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小阿清篇
小阿清全名叫何衣清，今年九歲了。
在她六歲前雖然和父母有來往，但還是住在G城的爺爺奶奶家。
直到六歲要上小學，小阿清才跟了父母住。
住了三年，小阿清小小的腦袋裡敏銳地察覺到一件事，就是她家裡，爸爸地位最低。
她的衣食住行，都是由爸爸處理的，她不解，問爸爸為什麼別人家都是媽媽給女兒買衣服，在他們家卻要爸爸買。
主要是爸爸買的太醜，她總是羨慕媽媽衣櫃裡那些好看的長裙，只覺媽媽買的話，必定比爸爸的好看。
才有此一問。
誰知道爸爸十分不以為意，只是說一句：「媽媽是女強人，忙得很。」
誰不知道呢，媽媽的名氣現在連她小學老師都知道的，聞名世界的網際網路大工程，就是她媽媽當的總工程師。
忙得跟陀螺似的，小阿清很崇拜媽媽，但又奇怪，她大大的眼睛望著父親的臉，高高的鼻子上，是一雙隨意、清朗的眼睛：
「爸爸也忙啊。」
誰知道爸爸只是拍拍她的腦袋：「因為爸爸是爸爸，忙也應該。」
小小的小阿清更是不理解了，媽媽連她念什么小學都不知道，要是再問問，說不定都不記得自己閨女今年幾歲了。
小阿清覺得爸爸把媽媽寵得無法無天，在家裡「橫行霸道」！
的確無法無天，媽媽回到家洗了澡躺床上，一句想吃葡萄，在房間裡喚了一句。
爸爸便給她送進去，但是媽媽吃葡萄不愛吃皮，也懶得剝，於是放著沒吃。
爸爸看見了，只好自己剝了，媽媽才會動一動嘴皮子吃。
偏偏爸爸一句話都不說，從不埋怨什麼。
連小阿清都看不下去。
但這個不怪媽媽，這是爸爸慣的，小阿清見過，媽媽回家來想幫忙做做家務，結果被爸爸給按到一邊去了。
久而久之，爸爸就承包了家裡的全部家務。
實在懦弱！老師說了，男人應該頂天立地，爸爸的背影應該是偉岸的！
小阿清對此憤憤不平，覺得爸爸在家地位太低，於是跟爸爸無數次「控訴」：「爸，你能不能硬氣點！」
但是爸爸只會低低一笑，笑出小阿清不理解的意味。
小阿清只能恨鐵不成鋼，恨不得剝開爸爸的腦袋，看看裡面是怎麼長的！
連家裡的貓咪阿魷都比爸爸地位高。
阿魷很老了，行動緩慢十分慵懶，它最愛黏著媽媽，於是媽媽在沙發上看電視，阿魷磨磨蹭蹭地跳上去。
那會小阿清坐在媽媽和爸爸的中間，阿魷找不到位置，便衝著爸爸喵了一聲。
它不敢跟小阿清叫囂，於是柿子逮著軟的捏。
誰知道爸爸真的笑了笑，真的就給阿魷讓了位，自己坐在邊邊上靠著看，一點不開心都沒有。
小阿清私以為，爸爸是被奴役太久了，習慣了，失去了反抗的意識，所以才這樣。
於是小阿清再次控訴：「爸爸，你反抗吧！得到你該有的地位！雖然媽媽掙錢多，但是你是男人！」
爸爸聽到這句話，明顯怔了一下，有些不是很理解地皺了皺眉，半響只是意味深長低問她：「誰跟你說的這些？」
小阿清撓撓自己的辮子，「猜的。」
她年紀太小了，還不能理解大人的工作，只知道媽媽似乎、約莫、貌似比爸爸出名？
所以爸爸這麼「卑躬屈膝」的，肯定是因為掙錢沒有媽媽多。
但事實上，她連爸爸媽媽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都不太清楚了解，只有個朦朧的大概。
爸爸沒有繼續糾纏這個事情，只是笑，印象里，他總是笑，好像沒什麼煩心事一樣。
「我反抗什麼？」
小阿清脫口而出，那是小學課本里有的，她也一知半解，但說得總沒有錯：「反抗專制！」
爸爸瞬間笑出聲來，扭過頭看向剛剛從廚房裡走出來的媽媽：「她說你專制。」
小阿清臉色大變，一張圓圓的臉大驚失色，唰地一下躲在爸爸的身後，含含糊糊地說：「我、我沒說。」
爸爸大笑出聲，不知道在笑什麼，肯定是把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真是可恨！
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以後才不管爸爸了！
媽媽聽到爸爸的話，很淡定地喝了口水，像是絲毫不在意一樣，就說：「我專制？
這一點怕比不上你爸，論一意孤行，沒幾個人比得上他。」
小阿清不解，但爸爸只是淡笑不語，也不反駁，媽媽揮揮手，懶得再說似的。
幾個月之後，小阿清才從溫阿姨嘴裡知道了一件事情，原來，她剛生出來沒多久就被送到奶奶家，是爸爸自己偷偷摸摸幹的好事！
小阿清憤怒極了，覺得白白為爸爸擔心他的家庭地位，感覺小小的心靈受到了欺騙。
