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經歷靈能風暴的體驗就給周柯整了個狠活,導致睡眠質量向來很好的他後半夜毫無睡意。
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回憶起剛才看到的幻象,再加上顱骨爆開的隱患,實在讓周柯心神難安。
或許是從唯物主義者向神秘主義者轉化的過程尚未完成,或許是對於靈能這種奇特能量的理解不夠,他總是覺得這畫面里沒準蘊含著什麼奇怪或者恐怖的知識,那疑神疑鬼的樣子像極了新手調查員在直面KP的惡意時反手投了個靈感大成功時的奇妙狀態。
到黎明的時候,周柯乾脆從床上爬起來,在老白手邊摸了包香菸走到了窗戶邊,這會他壓力有點大,也顧不上身體健康了。
惡土享用品過於辛辣的口感讓周柯精神一振,借著心思的略微放鬆,他努力把亂轉的思維放入眼下的計劃里,但意識依然在天馬行空,逼得周柯不得不戴上了剛剛到手的金屬面具。
還是這玩意好使!
戴上之後亂糟糟的腦子立刻清醒,就像是掛了個「強制冷靜」的BUFF,他把那張布防圖再看了幾遍,最終確認今晚突襲老賴能否成功的關鍵就在於抵達目的地時的快速突入,他們就三個...
不,兩個半人。
阿傑負責沖入鎮長護衛的大通鋪宿舍開無雙,他和老白要儘快解決掉老陳,越快越好。
「我得出去看看,實地考察一下。」
周柯想了想,乾脆趁著這沙塵暴中的黎明溜出了蛇邦商人的商鋪。
跑到大街上一看,好傢夥,眼前的場面真就是黃沙漫天,土黃色的風卷著惡土隔壁的揚塵覆蓋了整個區域,一切都是灰濛濛的讓眼前能見度不足十米,還有刺耳的呼嘯聲在干擾感官。
儘管虎邦以盛產皮實耐操的生化狂人聞名惡土,那些傢伙在這樣的惡劣天氣里一樣可以自由行動,但在沒有特殊裝置支持的情況下,他們在這樣的天氣里能察覺到的動靜不會比普通人更多,而鎮子裡的其他人更是完全沒打算出門的樣子。
臨街的一排商鋪全部大門緊閉,很顯然,惡土人在幾十年的時間裡已經完全學會了怎麼對抗靈能風暴。
「雖然我看不到,但這風裡確實混雜著其他玩意,打在身上讓人挺不舒服的。」
周柯就像是玩潛入遊戲一樣縮在隱蔽處向前慢慢推進,十幾分鐘之後,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這黃沙中詭異的發熱,聯想到歐姆說普通人無法看到靈能風暴的真實姿態,他便在心中瞭然。
這肯定是神秘的靈能在影響他。
「簡直就像是行走在輻射圈裡一樣,這麼搞下來老子會不會變異啊?不過仔細想想,兩個頭其實也挺帥的。」
他小聲吐槽了一句,雖然臉上帶著金屬面具,但這玩意並不能真的起到遮擋作用,風沙一樣會灌進鼻子嘴巴和耳朵里,於是他選擇和歐姆一樣,用長面巾遮擋住臉只露出眼睛。
很快,他抵達了虎爪鎮的第一道防線。
金屬面具自帶的追蹤和細節感知,讓周柯在可觀察的視野外就注意到了前方正換防的虎邦戰士,他躲進一堆雜物旁,探出腦袋觀察。
如他預料的那樣,作為虎邦大本營的城鎮,這些打扮的花里胡哨的生化戰士顯然在自己的地盤很放鬆,在凝神靜氣之後,周柯甚至可以隱約聽到這些傢伙說話時的笑聲,全是對這鬼天氣的吐槽。
