫你先取出來了,換成你們有可能用到的物資就放在飛船里,記得清點。」
祝桓感謝小夥伴的好意,說等他回神州後還要把這份班級基金續上。
汪磊聽了笑笑,他笑得很孤獨。他的天命只有四品,壽元並不長,他擔心自己等不到祝桓回到神州的那一天。
女生那邊圍著夜璃轉,她的人氣哪怕在神州也是頂流,她的魄力和堅強,哪怕戰修都得敬一句「是條漢子」。
大家問的最多的話題是:「小豬是怎麼把你騙到手的,他什麼時候這麼大的本事?!」
夜璃就說有一次在冬宮被祝桓強吻了,沒辦法只好跟著他了,大家就一起發出果不其然的笑聲。
為了保護這麼好的公主,也為了保護小豬同學的女朋友,大家往公主身上各種堆法寶,公主身上堆不下就堆獨角獸身上,大家都生怕她一不小心掛了。
夜璃第一次有了這麼多同齡人的朋友,感受到這麼多真誠的祝福,她向一班的小夥伴們道歉:「抱歉,是我從你們身邊搶走了呆呆。」
胡定華嚷嚷說:「跟你沒關係,純粹是他小子見色忘義!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鬨笑聲中,祝桓緩緩走進廚房,陸遠正在仔細的熬著一鍋辣糊湯,火光明滅中,表情看不出深淺。
兩人就這麼無言很久,祝桓開口道:「抱歉班長,我當了逃兵。」
實際上每個人都知道,回歸地球的時候,可能還有一場和苦境棄族的最後決戰,一場被祖先們延後了一萬年的終極對決。他不該這時候離開大家。
陸遠聞言笑笑:「要怪也是怪我,是我派你來到加爾斯文,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你的機緣就在此地。」
「祝桓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拋開所有的立場,你認為你是不是在做一件正確的事情?」
祝桓此刻想到的是加文精靈遭受到的苦難和絕望卻從不停歇的反抗,他一路走來不斷的見證著血肉和眼淚,他的奇蹟由此誕生,他希望加爾斯文成為理想國,這是他內心最真誠的想法。
「是的,我很確定我正在做一件正確的事情。」祝桓堅定的回答。
「那就好。」陸遠將辣糊湯盛出一碗遞給祝桓,「只要是正確的事情,都值得我們全力以赴。」
祝桓端起熱騰騰的辣糊湯,小嘗一口,班長的手藝永遠值得信賴。
「但我要提醒你,一切正確的事情,都不會輕而易舉。」陸遠補充。(注1)
「我會永遠記住這句話。」
「幫我把湯端上去吧。」老陸摘下圍裙,「最後,北望號給你們留下了。一旦事不可為,帶上所有人追上神州的信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不了以後再打回來!」
祝桓點頭,和班長一起把辣糊湯端上,此時小夥伴們已經在餐桌旁等了好久,看到熱騰騰的湯鍋和奇異的香味,所有人一起歡呼。
「等一下。」看到大家慌慌忙忙的要開動,御用攝像師祝桓趕緊阻止,「還沒拍照!」
「瑪德每次就你事多!」
「趕快趕快!」
「呆呆拍照很厲害的!」
「你拍了發朋友圈嘛窮講究,快點!」
祝桓架好單反延時,重回小夥伴身邊,他摟住夜璃的腰,夜璃自然而然的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咔嚓~又是一張全家福。
分別是在次日的清晨時分,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陸遠等人登上飛船,九位同伴站在艙門甲板上向祝桓敬禮。
「祝桓上校。」陸遠說,「榮光永伴前路!」
祝桓敬禮:
「歸來如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