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384：死去的上古天庭使者
無邊沙海，
日落黃昏，天地一片金輝璀璨。
楚舟立在那裡，長發赤足，身軀頎長，宛如遺世獨立，飄然若仙。
而另一個男人就出現在他的身邊，舉止有度，笑容燦爛，如見老友，令人心生歡喜。
楚舟沒見過這人，可看著那張笑臉，卻覺得有種奇怪的親切感，令他摸不著頭腦。
不過，他有足夠的自制力，並沒有顯出多少吃驚之色，而是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來人。
只數個呼吸，楚舟迎著那張笑容不減的燦爛臉龐，問：「我認識你嘛？」
「當然不認識！」
「可你好像很期盼我的到來？」
「是啊，因為只有你的到來，我才能得以解脫。」
這人話語誠懇，沒有絲毫遮攔，可楚舟心中卻是越發警惕。
頓了頓，他終於道：「我在你身上，沒看出妖的氣息，好似你從頭到尾，都是真正的人族！」
「可同樣的，我也沒看到人族仙修該有的力量，仿佛你就只是個普通人。」
「但是，我又清楚的知道，你不可能是普通人，所以，我真的很想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嘛？」
那人輕聲呢喃：「你會知道的，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只需要你有些許耐心。」
「這樣吧，既然來了碧翠州，就容許我帶你領略一番，可好？」
楚舟反問：「有什麼好領略的呢？」
「無邊沙漠，漫漫黃沙，還有從骨子裡透出的惡臭，除此之外，這裡還有什麼？」
楚舟的直白，讓男子笑容一僵，但不是惱羞成怒，而是一種傷懷，一種悲哀。
他再次直視楚舟的眼睛：「相信我，請相信我，我會帶你看到不一樣的碧翠州。」
楚舟思索片刻，終是點了點頭：「希望吧！」
那人似乎很高興，立刻道：「那我們現在就走。」
這麼說著，他已是率先往前走去，步履輕快，後背就那麼顯露給了楚舟，好似半點都不設防。
楚舟心中不解甚多，最終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兩道身影似遠似近，總是隔著一點距離，卻又像是老友並排前行。
而伴隨著他們的前行，不遠處，黃沙之中，一片殘垣斷壁就那麼顯現而出。
那該是一座城池，隱約可見高聳的城門，連綿的城牆，全都是用石頭堆砌而成，異常堅固。
踏過城門，又有一條條被黃沙淹沒的街道，一座座宛如廢墟的房屋。
沙漠的風颳過，黃沙飛舞，穿過廢墟的建築，有奇異的聲音響起。
似樂曲，似嚎哭，似傾訴，似嘆息，牽動了人心，也仿佛在訴說往昔的輝煌。
楚舟是真見到了這曾經輝煌的城池，他和那男人漫步其中，四周的荒蕪和破敗漸漸退去，反倒是顯出了那完整的建築輪廓。
一座座輝煌的建築，或大氣，或精緻，充滿了異域風情，就那麼出現在楚舟面前。
那感覺，仿佛踏入了時光隧道，去了不知多遠之前的歲月，見證了這裡的輝煌。
只一個恍惚，這城池內，居然出現了生靈。
他們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忙碌異常，有的街邊擺攤，有的吆喝連連。
請注意，楚舟用的是『生靈』二字，自然是因為這裡不僅僅有人，也有妖。
那人族，就是所謂白奴，楚舟已然見過了，皮膚白皙，鼻樑高聳，眼窩深陷，眼眸碧藍。
男的基本上都有大鬍子，女子多身材窈窕，腰肢纖細。
他們似乎是這城內的原住民，數量很多，但是，行走在街道上的妖怪也不少。
他們有的拿著皮毛售賣，有的拿著錢財購買，還有討價還價的事兒發生。
那一個個長相醜陋，身形高大的妖怪，居然能和人討價還價，你來我往，吐沫橫飛，就讓楚舟有幾分瞠目結舌了。
更可貴的，那些人族見了這些妖怪，也沒什麼畏懼神色，反倒是習以為常。
楚舟被深深吸引，忍不住道：「人妖共存，這這這裡是哪兒？」
「皋蘭城！曾經的碧翠州排名前十的大城，以商貿發達，貨物眾多聞名。
那時，曾有傳言，若在皋蘭城你買不到的東西，在整個碧翠州，都不可能買到，以此來形容他貨物種類之齊全。」
