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不是何闐乾的,是我。
夏雉看著尤瑞兒,在心裡默默地說著:「我不會告訴你什麼償還的方式,我會讓你慢慢體會,體會到失去一切的滋味,那樣才會印象深刻。」想到這,她笑了,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一言不發地進入了電梯,消失在了門後。
尤瑞兒仿佛打了一場仗一般讓她疲憊不堪,呆呆地立在當地,連何闐走到她身邊都沒察覺。
「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何闐的心情也是許久才能平復。
尤瑞兒回過神,目無焦距地望著不遠的地方,說:「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應該求饒?我不會。我之所以不會,並不是因為我兩面三刀,也不是覺得自己沒有錯。我只是覺得,如果夏雉真的報復了我,讓我墮入地獄,才能讓她痛快一些的話,也不錯。我已經奪取了她太多的東西,現在,我不能連她恨我的權利都要剝奪。不要再給她壓力了吧,有的時候,道德綁架比仇人的話還要傷人,因為這種有苦難言是最殘忍的!」尤瑞兒轉身看向何闐,嘴角綻放出一絲無比舒暢的微笑,「舅舅,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無論夏雉做什麼,都是我自找的,也是我應該承受的。我的罪由我自己來贖,天經地義。或許,你也可以把這當成為我最後的尊嚴。」
「夏雉不會的。」
尤瑞兒突然想起了夏雉離開時嘴角的笑容,淡淡地說:「不,舅舅,你應該祈禱夏雉能報復,因為只有這樣,你才有機會獲得她的諒解。」
「瑞兒!」
尤瑞兒茫然地看著不遠的地方,眼中全是滿滿的期待:「如果上天覺得我的罪贖完了,請讓我的兒子遠離病魔,再也不要痛苦……」
何闐嘆息一聲,心裡有些沉重。
尤瑞兒走了幾步,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猶豫著開了口:「舅舅,我知道你還在生我媽的氣,但,將她放在一個與世隔絕的養老院裡,又不許我去看她,會把她逼瘋的。真的需要這麼殘忍地對她嗎?」
一提到何梵,何闐立刻拉下了臉:「做錯事情的人必須要付出代價,尤其是不知悔改的人,否則永遠都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難道你忘了在你離婚的時候,因為晨晨的先天性心臟病,她逼著你放棄撫養權的事了?難道你真的想將晨晨交給他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尤瑞兒猛地搖頭,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看到尤瑞兒的表情,何闐覺得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了,忙緩和語氣:「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照顧晨晨,至於你媽,等到她真正悔改的那一天,我會讓她回來的。還有,小徹真的是個可以託付終生的人,你要好好珍惜,不要在意夏雉怎麼想,她那邊,我會想辦法的。」
尤瑞兒重重地點頭,吸了吸鼻子,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好像已經好久沒有在青島的街頭漫步了。
秋風起,有些涼,夏雉回來得倉促,並沒有帶厚衣,青島的溫度似乎比京都能稍低一些,尤其是一早一晚的時候。
街邊的梧桐樹已經開始落葉,夏雉想起了京都清水寺的紅葉,每年的11月底,在獨具異國情調的建築中,遍地的樹木像被染了色,紅得那樣徹底,看上去熱鬧非凡又轟轟烈烈。每當看到這樣的景象,夏雉總忍不住激動。
夏雉不知道青島哪裡可以賞到紅葉,但卻知道三月十梅庵的梅花,四月水峪的櫻桃花,還有大珠山滿山的杜鵑,都是可以將江山染色的絕美風景。
兩個極美的地方,京都就像古時的日本仕女,內斂溫潤,而青島,則像個時尚達人,充滿了新鮮和激情。這都是夏雉所喜歡的,卻也是不能兼得的。
夏雉覺得何闐說的沒錯,對真真,她必須負起責任來。而對她最為重視的親人,她也要在必要的時候拿出一個態度。所以,京都和青島,她只能選擇一個。
「夏雉!」
夏雉停下了腳步,順著聲音看向了幾步之外的呂宜建身上。他倚著一棵梧桐樹,雙手抱臂,氣定神閒。
夏雉微微勾起了嘴角,上下打量他一番,心裡盤算著這個姿勢他凹了多久,進而,再去估算他的氣定神閒又能維持多長時間。
不過,呂宜建似乎比夏雉想像的還要沉不住氣,還沒等夏雉推算完,他就已經耐不住性子,邁著並不沉著的步伐,走到了夏雉面前。
「我們談談。」
夏雉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從回國開始,聽到最多的就是這句話。為什麼所有人都要跟我談談,而且談來談去都是為了讓我妥協!如果你也抱著同樣的目的,那趁早閉嘴。再說,我不知道和你還有什麼好談的!」
呂宜建嬉皮笑臉地說:「怎麼,現在不裝了?剛剛不是還認不認識我嗎?」
夏雉突然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不說我還忘了。貴姓啊您?再見!」說完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不小心,猛地撞了他一下,徑直向前走去。
