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今宵收到信後有些無奈，他這舅舅當得，又當爹又當娘的，現在連晉安公主找婆家的事都要他幫忙打聽。
出了和親這事兒，季貴妃嚇得不行，以防出意外，原本還在慢慢找，現在恨不得立刻找個好人家給晉安公主嫁出去，年紀不夠沒關係，先定下。
季今宵也能理解，可他對這事完全不懂啊。
刁嬤嬤笑著說道：「娘娘在宮中不好打聽，這才要勞煩公子在外面打探打探。」
「行，具體要求我也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刁嬤嬤出宮前季貴妃說過用，讓她不用著急回宮，正好休休假，順便在外面也打探打探，當然，這事得秘密進行。
所以賴三他娘馮大娘問起來時，刁嬤嬤也只說出宮放假，順便看看兒子。
兩人都愛喝燒酒，一邊吃著下酒菜，一邊聊天，很是痛快，主要是刁嬤嬤說一些在宮中的事兒，馮大娘是聽眾，聽到緊張時候還很給面子的追問個不停。
刁嬤嬤也很有分寸，不該說的絕不會透露。
「我原來以為在宮裡當差，那是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帶銀的，想不到這般兇險的。」馮大娘聽得忍不住咋舌。
「我這還算好的了，跟了娘娘，沒受什麼罪，那些真正的從底下爬上來的宮女，那可就真是……」刁嬤嬤搖了搖頭。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分享各自的生活，同樣喪夫的經歷讓二人有些惺惺相惜。
「老姐妹，不瞞你說，我這輩子都沒想到還能過上這種好日子。」馮大娘忍不住的感慨道。
「娘娘和公子都是厚道人，」刁嬤嬤的臉上露著笑容，「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只管忠心伺候著，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你不知道，宮中的宮女內侍，要是年紀大了，宮裡不養，外頭的親人也不待見，可憐的勒。」
「幸好娘娘說了，所有跟著她的下人，只要忠心伺候的，年紀大了都能來莊子上養老，娘娘都給安排。」
馮大娘笑道：「娘娘真是菩薩心腸，怪不得公子也是這般。」
等二人吃飽喝足，賴三刁旺各自扶著自家娘回房歇息。
一連好幾天，季今宵都安安靜靜的待在家中，裴遠沒從任何人那裡聽得季今宵的消息反而有些不自在。
季今宵要是知道的話，非得罵他一句犯賤。
「季今宵這小子居然真的這麼聽話，沒整什麼么蛾子。」
嘀咕了一句，他又開始看著桌上的奏摺。
他把面前的奏摺放遠一些又放近一些，皺著眉頭，仿佛怎麼放都不舒服。
「這些字寫的怎麼這般小。」
他讓馮英過來看，馮英恭敬的走了過來看了一眼，「陛下，這字的大小似乎與從前一般。」
裴遠的眉頭又擰了起來，他揉了揉眉心，「那就是朕的眼睛出了問題。」
一群太醫小心翼翼的對著裴遠的眼睛研究了一會兒，各自對照著討論了一下，才謹慎地對裴遠說道：「陛下似乎患了眼疾。」
「如何醫治？」裴遠問道。
太醫有些為難，吞吞吐吐的說道：「此等眼疾，上了年紀之人，大部分都會患。」
「朕問你如何醫治。」裴遠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臣可以開上幾副藥，讓陛下的眼睛放鬆一下，可……無法……無法根治。」太醫小心說道。
裴遠怒道：「上回一點小病你們就看不出問題。」
「朕要你們有什麼用？」
「給朕傳玉陽真人。」