他繞著邊緣很輕鬆的用匍匐的姿態越過了這道防線,隨後按照布防圖繼續向前,半個小時後,周柯抵達了鎮長的院子附近,這地方建立在城鎮的高處,可以俯瞰整個虎爪鎮,在院子邊還有三個崗哨,周圍一覽無餘,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在不被發現時靠近。
「很專業的安保嘛,但前提是鎮長的槍手在靈能風暴吹起的夜晚還能時刻保證兢兢業業,話說,這地方應該很久沒有遭遇到危機情況了,以虎邦在惡土上的威名,大概也沒有膽大包天的傢伙敢來撩撥他們的鬍鬚。」
周柯哼了一聲,反手拔出背後的狼獾步槍,在藏身地架槍瞄準。
這個鬼天氣讓瞄準鏡失去了作用,根本無法鎖定風沙中影影綽綽的崗哨和上面的槍手,但架不住周柯有「物理外掛」。
他剛才就發現了,在自己凝神靜氣的時候,金屬獵手面具自帶的追蹤能力會被暫時強化。
於是他和專業狙擊手一樣屏住呼吸,聚精會神時面具後的眼睛就和變焦的鏡頭一樣,在幾秒之後就隔著風沙隱約看到了那個正躲在崗哨頂部瘋狂摸魚的虎邦槍手。
「生化戰士能硬吃子彈,即便蓄能加速的子彈打中心臟也沒辦法讓他們立刻致死,只能打腦袋。」
周柯眯起眼睛,想道:
「蛇邦行商那裡有蓄能步槍專用的消音器,配合風沙的嘈雜可以實現無聲擊殺,幹掉三個放哨的,剩下的就很簡單了。但是得提前確認鎮長今晚一定在房子裡,要不,拜託蛇邦的商人做個偵查?
不,哪怕有歐姆的面子,那些傢伙也不一定會幫忙。
得想個辦法...呃,頭疼!
怎麼回事?」
周柯的腦袋一陣抽搐,讓他被迫退出了剛才那「聚精會神」的模式,回到正常模式甚至有點缺氧的感覺,得好幾次大呼吸之後才恢復了一些。
他很快反應過來,這金屬面具的追蹤感知強化是要消耗精力的,就像是狂人面具掀起的憤怒會給精神和身體帶來雙重的消耗負荷一樣。
面具只是賦予了他特殊的能力,並沒有強化他的身體素質。
他現在基本算是個厲害點的普通人,想要完美使用面具的能力,就像是用三蹦子的引擎想要驅動坦克飛機一樣,嗯,聽起來就知道稍微有那麼億點點難度。
「還是得想辦法鍛鍊身體,就是不知道這惡土上有沒有強化身體而且無害的基因改造?」
周柯收回步槍,任由自己的奇妙思緒擴散開。
這一次的偵查已經完成,晚上前進的道路也已經確定,該回去養精蓄銳了。
他順著剛才探明的道路,在風沙掩護下加速回返,這一次用突進的速度返回街道只用了十分鐘不到,對於這個速度他挺滿意。
不過就在進入鎮子外圍的街道時,周柯突然看到了風沙中的車隊正在鎮子入口停靠,還有一些虎邦戰士也圍在那,其中好像還有鎮長老陳。
他眨了眨眼睛,再次帶上金屬面具偷摸靠近,幾乎是卡著對方「感知圈」的邊界躲在了牆根下,然後聚精會神的偷聽他們的說話。
風沙帶來的雜音很討厭,讓周柯只能隱約聽到一些隻言片語。
「這一批奴隸的素質很不錯呀,送去之後,那些大人物肯定會很滿意...虎王臉上有面,咱們這些辦事的也能沾光,實話說吧,這批人哪弄來的?」
「嘿嘿,鎮長,當然是兄弟們辛辛苦苦在惡土上抓來的拾荒者...」
「放屁!拾荒者能有這種素質?瞧這小娘們,多水靈,老實說!」
「呃,您老催得急,兄弟們不敢耽擱,沒抓夠人就破了個鎮子。別擔心,我們做得很乾淨偽造成魔物入侵,沒人能抓住把柄。」
「哪的鎮子?」
「西北邊,蛇邦...咳咳,只是名義上臣服於蛇邦,連個駐紮的機車騎士都沒有,我們也不想冒險,但這不是終焉祭典前催得緊嘛。」
