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中心商業街。
高夏和陳曦在路邊等車,她的左手上提著兩個香奈兒的袋子,不大,化妝品一類,右手捧著一杯咖啡,刻意把咖啡的logo朝向外側。
她們剛才在國際商貿廣場大樓里轉了一整天,雖然只是買了幾隻化妝品,但是也覺得自己和貴族圈子接了軌。
自從知道自己可以來H市,高夏幾乎每天都在計劃自己可以在中心商業街刷滿所有的奢侈品店,然後喝一杯昂貴的手工咖啡。
陳曦的思緒還停在那棟大樓里,陳列上的一隻只名牌包包可以抵得上她父親一年的工資。
「夏夏,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話,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走進那棟大樓。」陳曦喝了一口千元的咖啡,這是高夏買給她的,濃郁的咖啡香味讓她覺得自己穿上了剛才那雙兩百萬的羊皮靴。
陳曦路過了這裡很多次,但是卻從來沒有進去過,只是在走到門口的時候放慢了腳步,數一數出來的人手上提了幾個袋子,然後估算一下他們今天在這消費了多少人民幣。
高夏擺擺手,好像這些根本不算什麼:「學校門口的格子鋪簡直掉身價,這裡才是我們應該來的地方嘛。」
陳曦彎了眼睛笑笑,正要開口的時候好像看到了什麼,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那好像是顧念?」
高夏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顧念哪能買得起這裡的東西。
但是順著陳曦的目光看過去,高夏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路邊停了一輛哈弗SUV,一個高大的身影把手上的袋子放到后座,然後又給身後的人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那個男生帥氣俊朗,劍眉星目,高夏在機場見過他,是顧念的哥哥。
他放進后座的那些袋子上的logo是高夏和陳曦剛才逛過的奢侈品店,她們在熟悉不過,粗粗一數大概有七八個,而且那袋子的大小和款式就不光只有化妝品了。
從他的身後上車的人正是顧念,她還是穿著那身T恤牛仔褲,一副鄉下來的樣子,和這座國際商貿大廈格格不入,顧念身材纖瘦,上車的時候一雙長腿格外顯眼。
陳曦有些不可思議,再三確認了之後才說道:「他們班的人不是說顧念正在找兼職嗎?她怎麼還能來這裡?她旁邊的人是誰啊?」
高夏臉上的笑幾乎掛不住,她想起了她扯壞的那隻價值一千萬的兔子,難道顧念的親爸家裡真的這麼有錢?
陳曦語氣羨慕:「那些東西要多少錢啊,我們可能這輩子都買不起吧。」
剛才她們進去逛了許久卻只是把價格一個一個的看過去,在她們問到什麼的時候那些店員甚至沒有把包包拿給她們看看的意思。
最後她們只是在一樓買了些化妝品。
她們買不起。
陳曦也看出來了,顧念比她們有錢。
被陳曦划進了「我們」這個圈子,高夏幾乎發狂。
車上。
傅景鑫有些心虛,他是聽三木之前說,哄女生就帶她來國際商貿大樓,隨便買幾樣她們就能服服帖帖一整天。
真是上了鬼子的當!
他居然忘記了三木的名言:「有什麼是錢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是因為你的錢不夠多。」
可是顧念就絕對不能用錢解決。
他刷卡的時候刻意擋著顧念,生怕她看到了總金額後面有多少個零。
他歪頭看了一眼還在玩手機的女生。
她從進商場開始就一直在鍵盤上敲敲打打,這個頻率簡直像是在跟人吵架。商場中的男男女女各個趾高氣揚,刷卡的動作都像在證明自己的實力。
但是顧念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任何興趣,不管是那些人對她穿著的鄙夷,還是在他買下鞋子包包的時候表現出的興趣和嚮往。
顧念一直漫不經心,事不關己。
而且
傅景鑫的目光落在她的襯衣上,家裡為她準備的衣服她一件都沒帶走。
「念念,今天的事,我替奶奶和姑姑向你道歉。」
顧念挑眉,怪不得他今天拽著她又是吃飯又是逛街的,原來是為了這個。
「不必,送我回學校吧。」
傅景鑫看上去有些不情不願,本來今天應該是一家人高高興吃頓飯,順便把妹妹接回家的,這下他哪還敢把人帶回去,不解決奶奶的事,他寧願自己跟妹妹一起離開。
S市。
接到高夏電話的時候,鄒白薇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顧念親爸家很有錢?」
傅應深來接顧念的時候他們都看到,那人顯然是有意好好整理過自己,但是穿的那身西裝年代久遠不說,甚至都有些不合身了。
這麼登不上檯面的老頭家裡很有錢?
