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大雪終於徹底停下,藏在文武百官家的百姓們陸陸續續被攆出去,文武百官個個苦不堪言。
苦苦熬了一個多月,恨不得將府邸重新翻修一遍,才能將那股氣濁氣徹底消除。
官員們將這筆帳全都記在了趙知晏頭上。
一場大雪讓百姓對八王府有了好感,偶爾有人路過八王府時,還會雙手合十嘴裡念叨著阿彌陀佛,替裡面的人祈福。
夜色漸深
禁衛軍的人推著馬車滿大街地巡查,但是有些發現,即刻裹起一併帶走。
一夜之間
京都城似是又恢復了原貌。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百官上朝,城門打開了?」許齡卿感到不可思議,這一場致命的災就這麼悄然過去了?
不,不可能。
茉香縮了縮脖子,還未開口就聽見了外面傳來一陣陣敲鑼打鼓的聲音,許齡卿眼皮一跳:「這是什麼動靜?」
「是太子舉辦的遊街祭祖。」
許齡卿沉思片刻起身要出門卻被茉香給攔住了:「王妃,您身子重不宜出門,今日人多,萬一磕了碰了可怎麼辦?」
「無礙……」
「王妃!」茉香扯住了她的衣袖,架不住許齡卿執著,她只好咬著牙跟上。
偌大的街上站滿了人,人人手裡拿著半人高的香火,一時間大街上瀰漫著濃濃的檀香味。
敲鑼打鼓震耳欲聾。
這一片和睦熱鬧景象和前世慘絕人寰,遍地屍首,截然相反。
許齡卿伸手掐了一把掌心,疼意襲來,才確定這不是夢,渾渾噩噩地被茉香拉回去。
隔著一道大門,許齡卿神色有些恍惚,抬起頭看見了趙知晏就站在不遠處,他眼神里有幾分埋怨。
「王,王爺,事情不該這樣的。」她快走幾步朝著趙知晏走去,伸手想去抓對方的衣袖,卻撲了個空。
趙知晏深吸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到了許齡卿面前。
許齡卿定睛一看,和離書三個字刺痛了她的眼,她瞪大眼不解的看向了趙知晏:「為何?妾身還懷著您的孩子,您怎麼如此心狠?」
她一臉瘋狂,就連呼吸都在顫抖。
「北楚定下一個和親公主賜給軒轅澈為平妃,東瀛不日就要離開北楚,有八王妃的身份禁錮,你離不開北楚。」
趙知晏語氣淡淡:「成王敗寇,是走是留全在你一念之間。」
怒火頃刻間被一盆涼水澆滅,許齡卿呆愣愣地看著趙知晏,猶豫片刻,顫抖的接過那張和離書,垂眸痛哭流涕。
看著對方的眼淚,趙知晏已經麻木了,甚至眼底還有譏諷。
意料之中。
王爺兩個字如鯁在喉,許齡卿只顧著哭,一個挽留的字都說不出來,她吸了吸鼻子:「王爺,為了孩子,我可以先離開,等誕下孩子之後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接您,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就團聚了。」
趙知晏抿了抿唇,長嘆口氣視線從許齡卿身上越過,落在了茉香身上:「去給王妃收拾行李。」
「是。」
「這麼著急?」許齡卿驚訝。
「夜長夢多。」
許齡卿想想也是,誰知道太子夫妻倆又鬧出什麼么蛾子呢,她緊緊的攥住了茉香的手,頭也不回地朝著院子走去。
徒留疾步匆匆的背影。
趙知晏失笑。
「茉香,挑一些簡便的拿著。」許齡卿道。
茉香依言照做,行李很快就收拾妥當了,猶豫著問:「王妃,咱們現在就走嗎?」
「走!」
多留一日就是危險。
主僕兩人直接來到了府邸門前,說明來意之後很快就被放行了,坐在大堂里等了許久才見著了軒轅三兄弟。
軒轅鳴瞥了眼茉香身上的包袱,嗤笑一聲。
「你當真要跟我們一塊離開?」軒轅澈皺著眉頭問。
來之前許齡卿已經想好怎麼解釋了,她一隻手搭在小腹擠出笑容:「我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生產。」
「太子妃已經允諾,絕不會為難這個孩子。」軒轅鳴解釋。
前兩日太子冊封和親公主那日,太子妃親口承諾絕不會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下手。
許齡卿神色一滯,她抬眸看向了軒轅燁和軒轅澈兩人:「二皇兄,師兄,你們當真相信太子妃不會對我動手嗎?」
軒轅澈抿唇不語。
軒轅燁神色閃爍。
見三兄弟這副表情,許齡卿一顆心沉入谷底,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她苦笑:「罷了,罷了,我走就是了。」
說著就要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卻被茉香給攔住了:「王爺已經給了您和離書,天大地大,您要去哪?」
許齡卿激動:「走!」
軒轅燁終是沒忍心快步上前將人攔住:「師妹,我們帶你離開。」
三日後
東瀛使臣攜帶和親公主令狐凝一塊離開。
乘坐馬車時許齡卿才知曉令狐凝竟是和親公主,而且還許配給了軒轅澈,她眼眸輕閃。
她記得令狐凝上輩子壓根就沒有出嫁,戰死在沙場。
令狐一族忠心耿耿,老將軍和幾個兒子全都死在了沙場,偌大的令狐府就剩下令狐凝一人。
上戰場還是令狐凝親自求的,那時的皇帝還是趙知晏!
