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還有什麼是不能承受的
何闐一點都不在乎在集團的地位。許多年前,他最看重的就是事業。他的野心很大,大到了任誰看都是不切實際的地步。但他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在努力工作的同時,他一直靠自己的力量積累人脈。因為集團的前身是由幾個公司合併組成,所以自然分成了好幾個派系。何闐年輕,是後入公司的,有很多人看到了他的潛力,想方設法地去拉攏他,可每次何闐都很聰明地小而化之。夏雉走後不久,何闐升職為分公司總經理,因為工作突出,沒多久就被董事長欽點為集團副總裁。在集團高層中,他應該是唯一一個不屬於任何派系的人,並因此避開了派系之爭,在這個紛亂複雜的小社會中,竟奇蹟地留了一個全身。而董事長也正因為看到了他的潔身自好,對他倍加賞識,並將他列為總裁的候選人。
何闐認為,只有有了更強大的能力,才可以更好地保護他在乎的人。所以,他開始更加努力。從一個分公司的主任到部長,他用了三年的時間,從部長升到分公司總經理他用了將近六年的時間,但從總經理升到集團副總裁,他卻只用了一年的時間,而年薪也有之前的四十萬左右提到了百萬以上。這種升職速度是任誰都不敢想的,但他卻做到了。只是,沒想到出了呂宜建這個變數,讓他備受連累,並將他積累多年的形象,直接打回了原形。
事情剛發生的時候,何闐也氣過,不甘心過,但,很快,他便釋然了。因為他有了真真。
除去在集團的任職,何闐在外面也有不少副業,只不過,因為他的心思全在集團上,所以將副業全都交給了朋友打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之後,他預感到在集團的日子在風波平息之前是不可能好過的,想到此處,他覺得有些心累,萌生了辭職的想法。
不過,有一點讓他慶幸的是,好在集團大多數人都知道他和夏雉是分居的關係,所以並沒有對她造成不好的影響,否則,倘若牽連到了夏雉,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東方的天空露出了些許陽光,像一道道利刃,將這個漆黑的世界劃破。何闐一夜未眠,索性起床,簡單洗漱過後,開車去了機場。
青島的秋老虎已經過去,早晚的時候已經有很深的涼意。清晨的機場沒有了平日的喧鬧,顯得有些冷清。何闐停好車,信步走在人行道上。周圍的樹葉已經變黃,偶爾會飄下幾片,落在他的腳下,踩上去發出發出了「沙沙」的聲響。何闐穿得不多,一陣風吹來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他看了一下時間,從大阪到青島的航班,最早也要中午才能到,他來得的確太早了,只好又返回到了車上。
何闐說不清自己是種什麼樣的心情。迫切是必然的,更多的還是害怕吧。害怕夏雉會誤解他,害怕剛剛好轉的關係再次回到原點,害怕她會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想到這,何闐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看到了後視鏡中的自己,因為一夜沒睡的緣故,眼睛有些凹陷,黑眼圈似乎也有些加重的跡象。何闐不想用這副憔悴的模樣去見夏雉,將駕駛座的座椅調低,閉上了眼睛,準備休息一會兒。
夏雉鄰座是一位身著休閒裝但又不失風度的男士,有著日本人特有的禮貌,或許見她無所事事,於是便嘗試著向她詢問著青島的風光。夏雉被尤瑞兒和何闐折磨得心煩意亂,原本不想理會,見這位男士滿臉期待,有些於心不忍,心想轉移一下注意力也好,便將他手中的地圖拿了過來,用稍顯生澀的日語向他描述著青島的特色和旅遊景點。或許是太想拋掉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夏雉難得健談,與那位男士聊了足足兩個小時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等司乘人員開始廣播即將到達青島的時候,夏雉的聲音戛然而止,掛在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男士似乎看出了什麼,默默地收回地圖,向夏雉道謝。
夏雉回應著,感受著不知是因為近鄉情怯還是飛機的失重帶來的心悸,轉頭看向了窗外。
鬧鐘準時在11:00響起。何闐猛地從沉睡中清醒過來,將車窗打開,換了換氣,對著後視鏡攏了攏頭髮,用濕巾擦了把臉和手,打開車門進了國際抵達的大廳。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和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士一同有說有笑地走出出口,何闐一度以為自己認錯了人。待她左顧右盼,看到他,並走到他眼前的時候,何闐才看清楚,他是夏雉沒錯。不過,看到她在這種時刻還可以與別的男人談笑風生,何闐說不清自己是嫉妒還是鬆了口氣,最起碼,沒有看到她橫眉冷對的樣子,讓他安心了不少。