呂宜建趔趄了一下,差點摔進身旁的花壇里,忙站穩了,死死地抓住了夏雉的手腕。
夏雉無奈,只好停下,轉身看呂宜建的時候,眉毛挑得老高,一副非常輕蔑的樣子。
呂宜建悻悻地鬆開了手,心裡有些怪怪的。
在呂宜建的印象中,夏雉安靜、溫柔,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以他為中心。可以說,和夏雉在一起的那八年,他是少爺,是主人,甚至是可以主宰她生命的人,這種感覺是他在尤瑞兒身上永遠都不可能體會得到的,這也是他一直不捨得與她分手的原因。但現在的夏雉似乎變得不一樣了,她變得強勢變得牙尖嘴利,更重要的是,她已經無視他的存在。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呂宜建感到難過——儘管他們早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你到底想說什麼?」
呂宜建回過神,指了指海邊的方向:「去沙灘走走吧。」
「冷!有話在這說。」對於夏雉來說,前男友就是陌生人,沒有什麼分手後可以做朋友這種說法,至於偶爾可以談談心,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若不是因為抱著某種目的,她是不可能大冷天在這跟他廢話的。
呂宜建無奈,看著車水馬龍的馬路,只好說:「我知道你反對尤瑞兒和姜小徹在一起,尤瑞兒是我老婆,我也反對,所以,我希望我們兩個能聯手。」
夏雉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意有所指地說:「呂宜建,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和我聯手?再說了尤瑞兒不是已經和你離婚了嗎,怎麼就是你老婆了?」
「我們離婚只是因為她嫌貧愛富,如果我東山再起,她會回來的!」
「東山再起?你起過嗎?要不是因為你爸爸,你真的以為你會那樣風光?」
「那也比姜小徹好!」呂宜建有些氣急敗壞。
夏雉不怒反笑,一本正經地問:「我很奇怪,要不你先跟我說說你到底哪裡比姜小徹好?」
呂宜建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囁喏片刻,說:「總之,雖然我爸爸暫時被調查,但我們家有錢有地位,姜小徹不過是個醫生,好什麼好嘚瑟的!」
夏雉突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使命感,覺得有必要向自己的前男友普及一下常識,於是說:「第一,你爸爸不是『暫時』被調查,你不是法官,你說了不算,也下不了這個結論。第二,你們家有錢是你爸爸貪污來的,那不是你家的錢,是公司或者國家的錢。第三,你父親是在集團位居高位,但,我可以非常清楚地告訴你,以他的為人,出了咱們集團,他什麼都不是。第四,姜小徹雖然『不過是個醫生』,但憑自己的本事吃飯,總比一些二世祖紈絝子弟只想著啃老要好得多。尤瑞兒沒有一樣讓我順眼的地方,但這一次她的眼光,倒還真讓我佩服!」夏雉說完,諷刺似的在呂宜建眼前豎起了大拇指。
呂宜建冷冷地盯著夏雉,那表情仍然還是以前兩人在一起時夏雉做錯了事情他流露出的不耐煩和嫌棄:「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夏雉以前的時候就特別討厭看到呂宜建這種表情,現在更甚,立刻反唇相譏:「還不是拜你所賜!」
「你變了!」
「不!」夏雉冷冷地說,「我一點都沒變!呂宜建,你覺得你了解我多少?你以為你看到的夏雉,就是真正的夏雉嗎?不,我其實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為了維護我們之間的感情一直在遷就你而已。現在,我們沒有關係了,我也不想再為別人而活,如果你看不過,那就請便!」
呂宜建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真是牆倒眾人推!我以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拋棄我,最起碼你不會!」
夏雉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和他在談下去了:「真對不起讓你看走眼了!」
「夏雉!」呂宜建大吼,引得行人頻頻側目。唯恐她再次轉身離開,他只好放低了姿態,問:「我爸爸的事,是不是何闐搞的鬼?」
夏雉原本想一走了之,一聽呂宜建問出這樣的問題又改變了主意:「為什麼這樣想?」
「他一直看不慣我。除了我們以前的關係之外,他還討厭尤瑞兒和我在一起。我們家一旦沒落了,他就可以有理由讓我和瑞兒分開了,所以,一定是他!」
夏雉怔怔地看著呂宜建,這個曾經讓她愛之入骨的人,現在呈現出了一種最為狹隘又懦弱的面目。夏雉真的很奇怪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喜歡他,而且一喜歡就是八年。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不屑、憤怒、厭煩全都消失不見,用僅存的最後一絲憐憫,一字一句地對他說:「不是何闐乾的,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