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女人的直覺
何闐有些失神地裹緊了領子，再次看向夏雉的時候，她已經消失。
那天是周末，源楓和夏雉抵達的時候還不算晚餐的高峰期。兩天不在，店裡壓了一些事情，一進門，源楓就被蔡經理攔住，匯報著什麼事情。等夏雉接完電話進門的時候，源楓仍在和蔡經理討論著什麼，為了不妨礙他，她走向了正專心致志在一個無人就餐的鐵板燒里做著什麼的小米。
小米好一會才發現夏雉，趕忙扔下了手裡的鍋鏟，笑著招呼：「夏雉姐你來啦，我正在給你做好吃的呢，都沒有發現你。」
夏雉微笑，看著眼前鐵板上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東西問：「什麼好吃的？」
小米趕忙把那一團黑糊糊的東西扔到了腳邊的垃圾桶里，表情很尷尬：「沒成功。」
夏雉忍俊不禁：「看出來了。」
小米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說：「姐，你坐會兒，我去給你拿粥。」說完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夏雉閒來無事，四下打量著。源楓的日本料理店裝修風格很有異國風情，以黑色為基調，牆面上是整片的櫻花。燈光是暖色調的桔色，使整個大廳有一種非常和緩的感覺。這裡很容易給就餐的客人們一種錯覺，仿佛在這樣的環境中大聲喧譁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所以，無論何時，都聽不到普通飯店中的吆五喝六，更多的是輕聲細語，再加上緩緩流淌的音樂，給人的感覺倒更像是在一間咖啡廳里。一樓靠窗的地方全是沙發卡座，一般是四人座和六人座比較多，大廳的中央有兩個地方是鐵板燒，周圍圍了一圈高腳椅。平時人多忙不過來的時候，想必源楓會經常出現在這裡，親自動手為客人們烹製美食。
夏雉有些無法想像做菜時的源楓會是一種什麼樣子，於是目光就落在了不遠處的他身上。就在那大片的櫻花下，黑色的牆，粉色的花，頭頂是五彩琉璃的吊燈，源楓正看著一張單據，飯店裡的空調很足，他只穿了件白色的襯衣，黑色的牛仔褲，側身而立，有些看不清表情。
夏雉突然想起何闐也喜歡穿白襯衣。
夏雉猛地從思緒回過神，心裡笑罵自己神經質，怎麼會無緣無故想起何闐來了。
「想什麼這麼出神？」源楓走到操作台裡面，熟練地系上圍裙，打著了火。說話的時候，他時而看向夏雉，嘴角一直是微笑的。
夏雉搖搖頭說：「你這個店看起來挺不錯的。」
源楓取出食材，熟練地擺弄著，說：「以我現在的能力還無法開這麼大的店，這家店是我和師傅一起開的，一樓是鐵板燒，二樓三樓是雅間。仿照日本的傳統風格，二樓、三樓全是榻榻米。」
夏雉認真的聽著，指向了源楓身後的那一大片畫著櫻花的牆壁：「我喜歡那個。」
源楓回頭看去，轉身看著她，笑著說：「明年春天，我帶你去日本看櫻花。」語氣不像是在徵求夏雉的意見，倒像是已經決定了。
夏雉停頓片刻，說：「好。」
孟悠正坐在旁邊鐵板燒的吧檯上，見何闐進來，忙招了招手。
何闐原本想坐在孟悠的右側，瞥一眼周圍，又換了個位置，正好可以一覽無餘地看到夏雉和源楓。他雙手握著滾燙的茶杯暖著手，眼睛時不時地抬起看一眼他們，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身旁的服務員：「請問，那位先生是……？」
服務員回答：「他是我們的老闆，先生找他有事嗎？」
何闐趕忙搖頭：「不，我只是覺得他有些面熟，想必是我認錯人了。謝謝。」
孟悠將菜單遞到服務員手中，轉頭看一眼正熟練做著什麼的源楓，問：「你認識？」
「不。」何闐低下了頭，不再去看他們。
孟悠又看了一眼正與源楓說笑的夏雉，聯想到何闐的反常，心中有一絲疑惑，卻並沒有去問。
夏雉目不轉睛地盯著源楓忙碌的雙手，它們已完全褪去了小時的粗糙，變得骨節分明，細白纖長，就連以前結疤的凍瘡也都變淺變淡，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來。九年的時間，源楓已經脫胎換骨，夏雉不斷地告訴自己，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唐小楓。
源楓見夏雉一直盯著自己的手，問：「想不想來試一試？」
夏雉立刻來了興致：「可以嗎？」
「當然！」說完打開了入口處半人高的門。
夏雉立刻跳下高腳椅，繞到入口處，進到了操作區。看著琳琅滿目的調味品，竟有些不知所措。
