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苦的人多了
隨之，其餘人也紛紛呵斥。
丞相、國公、親王，皆是如此，怒瞪馮國。
此次，是太子殿下召集他們，共同商議對此事的處理結果。
無論如何，明面上，太子殿下聽從了絕大多數人的意見，重懲。
太子也已經下令，丞相、大將軍、眾親王皆在場。
永勝帝不出面，這代表的就是大乾國朝。
馮國竟然還敢當堂不服、怒問！
這簡直是藐視了大乾國朝，也視了太子以及他們所有人。
馮國被眾人怒斥，先是茫然，再是如喪考姚，如夢驚醒，堂堂王者境儘是冷汗冒出。
立馬躬身行禮、惶恐道：「臣、臣一時昏了頭，口中失言，請殿下責罰。」
對馮國當堂不服怒問的明古，此時反而不怎麼生氣了，只失望的看著馮國沉聲道：「宋國公、望你好自為之。」
「臣、臣··：」馮國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明古揮手，馮國被請了下去。
「殿下，宋國公腦子昏了，但沒有不敬您的心思。」李江海輕嘆一聲道。
「殿下，人心中所想，誰也無法確定，但觀宋國公言行，卻是太過狂妄了。
而且這非宋國公一人，是如今軍中將領常態。
臣以為，應當治一治了。」李百長立馬站起來道。
聽到這話，李江海、常玉幾人都忍不住瞪了眼李百長，不過卻沒有多說什麼。
一些事，他們也看不過，卻只能約束自己手下將領，其他的、就沒辦法了。
「孤明白，宋國公是忠心的，但有些事不是忠心二字即可，大乾重於一切。
驕兵悍將之風氣的確不可助長，是應該壓一壓了。」明古頜首，直接表態。
這不是他前世的凡人國家，權力其實來自於下，做什麼事都要顧忌這顧忌那這裡，權力來自於實力，來自於上。
不管你服不服，都得做。
所以明古用不著遮遮掩掩，拐彎抹角，與群臣們勾心鬥角。
也因此在許多大臣的眼裡，太子殿下的行事風格，速來直接、乾脆利落、不拖泥帶水。
此刻，平靜的姿態讓在場眾人皆是心中肅然。
或喜或憂，唯獨沒有丁點的不在意、和反抗之意。
這便是明古如今的實力，以及監國這麼多年的威勢。
當他表態決定要做一件事時，哪怕面對的是大乾軍隊這個龐然大物，只要永勝帝不站出來，就也沒人敢反對。
「殿下聖明。」李百長和劉獻率先開口表態道。
劉書溫則只是點頭表示附議，讓劉獻暗中瞪了一眼。
「大將軍，接下來就有勞你受累了。」明古沒有在意，主動看向李江海，頗為尊重。
「殿下言重，這些年軍中實力發展過快，的確讓不少將士滋生了驕傲自大的情緒，是該壓一壓了，臣必定全力配合。」李江海當即表態道。
常玉幾人，還有親王們也接連開口表態。
決定下一些事情，眾人退去。
明古沒有立馬將處理馮國的決定送到老爺子那裡，而是沉默了半響，似有無數的思緒、情緒閃爍。
猶豫、遲疑、堅定、決然、自嘲、複雜等等。
良久，終究化為了平靜，也化為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威嚴。
隨後，他繼續想著如何更好的壓制驕兵悍將之風，卻又不影響整體軍事向上的勢頭。
傍晚，朱秀英忙完回到東宮，知曉了全部過程。
她也不禁搖了下頭，皺眉道：「這個馮國。」
「我現在倒不是很生氣了。」明古淡然一笑道。
「哦？」朱秀英好奇看著明古，忽的感覺到了絲許異樣，殿下似乎··
「只是突然想開了，沒有人是別人的提線木偶，越出色的人，就越多自己的想法。
就說這馮國，他不忠心嗎？
他肯定是忠心於大乾的，但照樣不斷的違背大乾法令，在我面前都心高氣傲。
他還從不覺得自己有錯，認為自己實力這麼強，為大乾立了功，不過欺壓一些賤民，導致一些丘八死亡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樣的人，在大乾數不勝數。
我若是再生氣下去，心思就永遠都得耗在這上面了，不值得。
從現在起，誰若是犯了大乾法令，我就依法處置便是。
