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
「待會兒我會不會吃宵夜。」
「一個半小時後我會不會下播」
「下播之後會不會準時睡覺。」
「答案可能是『會』,也可能是『不會』,也可能是『大概率會』,或者是『基本不會』。」
「『會』和『不會』,這看起來毫無疑問是肯定的答案。」
顧然頓了頓,又平靜的問道:「那『大概率會』和『基本不會』,是確定還是不確定?」
問題拋出之後,
直播間裡肉眼可見的安靜了很多。
所有人聽著顧然的問題,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詭異。
可能會,可能不會……
大概率會,基本不會……
這不就是用來表示不確定的詞語麼?
如果「會」和「不會」是表示確定的話,
那這些本來就帶有概率性詞語前綴的表述,當然算是不確定。
在觀眾們陸續反饋自己的想法的同時,
中科院不少院士們看著手機,也開始思索起了顧然的問題,
雖然丁一在群里提議的是:
【睡前可以把顧然的這個直播掛著,
權當個催眠節目,放在枕邊聽著睡覺,】
但顧然這個延伸思考很顯然引起了不少院士的好奇心。
雖然這個問題看起來非常白痴,像是一個低級的語文閱讀理解題目,
甚至剛剛學會說話的人類幼崽似乎也能完成回答。
可就是這種極致的低級,
讓他們越發感覺到了這個問題的古怪。
只不過中科院沒有組織集體觀看,
所以已經各回各家的院士們,也沒有了一起探討的條件,
而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一閃之後也就平靜的過去了,
未能變成一個充分辯證之後的猜想。
而科工部則不同,
此時的會議室中,無數科工部成員正三三兩兩的展開激烈的交流。
意識、或者說是經驗讓他們在剛開始聽到顧然的問題時,立馬就感覺到了詭異之處。
從語言學的角度而言,
「可能會」、「大概率會」這的詞彙毫無疑問是表示隨機。
但問題是,語言是意識的延伸。
「我知道了。」
一名傑青突然開口:「『可能會』、『大概率會』,其實也是肯定!」
有人趕忙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語言上的隨機,其實是意識上的肯定。」
「就比如說你問我今年能不能評上院士,我說誰知道呢?」
「當我說出來說出來『誰知道』之前,大腦就已經將這個信息進行了處理,然後將『我能不能評上院士』這個問題相關的所有條件進行了分析和匯總,最後輸出了一個結果,」
那位傑青認真道:「而當這個結果出現在語言上的時候,即便它是隨機,也是肯定的隨機。」
聽完這位傑青的闡述,
眾人似乎有一些理解,但又似懂非懂,
於是立馬展開了討論,
第一時間對這些內容進行拆解和分析。
但無論怎麼解析,似乎總是不得要義,
甚至就連那位傑青本人,也很難將自己的靈光一閃進行完整且詳細的拆解,
一種明明就要脫口而出,但張了張嘴始終說不出來半句話的難受,讓她萬分煎熬:「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但還要想想具體該怎麼表述出來,有點複雜的。」
丁一看著眾人那迫切的求知態度,擺擺手:「等等看顧然怎麼解釋吧。」
於是,眾人又迫切的看向了直播。
……
顧然給了觀眾們足夠的思考時間,
當彈幕最終還是被不解和好奇充斥,
所有人都思考無果之後,
他才接著說道:
「其實,『可能會』和『大概率會』其實也是肯定。」
「大家可能會很好奇,這明明就是對隨機的描述詞,為什麼會是肯定?」
「在解釋之前,我要先和大家說一個概念以及一個關於意識的基本屬性,」
「概念就是假隨機,也是確定。」
「而意識,只能輸出確定和假隨機。」
看著彈幕上越發迷茫,顧然又道:
「當一個問題拋給你,從接收問題到處理問題再到輸出問題的流程是什麼?」
「我將其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是無意識參與的大腦處理階段,第二部分是意識參與的量化輸出階段,」
「首先,第一階段,」
「當問題拋到你面前,你的大腦第一時間就會對問題進行處理,」
「然後大腦開始竭盡所能的調動關於這個問題的所有影響因素。」
「然後所有因素開始共同參與這個問題的判斷,」
「接著,這個問題就像是一場賭博,而這些因素就像是籌碼,」
「隨著所有因素的累加,雙方的籌碼平衡不斷被打破,天平開始傾斜,」
「最終,針對這個問題,腦海中產生出一個最初始的答案,我暫且稱之為元結果。」
「而元結果具有絕對不確定性。」
「原因很簡單,在無意識參與的大腦處理階段,所有的思考過程,是化學信號和電信號之間的交互傳遞,」
「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物理變化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不同的因素、記憶的深淺、影響的嚴重程度所造成的化學信號和電信號強度各不相同,」
「而因此得出的結果就像是各不相同一份一份能量在疊加,最終必然是絕對隨機。」
說完,直播間的彈幕仿佛凝滯了很長時間。
過了許久,才陸陸續續有人開始發言。
「我……好像悟了。」
「也就是說第一階段的思考,是生物本能。」
「按照顧神說的,如果拋開肉體拉看,這個結果其實就是一份一份能量的疊加。」
「元結果……好神奇啊。」
「那第二階段呢?」
顧然頓了頓,然後淺嘗了一口刷牙水,緩解了一下口乾舌燥後,接著說道:
「第二階段,意識參與的量化輸出階段,」
「當元結果生成之後,意識開始介入,它就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前端設計,將一堆複雜的邏輯和函數,變得具象且美觀,」
「如同定義好壞、美醜、善惡一樣,意識非常擅長量化。」
「於是那原本具有絕對不確定性的元結果,在經過意識的加工之後,很快就變成了量化的假隨機。」
「而語言,是意識的延伸。。」
「語言只負責輸出意識處理後的結果,所以語言上的確定或者不確定,其實都是意識上的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