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個不再為難的理由
呂宜建非常輕蔑地「嘁」了一聲,擺擺手:「別逗了。」
最後一絲憐憫非常輕易地在呂宜建的這聲「嘁」中消失殆盡,夏雉以一種俯瞰的姿態,斜睨著依靠在樹幹上的呂宜建,嘴角慢慢漾起了一絲冷笑:「呂宜建,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今天的狂妄!」
找房子,回日本交接工作,打包行李,新公司報導,一晃一個月又過去了。夏雉在忙碌中似乎忘記了小徹與尤瑞兒在一起的事實,可實際上,並不盡然。
在夏雉回國的一周後,源楓也將工作的中心轉到了國內。何闐在得知消息之後黑了臉,從此關於他的消息一點都聽不得。估計為了眼不見為淨,他也不再特意去在意源楓的事情,而他的不在意,恰恰為源楓提供了方便,讓秘密進行的事情得以更加順利地開展。
一個人帶孩子的確不容易,更何況是新手媽媽。因為夏雉以前的房子租約還沒有到期,她又不想住在梁朵或者何闐家,只好在一個環境非常優美的小區租了一套二居室,兩邊的租金一相抵,倒也不必為租金髮愁。
夏雉不想再依靠任何人,執意將真真接到了新租的房子中。考慮到剛進入新的單位,工作上必定會忙碌一段時間,夏雉為真真請了一個保姆。
梁朵知道夏雉在跟自己賭氣,但真真畢竟是她一手帶大的,再加上現在保姆虐待孩子的事情層出不窮,她是一百個不放心,只好在白天夏雉上班的時候買通保姆偷偷去看真真。好在夏雉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當然,呂宜建除外。保姆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女人,除了稍微有些邋遢,對孩子還是很用心的,這讓梁朵放心了不少。
自夏雉回國之後,小徹從未主動聯繫過她,除了了解她的脾氣知道她還在氣頭上有些內疚之外,他多多少少也有些賭氣,總覺得夏雉太過較真,對一個已經真心悔改的人未免太過苛責。這件事尤瑞兒自知沒有任何發言權,但看到小徹如此維護自己,不惜與夏雉反目,心裡暗暗下決心,這一輩子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牢牢抓住小徹,再也不放開。
倘若夏雉知道自己的做法竟無意中為這對歷盡波折的小兩口的感情增了磚添了瓦,想必想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吧!
何闐一如既往地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尤其是在受呂宜建的牽連之後,為了能重新得到董事長的支持,他只能用加倍的努力來證明自己,藉以挽回自己的形象。只不過,新工作的壓力再加上夏雉的冷淡,的確讓他有些心力交瘁。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齡大了鬥志也變得薄弱,原本永遠都使不完勁兒的何闐,漸漸感到了力不從心,心灰意懶的感覺時不時地會跑出來,尤其是最近,好像越發得頻繁。
廖總裁不知道是因為女兒的原因,還是真的器重夏雉,將她安排到了一個在集團來說最有發展前途的單位,並還是擔任外聯部主任的職位,算是平調。更重要的一點,她的直屬上司即將退休,如果想升職,只要不犯什麼原則性錯誤,是非常容易的。夏雉很感激廖總裁的良苦用心,但她對職位並不看重,有了真真之後,她覺得自己俗氣了不少,更看重薪資。
沒有了國外就職人員的補貼,夏雉的職位雖然沒變,但薪水少了許多。青島是一個高消費低收入的城市,就算是再省吃儉用,每個月的開銷,真真的費用,再加上請保姆,讓夏雉重新回到了月光族,有的時候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實在沒有辦法,她只好動用了自己的積蓄,看著銀行卡中越來越少的數字,夏雉有些著急。
何闐當然明白以夏雉的薪水,又要養孩子又要雇保姆,每個月肯定是要捉襟見肘的。但夏雉偏偏就是個硬骨頭,明明拿著他的積蓄,愣是一分沒動。何闐看著干著急,終於忍不住在一次醉酒之後,衝進了夏雉家。
「他非要到你這裡來,我也沒辦法。」洪部長架著何闐,大秋天室外溫度15度左右,竟然滿頭大汗。
夏雉當然不好駁了老領導的面子,忙幫著將爛醉如泥的何闐扔進了臥室。真真似乎從來都沒有看到爸爸這個樣子,好奇地湊近看了一眼便捂著鼻子喊:「臭!」
洪部長看著真真粉妝玉琢的樣子,想起了自己女兒的小時候,很是稀罕,逗了她一會,猶豫著向夏雉提出想和她談談。
夏雉大約知道洪部長要和她談什麼,雖然有些為難,但還是乖乖地抱著真真來到了客廳。
夏雉給真真打開動畫片,為洪部長倒了一杯溫水,坐在了他的對面。