就拿馮國之事做個開始，跟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一樣，發現一個處理一個。
只要我表明態度，公平公正的處理。
終有一天，這份意志會貫穿整個大乾，讓所有人遵守，不遵守的就處理。」明古語氣淡然，那股霸道卻是宛若實質。
朱秀英眉頭皺起，心中一緊，深深看著明古，輕嘆道：「若非是完全的公平公正，必會讓人心不服。
若是全部公平公正，殿下、諸位親王呢？
甚至是母后她們呢？」
明古臉色沒有變，只是雙眼不易察覺的微虛，沉默著。
朱秀英卻是立馬明白了明古的真實想法。
他在難受。
也在等。
等：
「人有親疏遠近，親朋好友也分三六九等。
若真到了那一步，就是刻薄寡恩、六親不認、諸親遠離了。」朱秀英又嘆了一聲。
明古眼角一跳，看向朱秀英，極為認真道：「我那樣做，錯了嗎？」
「沒有錯。」朱秀英搖下頭，一向溫婉、寧靜、沉穩的眼眸，此時卻有些心疼和難受：「只是，殿下、很苦的。」
明古一愜，眼神柔和了些，扭過頭、似不在意道：「天下苦的人多了，這算什麼？
而且我以身作則，若是還遠離我的人，那也沒什麼好留戀可惜的。
況且我又非呆板的死物，明面上不說，暗地裡自然知曉維持一些親疏遠近。」
朱秀英伸手將明古的一隻手拉過來、雙手緊緊握住，柔軟溫暖的素手，莫名讓明古感覺到了幾分安心踏實。
「不管怎樣，秀英都會在殿下身邊，只要咱們對大乾、對百姓問心無愧，那就沒什麼好怕的。」朱秀英定聲道。
明古心底深處一顫，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反手緊緊握住掌中素手。
幽深冷靜的目光看向遠方，不知不覺的溫柔了些。
雖是孤家寡人，但我還有人陪著。
次日，明古親自拿出馮國的處理意見，來到乾明宮求見老爺子。
不出意外，沒有結果，老爺子沒有任何回應。
都不知道在不在乾明宮。
不著急的等了三日，他以太子印璽聯繫大乾國璽，意圖斷去馮國的國運，
沒多久，大乾國璽給了反應，照辦了。
明白老爺子已經知曉後，他正式代替老爺子下達旨意。
廢除馮國宋國公爵位、上將軍職位昭告大乾十州。
此時，馮國之事早就在乾京城中、甚至大乾各地高層中傳開了，還鬧的沸沸揚揚，爭得不可開交。
文官們大多都是要嚴懲馮國，
這些年來，隨著大乾軍事集團力量噴涌，早已壓了文道不止一籌。
直到李百長、劉書溫成為丞相，三位丞相聯手，加上文道也來了次人才噴涌，再加上三成國運的增長，方才慢慢支撐了起來。
但雙方的矛盾，本就是天生的文武對立。
軍事集團發展太快，自然也會不斷的侵占文官們利益，這是必不可免的。
馮國這次的不尊法度，擅自出兵漠妖，又正是文官們最厭惡的大錯之一。
他們若是不發聲，那才是奇怪了。
武將軍事集團，雖然有李江海、徐到、常玉等人壓制住了，但即便是他們，
也不可能讓那些將領都不說話。
驕兵悍將可不是說說的。
在太子、李江海等人的約束下，他們不敢多做什麼，也不敢說太過的話，可跟文官們換個話題吵一吵，那是絕對不會怕的。
而且馮國也是大乾頂尖將領之一，手下自有一批將領、勛貴支持他，這些人不免有膽大的，什麼都敢說。
跟馮國關係好的，甚至連李江海、徐到、常玉等人，其實也在默認手下將領們，換個話題跟文官吵一吵。
無它，重懲馮國是肯定的，但不能弱了武將們的勢頭，讓文官們欺壓了。
這是立場問題。
正式的旨意下達，頓時，文官們高興了。
在他們看來，廢除爵位、圈禁起來，這儼然是重懲。
畢竟總不能直接將馮國殺了。
堂堂王者境的實力，還有兵道第四境的實力，大乾如今還沒到那麼浪費的地步。
擅自出兵漠妖、導致損兵折將的罪，以著馮國的實力，如此處置是合理的。
但在文官眼裡，也已然是嚴重打擊了武將們的囂張氣焰。
不要小看馮國。
在大乾如今九位兵道第四境的頂尖大將中，馮國次於李江海、徐到、常玉三人，不弱於傅良德、李武忠，壓過藍屠、鄧愈德、湯鼎臣。
是大乾軍事集團中，真正的巨頭之一。
拿下他，就足以讓整個軍事武將集團，震上幾震。
而軍事武將集團，的確是被打擊到了一些，都安靜了不少。