楚舟能感受到，這男子說這話時，有莫名的悲傷襲來，甚至讓這天地，都陷入悲傷。
他們穿過了繁華的城市，從西門踏出，入目所及，黃沙變成了田野。
風吹麥浪，成熟的莊稼隨風搖曳，又有農人在其中忙碌，鐮刀揮舞，割下一簇簇麥穗。
這還不算驚奇的！
楚舟還看到有人族仙修和妖怪，也在田間忙碌，用的是術法或妖術，一片片的收割莊稼，效率極高。
再往前，又經過了一個村莊，裊裊炊煙升上天空，有食物的香氣瀰漫。
更有雞犬在道路上追逐，有孩童光著屁股玩耍。
楚舟見了，抿了抿嘴，想說什麼，可終是沒有多言。
而那男人似感受到了什麼，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於是，他們穿過了村鎮，跨過了河流，在高山間攀爬，在森林中漫步……
所過之處，久遠之前的生命繁榮，展現在了楚舟的面前，還伴隨著那男人的解說。
「這裡是一座礦藏，曾有三千人妖大軍在此駐守，每年能開採數十萬方的靈石，占了碧翠州總產量的三分之一還多。
所以，這裡有個名字，萬頃礦！」
「這條河名為碎金河，那是因為河流下面有黃金儲備，太陽光照射而下，宛如點點金輝閃耀。
曾經，這裡有一座妖族水府，駐紮著一頭由鯉魚化作的蛟龍，脾氣暴躁，但心地善良。」
楚舟問：「那他最後怎麼樣了？」
「當然是死了，戰死的！」
「這裡是滄浪江，碧翠州最大的河流，橫貫南北，有無數分支，也不知養育了多少人和妖族。
所以，這裡有無數人和妖聚居，由此形成了一座座大城。」
「碧翠州十大城池，有四座都圍繞著滄浪江而建，孕養了不知多少人傑和英豪。」
「這裡是彩雲山，山高萬仞，有碧翠州第一山之稱。
這裡曾有三大妖府，兩大人族仙門，最是昌盛不過。
只可惜，這一切俱往矣，俱往矣！」
「這是萬木森林，你能想像嗎？
這裡曾經都是身高百米，直徑足有數十米粗的樹木，盤根錯節，難以計數。」
「你若身處其中，就可聽萬鳥齊鳴，宛如天籟之音，令人迷醉。」
「這裡也是妖族聖地，帝流漿下，不知多少獸類得了造化，化作妖怪之屬。」
「這裡也有個名頭，曰：玉指坡。你可想知為什麼？」
「沒錯，這裡盛產玉髓，晶瑩剔透……」
「…………」
楚舟是警惕的，以至於這男人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要在心底思考很多回。
但是，他就真的像是帶著楚舟領略一般，走走停停，跨過山河湖海，走過森林城池。
他更為楚舟講解著，不知多少年前的歲月故事！
漸漸的，即使是楚舟，都有幾分迷醉了，迷醉在壯麗的山河景色，迷醉在繁榮的人間煙火之中。
他終於相信，這妖族天下，並非生來如此！
這碧翠州，在很久之前，真的是滿目碧翠，生機勃勃。
這一行，他們也不知走了多遠，踏過了多少山河，時間在這一刻已經沒了意義。
直到，夜幕再次降臨，一輪圓月高掛天穹，近的仿佛觸手可及。
月光下，一堆篝火被燃起，火焰舔舐著烤肉，肉香飄散，配上各種香料，無比誘人。
楚舟在忙碌，而那人卻在看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烤肉，喉結滾動，好似在忍受巨大誘惑。
終於，月圓時刻，帝流漿潑灑而下，好似珠簾，從九天之上降下，映滿人間。
這也是這碧翠州最是璀璨，同樣最是純淨的時刻。
帝流漿清洗著人間污穢，將那腐朽和枯敗的氣息壓制到最低。
只是，這帝流漿在接近楚舟和那男子時，就好似有無形屏障，將帝流漿隔開，沿著邊緣垂落。
楚舟終於將烤肉做好，他撕了一塊，就遞了過去。
那男子接過，放在鼻尖，狠狠的嗅了一口，神情儘是滿足。
楚舟終於開口，問：「你還沒說，你到底是誰呢？」
那男子微微抬頭，笑著問：「你不是已經有猜測了嗎？」
楚舟神色未動，緩緩點頭：「是啊，早有猜測，只是，心中不解更多！」
「那你說說看？」
「如果我所料不差，你該是這碧翠州的主人吧？秘境之主，上古天庭使者，和我在同一條路上的先行者，可對？」
「對！」
「但是，我搞不清楚你現在的狀況，你若是在，為什麼這碧翠州會變成如此模樣？」
男子笑了，很輕描淡寫的開口：「那當然是，我已經死了啊！」