何闐很自然地接過了夏雉的包,問:「你知道我要來接你?」
夏雉反問:「你不是來接我的?」
何闐趕忙搖頭:「當然是來接你的!」
夏雉一副回鄉探親的樣子,悠閒地說:「那走吧。不過,我有個朋友要去麒麟大酒店,如果不覺得麻煩的話,捎他一程?」
夏雉說這句話的時候,尾音並沒有像疑問句那樣上揚,而是平緩地帶過,聽上去更像是個肯定句。何闐雖然覺得那個朋友很礙事,但也絕對不敢違背夏雉的意思,只好違心地說:「當然可以!」
夏雉看著何闐的表情,突然就笑了。只不過這個笑帶給了何闐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路,向遠方不斷地延伸著。夏雉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心緒難平。這也是她好心要捎鄰座一程的原因。她不想在見到尤瑞兒之前和何闐談任何事情,因為,她很怕聽了何闐的解釋後,會擾亂自己的情緒,那樣,她將很容易被牽著鼻子走。
只不過,客人遲早要下車。從麒麟大酒店到梁朵家最多不過十五分鐘的路程。這十五分鐘,夏雉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何闐仿佛看透了夏雉的心思,什麼話都沒有說。這讓夏雉已經做好充分準備的心有些空落落的。
夏雉穿了一件連帽的藏藍色長毛衣外套,內搭一件白色立領的短袖雪紡衫,下面配了一條藏藍色的百褶中裙。這種裝束,在日本的某一個時間段很流行,也很適合夏雉的氣質,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許多。雖然是秋天,但陽光很好的正午時分還是有些熱。夏雉脫下了外套,露出了白皙的胳膊。
何闐無意中瞟過,被夏雉在車窗玻璃的折射下白得耀眼的胳膊晃了一下。他不自覺地吞了下口水,像是緩解尷尬一樣,動了動身體。
何闐沒有和夏雉直接回家,而是帶她去了附近一家很有名吃石斑魚的地方。儘管並都沒有感覺到飢餓,但夏雉還是乖乖地下了車。
何闐記得夏雉非常喜歡吃魚片中間僅有的一點脆脆的類似於軟骨的地方,對魚肉反而並不感冒。魚肉被片成薄而透明一片片,裝在小而精緻的碟子中,足足上了十多盤。何闐掃過一眼,向服務員淡淡地說了句:「不夠,再來一份。」
夏雉瞪大了眼睛:「你要吃多少?」
何闐用紙巾擦著筷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放到了夏雉面前,說:「吃不完打包。」
夏雉沒了聲響,賭氣似的夾起一片魚肉,在乳白色的湯鍋里涮了一下,吃了起來。湯很鮮,魚肉很新鮮,雖然在京都沒少吃魚肉,但中餐的魚味道更有一番風味。許久沒有吃地地道道的中餐,夏雉有些饞。
何闐一直沒有說話,將魚肉涮好了,把中間的部分留下,魚肉剔到了另外一個盤子裡。攢到一定程度,放到了夏雉面前。夏雉愣了一下,要是擱在以前,她肯定埋怨何闐浪費,可今天,她卻什麼都沒說,享受著何闐帶給她的溫暖,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吃到最後,夏雉面前的盤子中空無一物,而何闐的眼前卻堆滿了雪白的魚肉。
夏雉真心覺得何闐這樣太浪費,簡直在暴殄天物。可同時,她也覺得,自己完全有任性的理由,去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一切。
上車後,何闐不知道是真心的還是在開玩笑,說:「吃飽了才有力氣興師問罪。」
夏雉一點都不覺得好笑,歪著頭斜眼瞪他。何闐嘆了口氣,目視前方,也不去看她,伸出手,將她的臉撥正了,說:「你這樣我沒有辦法安心開車。」
夏雉在何闐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一個白眼,表情頗為不屑。
回到梁朵家,夏雉並沒有看到尤瑞兒和小徹,想必是何闐和梁朵一合計,將他們藏起來了也說不定。夏雉原本已經想好了要質問的話,看不到當事人,滿肚子裡的怨憤沒地方發,讓她有些泄氣。夏雉下意識地去看何闐,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猜忌。
何闐乾咳了一聲,直接掠過夏雉,將幾步開外的真真一把抱了起來,指著夏雉對真真說:「媽媽。」
真真似乎反應了一下,才想起原來自己的媽媽已經近在眼前。在認出的那一刻,張開了雙臂,不迭聲地喊著:「媽媽抱。」
夏雉扔下行李,將真真緊緊地抱在了懷裡,然後向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的梁朵打了聲招呼,聲音和表情遠沒有以前那樣無拘無束和親熱。
梁朵滿是堆笑的臉明顯地僵了一僵,看上去很失落。
夏雉瞟了眼牆上的鐘表,淡淡地說:「小徹在上班?那等他下班我再來找他。」說完就要往外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