洪部長試了試溫度,正是他最喜歡的,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禁不住連連感嘆:「自從你離開之後,行政部就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泡個茶都能搞出各種花樣,真是讓人頭疼。」
夏雉開著玩笑:「那還不好,每天都可以品嘗不同的味道。」
洪部長無奈地笑了笑,向臥室的方向努了努嘴,轉移了話題:「你打算和他就這樣耗著?」
夏雉垂首看著自己的手指,說:「不然怎麼辦?」
「說到底,你還是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是,何闐做了不少錯事,我在知道之後也很吃驚,還罵過他。可他也在努力補救,你也不是沒有看到眼裡,總得給人一個機會不是?」
夏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沉默。
洪部長看向了真真,又說:「這麼好的孩子,你捨得讓她吃苦?明明有爸爸有媽媽,偏偏還要今天見一個,明兒見一個,這是什麼事兒啊!而且,我聽何闐說,以前是你姨媽幫你帶真真,你一回來,就賭氣把孩子接了出來,你想過老人的感受嗎?你想過真真嗎?」
「我姨媽每天都偷偷來看真真,我都知道。」夏雉越說心裡越沒有底氣。
洪部長「嘖」了一聲,說:「真好意思說出口!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也不能對親人這樣,而且,別看孩子小,其實她什麼都懂,你這樣做,對孩子不好。」
夏雉也將目光轉向了真真身上,她想起了前幾天晚上,真真半夜突然驚醒,嘴裡不停地喊「姨姥姥」,當時夏雉聽了心裡也很難受,但她現在已經騎虎難下,想要回頭,似乎沒那麼容易。
洪部長沉默片刻,又說:「你父母的事我很遺憾,但活著的人要想著怎麼好好活下去。我相信已經不止一個人對你說過這樣的話,但我仍然還要囉嗦幾句。當時的情形真的很難去衡量一個人的對錯,何闐的姐姐包括尤瑞兒,是很自私,也很不應該,我不想替她們辯解什麼,這事要是發生在我身上,我也不會原諒她們。可你這樣對何闐就太不應該了。是,何闐和他們是親戚,但這不是他可以選擇的。」
夏雉剛要說什麼,被洪部長伸手制止:「我知道你要說你父親的遺言。夏雉啊,我和你父親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對於他的為人,我太清楚。老實巴交,與世無爭。其實我一直不理解他為什麼在生命的最後留下這樣一句話,他應該知道當時的情況,我想過很多次,也沒有辦法理解,而且據我說知,他在住院期間其實已經默許何闐來看望他。」
「我知道我爸爸怎麼想的。」夏雉回憶著當時的情景,心裡有些難過。
洪部長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他知道我很掙扎,更知道,我之所以與何闐分手,並不是因為當時他拋下了我,而是因為他有何梵和尤瑞兒這兩個親人。他在給我一個理由,一個不再為難的理由。」
洪部長怔怔地看著夏雉,半晌沒有說話。許久,他說:「無論如何,為了真真,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還有姜醫生和尤瑞兒的事……」洪部長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你們家為什麼怎麼這麼多事兒!他們兩個我不予評論,也沒資格,但,你最好不要遷怒與你的姨媽。你這樣叫不分是非,懂嗎?」
這是今晚洪部長說的唯一一句重話,夏雉一向尊敬洪部長,當然明白這話里的用意,趕忙點了點頭,輕聲說了聲:「對不起。」
洪部長站了起來,隔著窄窄的餐桌,拍了拍夏雉的肩膀:「有什麼需要,隨時告訴我,我和我那口子都很擔心你。還有,我很高興看到你有今天的成績!」洪部長說完,由衷地笑著,給了夏雉一個鼓勵的眼神。
送走洪部長,夏雉才發現真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沙發上睡覺了。那小小的身子,歪倒一邊的小腦袋,稚嫩的小手中還握著不知道是小徹還是梁朵給她買的小米菲兔玩具。夏雉沒有動,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盯著消瘦了的真真,心裡的內疚似乎更深了。
原本以為,將真真接到身邊,像何闐所說的那樣負起照顧她的責任,自己的心裡能好受一些。可沒想到,煎熬依然存在。儘管夏雉不想承認,但實際上,真真在跟著她生活之後,其實遠沒有跟著梁朵時那樣好。而且,或許是因為怕她不耐煩,何闐現在陪真真的時間也遠沒有以前那樣多,這一點讓真真很不適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