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爺來了。」茉香一出門的功夫正好看見了趙知晏匆匆朝著這邊趕來,嚇得她趕緊拔高聲音喊了一聲。
趙知晏皺著眉瞪了眼茉香。
嚇得茉香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說:「王爺,王妃身子不適,剛才睡下了。」
撥開茉香,推門而入。
屋子裡的藥味刺鼻。
「咳咳,王爺。」許齡卿病殃殃地從榻上撐著身子就要起來,卻被趙知晏給按住了,往前一步低聲道:「齡卿,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
「來人,請太醫!」
許齡卿扯住了趙知晏的衣袖:「不,不必了,今日妾身已經請來師兄瞧過了,只是有些虛弱,不礙事。」
同門師兄弟的事,她已經和趙知晏解釋過了。
「對了,王爺外面的疫病如何了?」許齡卿眨眨眼問。
趙知晏幽幽的聲音傳來:「三萬大軍駐守京都城三十里外,不許任何人靠近京都城,城內到處都在熬製解藥,每日死亡人數寥寥無幾。」
單是這一點,他很佩服宋玥。
女兒家怎麼能聰明成這樣。
允恪娶了宋玥,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許齡卿聞言不自覺心口悶著口氣,猛地深呼吸,嘴角翹起弧度:「是麼,太子妃醫術精湛,當真是了不起。」
她一定很得意吧?
想到宋玥那張笑臉,許齡卿心裡的恨意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若不是咱們收留二十多天的災民,施粥贈糧,朝廷撐不到這個時候。」趙知晏說。
許齡卿一愣。
這話宛若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窩子上,疼得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散盡家產難道是給宋玥做嫁衣?
不,不行!
她絕對不允許。
許齡卿掙紮起身,緊緊的拽住了趙知晏的衣袖,張了張嘴,卻被趙知晏給攔住:「京都城早已經在太子的把控之下,我們實力懸殊,且沒有後援,齡卿,大局已定。」
說到這許齡卿突然激動起來,猩紅了眸子:「只要不死,大局如何定?王爺可知認錯後,將來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被人羞辱,狠狠踩在腳下,生不如死,若是王爺認命,倒不如現在就死了清淨,至少還能保全了八王爺的頭銜。」
趙知晏眸色變得陰沉。
許久之後,許齡卿才驚覺自己說錯話了,她張張嘴,一頭扎入了趙知晏懷中:「王爺,妾身是替您委屈,是替咱們的孩子委屈。」
懷中人狠狠啜泣,哭成淚人兒,趙知晏卻有些麻木了,想起了話本子,眼眸微動,落在了許齡卿的後背上。
隔著雪白裡衣,他什麼也瞧不見,將人攬入懷中:「別哭了,你還懷著身子,情緒不宜太過激動。」
他的大掌輕輕撫摸許齡卿的後背,指尖一挑,隱約窺探一團,雖看不清容貌,但確確實實是有顏色。
趙知晏閉了閉眼,懸著的心終是死了。
原來,自己不過是他計劃中的一環罷了。
踩著自己的身份上位。
什麼天命皇帝,統統都是假的。
許齡卿激動之餘還不知曉自己暴露了,窩在趙知晏懷裡,一遍一遍的提醒:「王爺您一定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趙知晏忽然拉開了距離:「你說上輩子,本王立你的衣冠冢為後?」
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如實點點頭,她死後靈魂飄蕩在人間,親眼看見了趙知晏登基上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立衣冠冢,將一套炫彩奪麗的紅色嫁衣藏匿於棺槨內,上面寫著元妻兩個字。
沒多久,又追封為皇后。
自此之後趙知晏的後宮就再也沒有設過皇后。
「王爺,老天爺開眼,讓妾身重新回到您身邊,妾身感激不盡,種種磨難也許只是對妾身的考驗。」許齡卿不願意再回想自己是怎麼死的,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妾身只求多陪陪王爺,哪怕是日後死無葬身之地也無妨。」
她篤定趙知晏聽了這話,肯定會感動不已。
可惜,失算了。
趙知晏的臉上露出的卻是玩味,疑惑,還有幾分譏諷的表情。
許齡卿眼皮一跳,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再睜眼,趙知晏臉上已是滿滿疼惜,仿佛剛才都是錯覺。
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齡卿,你身子不好,好好歇著。」趙知晏敷衍地安撫幾句,藉口還有事先走了。