一群太醫心裡頗為不憤，上回他們當然能快速治好皇帝的病，可皇帝萬金之軀，藥下重了會傷及根本，下得輕了又沒用，那藥方是他們幾人商議後得出來的保守治法，既有效果又不會傷及根本。
可偏偏來了個玉陽真人，下的藥比他們重了一些，皇帝立竿見影的藥到病除，把他們襯托得十分無能。
這回他們倒是想瞧瞧這玉陽真人如何治這眼疾！
玉陽真人鶴髮童顏，身著道袍，仿若超脫的世外高人，與那群太醫站在一起，看起來醫術格外的有說服力。
他聽了幾個太醫的診治情況後，又上前細細的查看了一番裴遠的眼睛。
「如何？」裴遠迫不及待的問道。
近來他也發現了自己的眼睛似乎越來越容易疲憊，眼前老是出現重影，看不清字的情況，嚴重的影響到他看奏摺。
玉陽真人思索片刻後道：「陛下，最近是否目不能近視？若是看字久了容易疲乏？」
裴遠點了點頭。
幾名太醫心裡道：淨說廢話。
玉陽真人又問了幾句，最後得出結論：
「陛下患了目昏。」
「此等病狀讓人不能近視，且隨著年紀的增長會越發嚴重。」
「貧道無能，至今未能找到根除之法。」
「但陛下若能遵貧道所囑，精心調理，可保陛下龍體安泰，病情不惡化。」
幾名太醫滿意了，恨不得衝到裴遠面前說，聽到了沒皇上，他也沒辦法治！不是我們無能！
裴遠有些失望，這不是他想聽到的話。
玉陽真人又對他囑託了一些用眼須知，總之就是少用眼，多休息，更不要在光線昏暗的情況下看奏摺。
「這眼疾對朕頗為不便。」裴遠無奈道。
「還望真人找一找可有治療的法子。」
身為皇帝，他要是不看奏摺，就不知道底下到底發生了什麼，相當於眼瞎了，耳聾了。
至於讓別人給他念，他從沒考慮過這個，那等於放權。
玉陽真人打了個稽首，「貧道盡力。」
玉陽真人早就該回山，但他為了天文望遠鏡，選擇了留下來。
若是再回去，就沒有這麼好的神器供他觀測星辰，探索宇宙奧秘，玉陽真人自認為，或許他的道，就在這。
「陛下，」有一名太醫開口道，「臣聽聞司徒大人也患有眼疾，他平日看書都會帶著一物件。」
這太醫一開口，裴遠就想起來了。
他怎麼就忘了，種叔先也有這目昏之症，當初季今宵就是靠這東西打動種叔先。
只是當時裴遠的眼睛沒問題，所以並沒有多加關注。
他差人叫來司徒良，細細詢問一番後，面露難色。
那眼鏡只有季今宵能做，而且還不是單獨兩個玻璃片裝上就行，還得弄什麼視力測試。
若是平常就算了，可不久前他才把季今宵禁足。
玉陽真人聽了這玻璃的妙用，頗為驚奇，「想不到這玻璃竟然有如此諸多妙用。」
「能裝飾屋舍，能做大棚蔬菜，還能製作天文望遠鏡這等利器，竟然連目昏之症也有解決辦法。」
玉陽真人對季今宵做出來的那些東西是佩服的，可對否認仙神存在，否認他一生尋求的道的季今宵本人，十分不滿。
他陷入了與裴遠一樣的境地，想去找人，又拉不下面子。
……
想了一天，裴遠換上一身常服，先去集市上逛了一圈，又裝作不經意的路過季今宵的府門前。
「既然來都來了，那便上門看看吧。」
馮英當然也不能戳穿，亦步亦趨的跟在裴遠身後。
府里的新來的下人不認識裴遠二人，但見二人氣度不凡，不敢怠慢，讓他們在門口稍等，正準備進去通傳時，遇見帶著一群人從側門進去刁旺。
急忙與刁旺說了幾句，刁旺便讓他把這些人帶下去，自己來到大門。
「皇——」
裴遠一記眼神掃過去，刁旺立刻住了嘴，殷切地迎了上去，
「二位這邊請。」
裴遠邊走邊看，這院子著實不小，亭台水榭，涼亭樓閣，假山花園，還有遠處大片林子，應有盡有：「難怪這小子死皮賴臉的讓朕賞他。」
刁旺想讓下人提前去通知季今宵時，被裴遠制止。
他看看季今宵在家裡到底在搞什麼才能安安靜靜這麼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