沒想到令狐凝居然成了和親公主……
公主和親,北楚陪嫁十里紅妝,浩浩蕩蕩的隊伍綿延不斷,場面十分壯觀。
就連太子夫妻兩也來送行了。
遠遠的瞥見了宋玥,許齡卿心一驚,忐忑地低著頭試圖將自己掩藏起來,宋玥淡淡瞥了眼,嘴角勾著笑,對著軒轅澈叮囑幾句:「二皇子可要好好對待北楚公主。」
軒轅澈下頜揚起:「這是自然。」
「三位皇子走得太著急了,否則,北楚一定會盡心盡力的招待你們。」宋玥臉上掛著笑意,笑容卻未達眼底。
頂著風口又說了幾句話,宋玥後退:「諸位,一路順風。」
東瀛的馬車浩浩蕩蕩離開京都城,一路往東走,宋玥站在城牆上眺望這一幕,嘴角勾起。
闖了這麼大的禍就想走?
做夢!
……
東瀛的馬車一路向東,中間沒有絲毫停頓。
半路上軒轅鳴忍不住抱怨:「沒必要馬不停蹄地趕路吧,好歹也歇一歇?」
許齡卿道:「多在北楚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險。」
軒轅鳴瞥了眼許齡卿,撇撇嘴難得沒有反駁。
這話軒轅燁和軒轅澈也是認可的,這幾日不知為何,眼皮跳得厲害,越是臨近東瀛就越是心裡發慌。
軒轅澈抬眸看向了安安靜靜的令狐凝。
一路上令狐凝都很安靜,要麼看書要麼和侍女對弈,除了吃喝之外,幾乎不說話。
「還有兩日咱們就能徹底離開北楚了,回到東瀛地界就安全了。」軒轅澈小聲嘀咕。
軒轅燁擰眉,他總覺得事沒有這麼簡單。
夜裡,冷風呼嘯而過。
寂靜無聲的深夜腳步聲輕盈有序,轉眼間消失不見。
四周恍惚籠罩在一層令人忐忑的氛圍內。
一聲慘叫。
「救命!」
馬車裡忽然傳來了一道驚呼。
「是令狐姑娘的聲音。」
頃刻間火把照亮了四周,令狐凝的馬車上沾染了血跡,只見許齡卿一隻手攥著匕首抵在了令狐凝的脖子上。
「我親眼看著你寫密信傳遞,你還敢狡辯!」許齡卿對著趕來的軒轅澈說:「她是個叛徒,二皇兄,令狐家兩位大將軍都是死在了東瀛人手上,太子妃偏偏選了令狐凝家唯一的女兒來和親,定是別有目的。」
軒轅澈眼看匕首抵在脖子下方劃出一道血痕,呵斥道:「住手!」
「二皇兄,她不老實,此人留不得。」許齡卿一臉焦急。
半個時辰前許齡卿出來散氣,恰好遇見了有人鬼鬼祟祟地趕到了令狐凝身邊。
她欣喜不已,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趁人不備之際一舉拿下令狐凝。
令狐凝蒼白的小臉上划過一抹惶恐,她委屈地看向了軒轅澈:「我,我沒有。」
許齡卿手指著馬車:「二皇兄可以搜一搜。」
軒轅澈猶豫片刻後還是信了許齡卿的話,使了個眼色,侍女在裡面搜尋,找了許久一無所獲。
「不可能!」許齡卿朝著茉香使了個眼色:「你去搜。」
茉香不敢耽擱,上了馬車就開始搜尋,找了片刻的確是什麼都沒有,她衝著許齡卿搖搖頭;「沒,沒有。」
許齡卿臉色微變:「你到底在耍什麼把戲?」
「你看不慣我就直說,何必栽贓污衊!」令狐凝冷笑。
「你!」
「夠了!」軒轅澈出聲打斷:「這一路令狐姑娘都安分守己,她是和親公主,你不要傷害她。」
許齡卿急了:「可她父兄都是死在東瀛手上,這樣的人怎麼會心甘情願地到東瀛和親?」
「此事不需要你插手,東瀛自有考慮。」軒轅澈上前,奪過了許齡卿手上的匕首,許齡卿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咬著牙鬆開手。
令狐凝倏然身子一軟往後墜落,被軒轅澈眼疾手快的扶住,人早已經昏迷不醒,嘴角流淌著黑色的血跡,脖子上的傷口也在逐漸發黑。
「你在匕首上抹了毒?!」軒轅澈緊盯著許齡卿怒問。
許齡卿後退,正要搖頭,下一瞬此起彼伏的哀嚎聲響起,他們痛苦地捂著腹部在地上打滾兒。
「救,救命。。」
連同馬兒也在嘶吼,痛苦地掙扎,來回踱步。
許齡卿有些發懵,還不知什麼情況,離得最近的侍衛嘴裡吐著白沫,一臉猙獰,一雙手扣在泥土裡,不停地將腦袋撞地,試圖緩解。
這症狀……
「是五散粉!」許齡卿瞬間回過神。
軒轅燁在背後瞳孔一縮,揪住其中一人摸了摸脈象,他臉色發白:「的確是五散粉。」
他們的侍衛竟在眼皮底下中招了。
軒轅燁竟然一點兒也沒發現異常。
「嗚嗚,二皇兄,三皇兄,我的頭好痛。」軒轅鳴捂著心口,一路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扭曲著臉:「我渾身上下仿佛有萬千隻螞蟻在燃燒,好難受。」
軒轅燁一把扶起軒轅鳴,摸了摸脈象,臉色越發陰沉,竟然已經中了五散粉一個多月了。
「三,三皇兄,我這是怎麼了?」軒轅鳴扭曲著臉,眼底已經沒有半點理智。
砰!
軒轅燁砸暈了軒轅鳴,五散粉無藥可解只能強行戒掉。
「老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軒轅澈問。
軒轅燁的腦海里瞬間就想起了一個人,宋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