「先嘗嘗這個。」源楓說完，將剛做好的黑胡椒芝士蝦用一個很精緻的瓷盤盛著，遞到了夏雉面前，蝦頭和蝦殼已細心地剝掉。
夏雉拎起一隻蝦尾直接放到了嘴裡，沒想到蝦還是燙的，一邊嚷著「好燙」一邊扇著風。
源楓很少見夏雉慌慌張張的樣子，忍不住笑：「這麼不小心，剛從鐵板上拿下來肯定是燙的。」說完順手將她嘴角沾的一點湯汁迅速抹去。
夏雉仍細細地嚼著，沒心沒肺地笑了笑說：「我記得你以前就很會做菜，去你家的時候，你烤的地瓜都比別人的好吃。」
「還想吃地瓜麼？」
夏雉重重地點頭。
源楓轉身喊站在一旁生怕會打擾他們的小米：「小米，去廚房拿些地瓜，不要紫薯，要我從老家帶來的那種。」
小米答應一聲，歡快地跑走了。
源楓將手裡的鏟子遞給夏雉，說：「來，我先教你做蝦。」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啊，老闆從來都不親自教別人做菜，我們偷學都偷學不來，為什麼要教她？」
「該不會是老闆喜歡她吧？」
「不可能吧，看這個女人的年紀比老闆大好多！」
何闐手裡握著粗陶的杯子，聽著服務員的八卦，偶爾抬起頭看一眼夏雉，卻偏偏又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孟悠盯著何闐，笑著說：「你今天偷吃鹹魚臘肉了嗎，到底是有多渴？」
何闐放下杯子，掩飾地笑笑，夾了一片生魚片，剛要吃，卻聽到身後那個被稱為小米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你們名義上是想跟我哥學做菜，其實就是想勾引他。告訴你們，她才是我認定的嫂子，你們誰都甭想！」說完又「哼」了一聲，跑向了夏雉和源楓的方向。
何闐禁不住冷笑了一聲。
孟悠看著小米背影忍不住笑著說：「好厲害的嘴！」留意到何闐有些出神，忍不住「嘖」了一聲，「何闐你今天怎麼回事啊，心不在焉的，我以前就討厭你這樣，現在還這樣！」
何闐回過神，漫不經心地回嘴：「都離婚了你還要管我！」
孟悠眨眨眼：「你該不是因為我要再婚才心緒不寧的吧？」
「你還真看得起自己。」何闐揶揄一句，沒了聲響。
女人的直覺一向是最準的，孟悠嘴角噙著一絲笑，盯著何闐，手指指著夏雉問：「何闐，那個女孩你認識吧？」
「什麼？」何闐一驚，看著孟悠瞭然的神情倒也沒有撒謊，點了點頭，「她是我們公司的。」
「你知道我最討厭哪一點麼？」
何闐坐直了身體，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離婚的時候你可是說我是個好人。」
「你是個好人，不殺人放火，不違法違紀，不亂搞男女關係，做事規規矩矩，做人坦坦蕩蕩。而且，你成熟、溫暖、深沉，這是我最喜歡你的幾點。」孟悠喝了口清酒，似乎在回憶，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笑了一聲，「但是我最不喜歡你的一點就是，做事太瞻前顧後，也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守規矩，總比橫衝直撞來得穩妥。」
「是，但是，相應的，你也會因此錯過很多。比如，她。」孟悠再次指向了夏雉的方向。
何闐沒有抬頭：「我和她僅僅只是同事關係，有什麼錯過不錯過的。」
「哦，是嗎？」孟悠說著下了高腳椅，不再理會何闐，直接向夏雉走去。
何闐真的很想問問自己到底作了什麼孽，離婚了還要被孟悠牽制。無奈過後，何闐跳下椅子一把抓住了孟悠。
但是，他的動作太大，木質的高腳椅很重，磨擦著地板發出了刺耳的聲響，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夏雉下意識地循聲側身，不早不晚，正好於何闐四目交接。而後，夏雉的目光落到了何闐拉著孟悠手臂的手上。
何闐和孟悠的姿態非常符合偶像劇中女主角要走而男主角拼命挽留的橋段，就連那微顰的眉頭，緊張的神情也是恰到好處。何闐很清晰地看到夏雉愣了一下，臉上出現了一種非常奇怪的神情，然後迅速瞥過頭，似乎想裝作沒看到。
何闐真的很想立刻消失在當地。
孟悠壓根就沒打算放棄，甩開何闐的手直接沖了過去。
夏雉很明顯地心虛了，拿著刀的手也忍不住抖了起來。
源楓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可看夏雉的反應，她肯定與這兩個人是認識的。看到孟悠氣勢洶洶的樣子，源楓下意識地擋在了夏雉的前面，盯著孟悠，眼神充滿了戒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