許齡卿眼皮跳了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話本子開始在京都城貴人手中流傳。
軒轅鳴,軒轅澈兩兄弟早就看過了,只有軒轅燁還在掙扎,軒轅鳴哼哼:「起初我也不信,還不是親眼所見,女人心海底針,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軒轅澈為難的看向了軒轅燁:「老三,這上面的確是太多巧合了,我已經打聽過了,不止咱們中招,還有京都城其他貴族也中招了,稀里糊塗的就帶回來一個妾室,千嬌百媚的寵著,到頭來還不是逢場作戲?」
軒轅燁額上青筋暴跳。
實在不願意相信單純無害的小師妹居然是被人給訓練出來的。
不,一定不是。
「這冊子出現的也過於巧合了。」軒轅燁道。
軒轅鳴梗著脖子,舉起冊子大喊:「是不是她許齡卿又用了哪一招,讓你蒙蔽了雙眼?」
「你們別忘了咱們來北楚的目的,事情還未辦成,不可辜負大皇兄的期待。」軒轅澈提醒。
三兄弟來東瀛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挑起紛爭,扶持趙知晏上位,倘若許齡卿過得不好,就將人接回東瀛。
東瀛的兵馬早已經蓄勢待發。
軒轅鳴古怪一笑:「那你還幫著太子妃調製解藥,大雪疫病,京都城本該亂起來的。」
軒轅燁猛然語噎。
「三皇兄的葫蘆里究竟賣了什麼藥?」他追問。
兩兄弟的視線落在了軒轅燁身上,在等個交代,軒轅燁深吸口氣:「此事,我自有分寸。」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眼底都流露出了不信任。
誰看不出來軒轅燁看宋玥的眼神不夠清白。
「三皇兄該不是存了心思想要太子妃吧?」軒轅鳴執著的追問。
軒轅燁抿唇不語。
「三黃兄……」
「太子薄命,早晚要死,北楚大部分兵力被南疆牽制,咱們若是占領了北楚,北楚的百姓也會很容易接納咱們。」軒轅燁吐出心聲:「那些藥草,早就被浸泡了五散粉。」
軒轅鳴眼前一亮,倏然朝著軒轅燁豎起大拇指:「三皇兄聰慧!」
轉眼下了近一個月的暴雪漸漸有停歇的樣子。
朝廷一如既往地施粥贈布,在城門口各大角落熬製解藥,宋玥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吹著冷風,眺望遠方。
琥珀上前給她披著衣裳。
「太子妃,天寒地凍,咱們回去吧。」
宋玥嘆了口氣,再等等,等皇上和母親的消息,她就不必再周旋了。
「小丫頭!」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畔傳來。
她抬頭。
遠遠的就看見了趙知晏站在那,一襲黑色大氅,目光銳利,一張俊朗的容顏赫然醒目。
只見他步步走過來。
琥珀擋在了宋玥面前,一臉警惕。
「八王爺怎麼也有興致來這?」宋玥漫不經心地問。
趙知晏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站穩,苦笑:「一步錯步步錯,小丫頭,本王從未惦記過那個位置。」
宋玥擰眉不語。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不可能再挽回。
「本王用命換一物,如何?」他忽然開口。
宋玥震驚些許。
「孩子是無辜的,留他一命。」
聽了這個要求,她哭笑不得,按照時間算,許齡卿腹中的孩子未必是趙知晏的。
為了尚且不知身份的孩子豁出去性命,真傻。
「本王知道齡卿做過許多錯事,是她不甘心,技不如人,若是敗了也怪不得旁人,但,孩子是無辜的,就像當年的你一樣,孩子沒有選擇的餘地。」趙知晏軟了語氣,似是懇求。
宋玥並沒有著急應。
趙知晏轉身離開:「城牆風大,早些回去吧。」
人影漸漸消失在視野,琥珀鬆了口氣,趕緊攙扶著宋玥離開。
傍晚
話本子兜兜轉轉落在了許齡卿手上。
她提著補湯去書房找趙知晏,偶然間在桌子上看見了巴掌大的話本子上,竟鬼使神差的上前拿起打開。
這一看,瞬間血液倒流。
呼吸急促。
話本上的每一件事都是針對她的。
翻到最後一頁時更是站都站不穩了,春宮圖丹青紋身圖映入眼帘,她驀然想起昨日趙知晏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就連她告白激勵也都是神色淡淡。
莫不是發現了什麼?
為了遮掩住後背,她不許人近身伺候,一直小心翼翼,就連換衣裳也都是親力親為,連茉香都信不過。
她的最後一層遮羞布居然被人這麼明目張胆的寫在話本子上了。
「茉,茉香。」許齡卿氣息有些不穩,張張嘴:「這本子流傳京都多久了?」
茉香一臉懵。
「還不快去打聽!」她猛然怒吼一聲,嚇得茉香瑟瑟發抖,應了一句後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