於是很爸爸鬧起了彆扭，不願意跟爸爸親近。
恰逢家長會，因為跟爸爸鬧了彆扭，於是讓媽媽去了，然後從一個同學口中得知。
對方的爸爸是警察，可厲害了，徒手捉小偷，問她的爸爸是做什麼的。
竟然把她問的啞口無言，她真的不知道。
於是羞得沒臉見人，等家長會散了，路上她問媽媽：「爸爸是做什麼的？」
媽媽隨口一答：「搞研究的書呆子。」
搞研究沒弄明白，書呆子弄明白了，一個死讀書的。
小阿清可失望了，難怪沒地位，原來是個只會讀書的呆子，難怪一天天脾氣好成這樣，怕是聖人言看得太多，磨得沒脾氣了。
從此小阿清不愛跟爸爸玩了，偏黏著媽媽，衣服什麼的，也讓媽媽買了。
只要是爸爸買的，她都不肯穿。
媽媽便經常帶她去逛商場，買了很多漂亮的衣服，讓小阿清頓時把爸爸都拋諸腦後了，心裡眼裡只有漂亮衣服，哪裡還有爸爸。
一天她路過爸媽的臥室，門沒徹底關上，於是她聽來一絲半語。
媽媽說：「看看，小阿清最近都不愛和你親近了。」
媽媽的語氣有些得意，像是故意激怒爸爸似的。
誰知道爸爸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樣子，一顆石頭丟到湖面都翻不起浪來的態度：
「孩子長大總是要離開父母的，何必她親近我，我跟你親近就好。」
小阿清傷心欲絕，想踹了門大鬧，但是又怕媽媽生氣，於是偷偷摸摸去收拾了自己的小行李，離家出走。
但不知道是不是爸媽報警了，總之她被警察叔叔帶著去警局的時候，爸爸早就在那裡等著了。
回家的路上，她就問：「爸爸，你到底愛不愛我？」
爸爸很意外，但是回答得很自然：「我愛你媽媽，你是我和你媽媽的孩子，自然也愛你。」
小阿清腦迴路遺傳了媽媽的，脫口而出：「那要是我不是媽媽生的呢？」
爸爸沉默了一會，笑道：「那你不會在我們家。」
小阿清茫然，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她要的答案，總覺得不是太滿意。
回到家之後，媽媽很生氣，在家裡踱步，一聽到門響了一下子走過來抱住了小阿清。
然後就生氣了：「亂跑什麼！」
爸爸反應很奇怪，他居然對媽媽道歉：「估計這孩子是聽到我說的話，以為我不愛她，你彆氣。」
小阿清懵了，怎麼跟媽媽道歉，不是應該跟她道歉嗎？
她才是受害者吧！
她怎麼覺得，她的出生是個意外？
爸爸媽媽看起來並不怎麼愛她。
但或許是錯覺，因為爸爸晚上做了一頓她最愛吃的菜來補償她脆弱的小心靈。
於是她原諒了爸爸。
但是幾個月之後，爸爸打了她，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看見爸爸大發雷霆。
她調皮在門外的馬路上踢球，媽媽不讓她去，她不聽話非要去玩，結果雪天路滑，一輛車剎不住車直接往她這裡撞來。
小阿清沒死，因為是媽媽撲過去拉住了她，結果媽媽受傷進醫院了。
不過是小傷，擦傷了手肘，去醫院消消毒而已。
但那卻是爸爸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讓她跪在家裡，用鞭子抽了她一頓，她覺得疼哭了，卻被爸爸一聲喝：「哭什麼！你媽媽小時候頭破血流眼淚都不流一滴！」
於是又憋了回去。
「你出生就讓你媽媽受了太多苦，你如今還這樣不聽話，倒不如一開始真的聽了你媽媽的，把你塞回肚子裡去，不要了！」
這話對於爸爸來說，真的十分罕見的嚴厲，小阿清悶聲不吭，都不敢反駁。
爸爸打了一半，見她忽然含著淚抬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高高舉起的鞭子又慢吞吞地落了下去。
最後鞭子一丟，煩悶道：「下次再犯，就送你回奶奶家。」
小阿清忙不迭地答應下來，呲牙咧嘴地碰了碰自己的傷口。
爸爸罕見的嚴厲，直接丟給她一瓶藥膏，就讓她自己處理。
「慣得你無法無天，調皮任性。」
說著，便搖頭出了門去接媽媽去了。
留下無言以對的小阿清，論慣著，爸爸分明更慣著媽媽，到底誰被慣得無法無天了？
她看著滿屋子因為她挨揍而雞飛狗跳弄得亂糟糟的家裡，默默地走過去收拾了東西。
不然一會兒媽媽回家來，看見這亂七八糟的，說不得爸爸又要揍她一頓，說她氣到了媽媽。
唉，她小小年紀了，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