不過不服的還是有許多，只是不敢在此事上多說罷了。
至於這個不服，針對的是哪方面，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當然，不敢說的，占據絕大多數，總有那麼幾個，極為膽大。
常玉的鄂國公府，今天就來了一個。
「姐夫、那些文官們也太囂張了，我呸、他們算個屁，還敢在我們面前囂張。
還有馮國，雖然我也看不上他，但殿下對他的處置，是不是有些太過嚴重了？
這也沒多大的損失啊，這些年來，咱們各自去獵殺強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被特意叫回來的藍屠，在常玉面前像個孩子一樣，不休個不停。
有的沒的，一窩腦都說了出來。
常玉也沒有阻止，不管聽到什麼內容，都沒有開口，臉色如常的聽著。
藍屠起勁的說了一會，終於發現了不對。
姐夫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沒有教訓我啊？
「姐夫、你是不是不對勁啊？」藍屠立馬關心的看著常玉問道。
常玉眉角一跳，勉強扯出個笑容，溫和道：「說完了？繼續說啊，想說什麼今天都說出來。」
藍屠本能的嚇了一跳，脖子一縮，坐下的身體往後一仰，心裡發毛，姐夫什麼時候對他這麼溫和過？
小心翼翼道：「姐夫、怎、怎麼了？」
「過來。」常玉招了下手。
「過去幹什麼？」藍屠如受驚的貓，想走、又不敢，磨磨蹭蹭的小聲道。
「靠近點。」常玉眼晴一瞪。
「哎。」藍屠條件反射般的應聲，靠了過去。
然後常玉的大巴掌就呼在了藍屠腦袋上。
「砰！」
悶悶的一聲，藍屠被打的一個翹起，捂著頭、不解委屈的道：「姐夫、你打我做什麼？」
「我打你做什麼？」常玉虎目怒瞪，起身又是一個巴掌，打的藍屠兩隻手都捂著頭了。
「他奶奶的，我怎麼教出你這麼個笨蛋？
殿下做出的懲罰，也是你能質疑的？
還沒什麼大不了的？
獵殺凶獸等強者，跟擅自出兵漠妖能一樣嗎？
你個混帳玩意，只學了老子的兵道，就是不學為人處事是吧。
當了個涼國公，就把你美昏了頭是吧？
我讓你質疑殿下。」
常玉越說越氣，又是忍不住呼了幾巴掌。
他就知道，這混帳玩意忍不住胡言亂語，及時把他叫回來。
果然沒錯。
「姐夫、我沒有質疑殿下啊，我哪敢啊？我就是說說，是看不慣那些文官的囂張。」藍屠抱頭委屈道。
「囂張？呵，你也好意思說人家囂張？
你也不看看自己？
當初你帶兵路過，讓人家郡守伺候你吃飯的事，他娘的你以為老子忘了？」常玉又氣的直呼藍屠。
「姐夫、那都過去了，殿下也懲罰我了，我沒有再敢了。」藍屠連忙道。
「你再敢一個試試？」常玉怒斥。
藍屠立馬乖巧地搖頭。
「藍屠、你給老子聽清楚，從今以後，我要是再從哪裡聽到你質疑殿下的一個字，再聽到你欺壓百姓、違反軍法。
老子立馬打斷你的腿，上奏殿下，廢了你的職位，從今以後都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哪都別去了。」常玉嚴厲的瞪著藍屠喝道。
藍屠真正被嚇住了，二話不說，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沒有任何反抗的心思。
「滾去東宮，給殿下述職。」常玉斥道。
「好，我這就去。」藍屠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跑出鄂國公府，這才鬆了口氣，忽的咧嘴一笑。
果然，這才是姐夫嘛。
姐夫怎麼可能對我那麼溫和？
肯定是有詐的。
鄂國公府大堂中，藍屠離去，一位婦人才走了出來，不滿的彪悍道：「你怎麼打這麼輕？還就這麼讓他走了。
這混小子記吃不記打，得狠狠的打。
你要不打，我來。」
（第一章，4200字，今天還是有事耽誤了，十二點前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