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在桌子下面伸出兩隻手，
一隻巴掌一個拳頭。
似乎是擔心周怡然看不明白，還用手指在褲子上寫了一個五十。
意思是讓她在送出五十個以上嘉年華的觀眾里抽取。
周怡然悄悄的點了點頭，
她呆的不徹底，這會兒也能懂顧然的意思。
主要直播間的打賞熱情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送一個嘉年華的多如牛毛，十個嘉年華也不顯山不露水，
所以原本的一次性水杯贈送計劃，現在看來也有必要取消前兩個方案。
物盡其用嘛。
果不其然，事實再一次證明了顧然的正確性，
觀眾們並不在意一次性紙杯，他們只是單純的想送禮物，
是顧然非要給他們回饋贈禮，
倒也的確是良心主播了。
顧然捧起水杯，直播前準備的白開水這會兒已經涼了不少，
一口喝了大半杯，他才慢悠悠說道：「今天的直播，雖然有很多新觀眾，但好的一點是昨天的直播回放，大家應該都看過。」
全平台直播間中有超過七成的新觀眾，
回復一遍三遍五遍的都有，
唯獨沒有「沒看過」這樣的彈幕出現。
這就讓這場直播的開場難度降低了許多，顧然道：「昨天我們提到了NASA的空間望遠鏡計劃，提到了這個項目的目的是為了監測真實的宇宙。」
「那真實的宇宙是什麼樣的？」
一時間，往日裡被戲稱為「奶頭樂」的娛樂平台，
此時變成了人數高達數千萬、熱度空前絕後的學術交流平台。
深夜十一點，全國近億人開始在顧然的帶領下進行著直播答題。
許多觀眾根據直播回放的內容，進行著臨場發揮，
「昨天的直播沒給出具體的答案吧，只舉了個屏幕的例子。」
「說我們這個宇宙也有像素點。」
「真實的宇宙是一個巨大的屏幕？」
「按照顧神的意思，那個像素點應該就是組成這個宇宙的基本單位吧？」
「基本粒子？」
「弦？」
「夸克？」
「以太？」
直播間人數雖然翻了倍，但彈幕並沒有太明顯的暴增。
絕大部分觀眾只是看個熱鬧，讓他們思考是不可能的。
所以回答問題的還是那一批人，並沒有增加多少。
顧然粗略的檢查了一下彈幕上的答題情況，也基本上是在意料之中。
角度千奇百怪，錯的五花八門，
但不管怎麼說，至少思考過了。
顧然放下水杯，遺憾的聳聳肩膀：「誠實的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們所看到的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不是宇宙真實的模樣，」
「但卻並不知道真實的宇宙是什麼樣子。」
彈幕上瞬間熱鬧了起來。
一部分老觀眾溫習著前兩次直播的內容——即這個宇宙是不確定的疊加。
一部分新觀眾對顧然的賣關子非常不買帳，急的直嚷嚷
還有極少一部分IP未知的觀眾，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一言不發。
擺放在顧然面前的那塊用來查看彈幕的巨大顯示屏，
現在就像是一塊用無數文字壓成的大米糕，
你知道裡面都是字，但根本不可能從中讀出任何一條彈幕。
不過為了給觀眾們情緒價值，
顧然還是像模像樣的在屏幕上查看了半晌，
然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接著往下說：
「物理學的發展，和人類對宇宙的認知始終齊頭並進。」
「但問題在於，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再更深層次的去認識宇宙了。」
顧然緩緩嘆了口氣：「昨天我們說過，NASA已經在大氣層外嘗試通過空間望遠鏡尋找一些什麼，」
「但他們真正看到了什麼，我們並不知曉，因為沃爾夫條款的限制，我們也不可能知道。」
「雖然按理來說，對於宇宙的認知，是不能進行猜想和推演的。」
「但既然我們已經遲了一步，所以不妨在開展宇宙觀測之前，先猜想和推演一番。」
所謂物理，
是對大至宇宙，小至基本粒子等一切物質最基本的運動形式和規律的總結。
是一切自然學科的基石，
如果物理學出現了任何紕漏，那毀於一旦的將不止物理，而是整個自然科學體系。
至於猜想和推演，
那本就是水中月鏡中花，
或許邏輯能夠自冾，但必然不夠穩固。
不過，顧然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真實的世界靠空想想不出來，
那就靠空想，去嘗試排除不可能的答案。
他看向鏡頭，若有所思道：
「約翰·洛克說人類的一切認知來源於經驗，」
「他認為，所有自以為創新的認知，都是對舊有認知的解構和重組，」
「人類不可能憑空創造出新的觀念，就像人類不可能創造出新的物質。」
「所以我們可以大膽的去構思、去推演、去猜想關於宇宙的所有可能，」
「因為我們對於宇宙的認知是虛假、片面且局限的，」
「所以這些空想出來的宇宙，則必然是基於人類對宇宙的認知而衍生出來的虛假、片面且局限的宇宙。」
「因此，我們不去推演真實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我們去推演真實的世界不是什麼樣的。」
「然後將這個空想出來的宇宙壓縮到一個最基礎的實驗之中，然後通過一場實驗，最終給這個猜想判刑。」
顧然話音落下，
直播間再次飄起了密密麻麻的彈幕，
惟一的區別是，這次的彈幕他能看到了。
因為所有彈幕高度統一，絕大部分都是扣「6」的。
此時，
中科院中，不少院士也是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就在剛剛，他們聽到顧然說要對宇宙進行猜想的時候，心裡頓時就升起了濃郁且複雜的情緒。
因為對於院裡的這些院士來說，
紙上談兵的揣測宇宙，實在過於民科。
可以說，每一個從事物理領域的學者，
每一個一本正經的在物理領域摸爬滾打的學者，
心裡都有一個白月光，
這個白月光容不得被人隨意拿捏，
更容不得被人造謠污衊，
這個白月光就是「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