「我看到顧念的哥哥在中心商貿大廈給她買了一堆奢侈品!」高夏氣得口不擇言,「怎麼顧念他父母就這麼有本事?!死了一個又來一個,我怎麼遇不上這種好事!」
「夏夏!」鄒白薇厲聲喝住了她,剩下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當初她也是因為母憑子貴才成功抓住了高袁平這顆大樹,這麼多年她步步為營終於有了個名分,本以為自己是最後的贏家,可是現在高夏卻告訴她,顧念被趕出去之後活的更好了?
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嗎?
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傍晚。
傅景鑫剛準備掉頭,就從後視鏡里看到了本應該進學校的顧念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他急忙停了車,顧念去的方向是個小巷子,平時有許多小吃攤位,這會兒因為還沒開學基本上沒什麼人。
傅景鑫跑近了才發現顧念去的方向是一個拐角,那裡圍了幾個混混,染著五顏六色的頭髮,耳釘扎眼得很,一看就是經常在巷子裡蹲點的。
被他們圍著的是個長頭髮的女生,哭著躲開伸過來的手。
「你躲什麼啊,讓哥兒幾個玩玩,我心情好了就放你走。」
為首的人正要去摸一把,下一秒手腕傳來一陣劇痛,他只能順著那人的力道彎腰,疼得什麼都看不清,模糊中感覺抓住他的好像是個妞。
正要上前阻止的傅景鑫一愣,沒想到顧念居然一句話都不說直接開打。
「念念,退後!」
傅景鑫看到周圍的混混一擁而上,甚至有幾個手裡還拿著鋼棍,以往遇到再危險的情況都沒慌過的傅景鑫在看到黃毛男舉著棍子衝著顧念的頭打下來的時候幾乎嚇停了呼吸,奈何距離太遠根本來不及反擊,傅景鑫想也沒想的抬手為顧念擋住了棍子。
「砰——」
在棍子落下的前一秒,黃毛男被一腳踹在胸口,連人帶鋼棍飛了出去。
顧念推開還擋在她面前的傅景鑫:「瘋了?」
她嘴上毫不留情,眼睛紅了一片,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散發著戾氣,在一個混混揮拳過來的時候一手抓住他的腕子向下一折,在混混的痛苦聲中利落的轉身踢重另一個人的下巴,那人重重摔在地上,下巴擦出了血跡。
在幾個來回中已經結束了這場單方面的壓制,剛才還趾高氣揚的混混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乾脆利落。
即使是在警局,也少有這樣的身手。
傅景鑫回憶了一下剛才顧念的動作,看上去毫無招式可言,每一次出手都直擊重點,一個女生,動手卻毫不留情,顧念眼裡的冷漠讓人心驚。
顧念走到那個女生面前,抿著唇一言不發,眼底墜著濃厚的黑霧,原本白皙的皮膚幾近蒼白。
傅景鑫也沒動,他也說不出為什麼,只是顧念的樣子讓他覺得,她好像陷入了什麼裡面。
剛才被嚇住的女生這會兒已經止了哭,她抬頭看向顧念,眼裡還有淚水,秀氣的唇被咬的發白。
仿佛被什麼刺了一下。
顧念的腳向後退了一步。
不明顯,但是傅景鑫捕捉到了。
不遠處的兩個俊氣矜貴的身影也捕捉到了。
顧念脫下了自己的襯衣,上前一步像是想幫那個女生穿上,但是在看到自己的手時又停下了動作。
顧念,你有什麼資格。
她收回目光,語氣平靜悠遠,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蒼涼:「傅景鑫,麻煩你送她回去。」
校醫務室。
窗邊擺了一張和這裡一點不搭的高定沙發。
坐在上面的人一手搭在扶手上,鑽石手錶的指針已經到了九,指間夾了只煙,映著那人深邃的眸子,明明滅滅。
白鶴軒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氣氛。
「你要是不甘心就早點出手啊,被別人英雄救美了才來後悔有什麼用?」這要是他看上的人,誰都得靠邊站!
從回來開始,霍祁嚴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坐著,雖然他一句話都沒說,白鶴軒就是知道,大概是為了那個好看的窮丫頭。
別說,那丫頭下午比劃的幾招挺有兩下子。
校醫室門被敲響,白鶴軒以為是來了急診,沒想到門口的是風暴的中心眼。
顧念的眼中有些紅血絲,表情拒人於千里之外,衣服穿在身上松垮垮的。
沒有開場白,她開口還是熟悉的三個字:「氟西汀。」
「又要氟西汀?」白鶴軒驚訝,上次給的量不少了,「你是當糖吃了嗎?」
顧念看他的眼神不耐又冷淡,在對上他身後的霍祁嚴的目光時,在口袋裡攥緊的手微微鬆了些。
她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被蒙上了一層霧,更遠了,也更冷了。
「霍祁嚴,我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