「死去的上古天庭使者，秘境之主，就已經無力影響這座天下了。」
楚舟恍然大悟，可又覺得不妥：「那你現在的狀態是？」
「死了，但沒死透，還有一縷殘魂掙扎在這人世間，總是心有不甘的！」
男子還做了個很形象的比喻：「就像凡人身死，怨念深重，都要化作鬼物陰魂，興風作浪！」
「更何況是我這般的天庭使者，秘境之主，大能仙修，即使是死了，心有不甘，也能殘留三分手段！」
「原來如此！」
這是個出人意料的答案，卻也解釋了楚舟大部分的困惑，再次看向這男子，他的眼神就複雜了很多。
死了的天庭使者，總令人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只是，這男子可不接受他的目光，大呼小叫起來：「你能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嗎？」
「死了不就死了，人生總得豁達一些，看開了也就那樣！」
楚舟點了點頭，道：「你倒是好心態！」
「哈哈，我也不想死，我也想壽與天齊，可都現在這樣了，說這些還有個屁用？」
「所以，不是看得開，而是接受這個命運罷了。」
「就像那上古天庭，締造了那般偉大的仙道文明，讓生靈腳步遍及諸多宇宙。
可那又如何？」
「不過長存五萬年，就分崩離析了。」
「以凌霄寶殿上那位大天尊的厲害，他能不能勉力維持上古天庭的秩序？」
「我想還是可以的，但是，那又有何意義？」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外如是！」
這算是一位前輩的感悟了，楚舟聽得微微點頭，終是把話題又拉了回來。
「所以呢？所以你為什麼會死？為什麼死了有流連不去？為什麼任由碧翠州發展成現在這般模樣？
最重要的，又為什麼來尋我？」
「當然不是，我來此，自是想像你求助，為了這座碧翠州，也為了這裡生活的人族和妖族。」
楚舟微微眯眼，問：「那我就聽聽你的故事。」
「不用聽，還是用眼睛看吧，更真切些，也更直觀些！」
這麼說著，男子四周的場景有開始變換，在極小的範圍內，在帝流漿的沖刷下，四周的景象又開始飛速倒流。
一切景象變幻，直至出現了一場大戰！
一場生靈與死屍的戰爭！
戰鬥的一方，是人族和妖族的聯合。
入目所及，有御劍而去的劍仙，有揮手間術法如雨的法修，有操弄陣盤，改天換地的陣修，以抬手時數百上千符篆的符師……
那時，白奴還不是現在這般低賤的地位。
他們身姿挺拔，各有風采，境界高深，實力強悍。
而他們身旁，往往還有妖族守護！
那些妖族各個氣息強大，神通驚人，手持各種誇張的武器，伴隨著人族仙修，不斷衝殺。
而他們的敵人，赫然是一具具死屍，準確來說，應該是殭屍！
人死而不腐，靈魂困於身體之內，吞天地之陰氣，久而久之，就可以化作殭屍！
而這滿屏的，就是各種紫僵，白僵，綠僵，毛僵，還有天穹上展翅的飛僵，游屍，夜叉，數量多到近乎誇張的地步。
雙方大戰，打的是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要說，人妖聯軍是更厲害些的，所學術法神通有專門破敵之效，威力驚人。
但這殭屍之中，也有那恐怖的不化骨存在。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號令死屍，令屍體死而復生！
哪怕戰死的人族和妖族，都難以擺脫這般神通，化作殭屍之後，又和曾經的親朋好友，廝殺在一起。
當然，這等剛剛轉化的殭屍，自是實力最弱，可誰叫這碧翠州環境特殊呢？
天上降下的帝流漿，不僅僅對妖族有用，對於殭屍，也是大補之物。
也是如此，雙方相持不下，戰火延綿整個碧翠州。
楚舟還看到眼前這男子，和那尊不化骨鬥法廝殺，手段驚人，殺伐酷烈。
這一刻，楚舟忍不住問：「所以，你是戰敗被殺的？」
「那還真不是！」
男子的笑容未變，可莫名的就帶上了幾分苦澀：「若是戰敗，我倒是沒什麼不甘了。
只可惜，後面的故事就關於忠誠和背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