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這兩個字在不同的人眼裡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有人覺得這只是一個於生活而言無關緊要的詞語,
有人認為泛指頭頂那個一眼望不到頭的遼闊空間,
有人從哲學和宗教的角度去爭奪對宇宙的解釋權,
但對於物理學家而言,
那是一塊籠罩著迷霧的充滿真理的寶藏,
人類只是從迷霧的縫隙中窺見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些許微末,
便已經發展出了如此璀璨輝煌的工業文明。
因此,對於宇宙,
物理學家向來是敬而遠之的。
這裡也說個題外話,
在信息發達、是人是鬼都可以發言並傳播的網際網路時代,
時常會有一些內行看了忍俊不禁,外行看了直呼牛逼的言論出現,
其中「科學的盡頭是神學」這句話也頗為典型,
而現在再反駁這句話,就相當容易了,
單單說對宇宙的態度,
神學會毫無顧忌的說「我對宇宙無所不知」,
而科學則會謙遜地說「我對宇宙一無所知」。
同樣的,
這也是中科院和科工部的一眾院士,一開始聽到顧然要對宇宙進行猜想時,會反應激烈的根本原因。
人類對於宇宙的了解不及九牛之一毫,
如果顧然真的誇誇其談的定義宇宙,那今天晚上的直播將毫無意義,
甚至還會有負面影響,
「妄議」宇宙是物理學的逆鱗,誰都不能碰的逆鱗。
也正因如此,
顧然後來提出的反向思維——「從不去猜想是什麼,到去猜想不是什麼」,
在一眾院士看來,
可以說是神來之筆,
別人可能沒什麼感覺,
但對於院士們而言卻是經歷了一次過山車式的心路歷程,
大開大合下,心情極為舒爽。
……
與此同時,
華夏的院士們心情從低谷中掙脫出來,有些人則在低谷中越陷越深,
深到懷疑人生。
丑國,
CIA大樓中,
約克凝重的看著一個表格,
表格上是密密麻麻的數字,
在表格的最後一格,有一個總和,
顯示著1.3億。
這是此時華夏觀看顧然直播的所有人數。
CIA的幹員詳細的統計了各個平台主直播間的人數,
以及一些主播、視頻網站、電視台和新聞媒體的轉播觀看人數。
林林總總,所有渠道的觀看人數疊加在一起。
是這個數字,
一點三億。
而在昨天,這個數字大概是五百萬上下。
也就是說,
NSA和舊金山華盛頓一大批網絡公司大張旗鼓的折騰了一整天,
然後昨天被泄露的機密沒有能徹底抹除,
還讓顧然今天的直播觀看人數翻了二十多倍。
人才啊,
都是些人才。
約克氣的血壓心率突然狂飆,兩眼發昏,
那表格上的數字也開始有了重影,最後一格的那串數字像是會動一樣,不停的抽打著他的腦仁。
約克生無可戀道:「白宮那邊怎麼說?」
「聽議員的意思,現在他們正在商量該怎麼劃分責任。」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雖然事情很棘手,但如果別的部門比自己更棘手,
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約克幾乎是第一時間向白宮打去了電話。
「我們CIA應該不存在什麼責任,」
「準確來講,我們不但沒有犯錯,還立了大功。」
「正是因為CIA敏銳的嗅覺和嚴苛的篩查,才得以及時發現了機密泄露。」
雖然羊亡了,也沒補上牢,
但起碼發現了羊圈的窟窿,何嘗不是一件功德。
同樣的,
這件事也暴露出醜國情報泄露已經非常嚴重,
為了國家的安全,
明年CIA的經費必須得漲!
……
NSA也是一樣,
得知白宮問責,第一時間訴苦賣慘。
我們真的有努力在補牢了,
什麼補上沒補上?
你就問補沒補。
至於為什麼沒補上,
你問NASA,看他弄了多大的洞!
更不用說就那麼點經費,
你要麼去推塔,要麼去守家,
既讓推塔又讓守家,能贏我吃?
明年NSA的經費必須得漲!
……
NASA聽說那倆老六告狀,
也趕忙帶著整理好的一堆誰也看不懂的資料,親自去了白宮。
這些數據我們還沒有研究明白,所以才沒有上報,沒什麼問題吧?
雖然洞是我們弄出來的,
難道NSA和CIA就沒有責任嗎?
我放在自己的資料庫里好好的,為什麼會被泄露?
難道不是NSA和CIA沒有看好門?
如果這都要怪我NASA的話,
那建議把NSA和CIA全撤了,把他倆的經費全給我,
反正有沒有他倆都一樣,
但NASA如果有這些經費,這些數據早特麼研究透了。
……
於是,
白宮問了一遍責,
然後莫名其妙的和這三家達成了增加預算的口頭協定。
……
但鬧歸鬧,
正事兒他們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顧然的直播已經被白宮列為高風險內容名單,
CIA和NSA所有幹員幾乎一刻不停的進行著監視,
尤其是在直播剛開始的時候,
聽到顧然說今天還要泄密,
所有人的精神就更加緊繃了。
NASA一樣,
但也不一樣,
一樣的是他們也盯著顧然的直播間,
不一樣的是他們對顧然沒有那麼大的敵意。
真正的大師,永遠懷著一顆學徒的心。
華盛頓指揮部中,
克林組織起一眾要員坐在辦公室中認真觀看顧然的直播,
並希望能從中得到一些啟發。
……
直播間中,
顧然續了半杯熱水,然後捧著水杯回到桌前,繼續說道:
「昨天我們說了一個像素點猜想,」
「大家沿著這個猜想繼續往下走,」
「先在腦海中理解這個設定,構想一個由像素點組成的宇宙。」
說著,顧然緩緩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
「然後請嘗試描述,我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的過程。」
直播間的無數觀眾在聽到這個問題後,一時間都有些茫然。
「啥?」
「描述啥?」
「你用手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是這樣描述嗎?」
「好像是用了什麼肱二頭肌還是肱三頭肌來著?」
彈幕上的回答千奇百怪。
很顯然都偏離了問題的本質,
顧然繼續補充:「那我說的簡單一些吧,」
他分別指了指杯子的初始位置和最終位置:
「在放杯子的這個過程,是杯子從這裡,移動到了這裡呢?」
「還是說存在著另外一種可能——」
顧然停頓了片刻,目光頗有幾分深意:
「杯子和杯子裡的一切物質在移動的瞬間從初始位置消失,然後在這個移動路徑上不斷被重塑,最後停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