「你踏馬的還真是有本事...這次就算了,下次別這麼冒險,真出了事虎王不一定會保我們,把這些奴隸送去地牢里,嚴加看管,今晚送上車。」
「好的好的,那個,鎮長,這個小娘們不如留在您身邊吧?反正多一個少一個都無所謂,上面的大人物也不會在意的,但您老辛辛苦苦為虎王做事,帶著鎮子不斷搞錢,兄弟們都看在眼裡。
您這也太辛苦了,偶爾也得享受享受嘛。」
「說的什麼話!為虎邦和虎王服務怎麼能叫累?這只是我的份內之事...嘶,仔細瞧瞧,這小娘們的脖子上有塊胎記啊,這可不行,大人物們挑人是很嚴格的。
如此殘次品不能送上去給我們虎邦丟人,那就留下吧。」
「好的好的,還是您老眼光犀利,這就把她送去洗個澡,今晚送到您房裡,您親自教教她在虎爪鎮生活的規矩。」
「嗯,就這樣吧。」
這一番對話讓周柯心中的八卦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同時也讓他捕捉到了兩個關鍵信息。
一,虎邦一直在暗地裡從惡土各處抓人,送給「上面的大人物」,不過這個對於惡土各個勢力來說可能不算秘密。
二,老陳鎮長和老塔夫一樣人老心不老,都踏馬五六十歲了還能縱情聲色,這傢伙的腰子如此堅挺真是讓人驚訝,但這也幫周柯確認了這老混蛋今晚一定會待在他房間裡,而且大概率不會讓護衛靠近。
畢竟除了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傢伙,男人們大部分情況下不喜歡辦事的時候旁邊有人偷看偷聽。
「好!」
周柯滿意的退入了安全區,這下齊活了。
等他回到蛇邦行商的鋪子裡,老白和阿傑也已經起床在那厚著臉皮跟人家商人套近乎試圖分一份早餐吃。
歐姆昨晚就護著喬雅小姐和商隊離開了虎爪鎮,沒有了他的「面子果實」,人家蛇邦商人對這三個傢伙真是愛搭不理,但周柯很不客氣的上前大模大樣的和商鋪的主事者坐在一桌,抓起盤子裡和饢一樣的餅子就往嘴裡塞了一口。
在對方要爆發的時候,他敲著桌子說:
「虎邦破了你們麾下的一個鎮子,活下來的人都被抓到了虎爪鎮要被當成奴隸呢,不是我說你們,就這種服務態度可太糟糕啦,人家肯定給你們蛇邦交了保護費,結果就這?
這事要傳出去,以後誰還敢附庸你們呀?」
「嗯?」
蛇邦行商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他厲聲說:
「你說的是真的?」
「人現在在虎爪鎮的地牢,我剛出去遛彎親眼看到的!他們今晚要把那些鎮民送上火車帶去終焉堡,你要是不信今晚午夜在車站等著自然能看到。」
周柯大口吃著熱饢,還抓了兩張丟給老白和阿傑,對那商人說:
「一個鎮子死活是小,但這是給蛇邦臉上狠狠抽耳光,我聽說蛇邦的機車騎士們最重信譽了,你就說這事你們管不管吧?」
「這要是真的我們肯定管呀,但你一面之詞就想挑起兩邦衝突未免也有點異想天開了。」
行商哼了一聲,擺手說:
「別添油加醋了,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麼!
這是看在『那位大人』的份上我才裝聾作啞,因此,你們辦事的時候最好做的乾淨點,要是牽連到我們就別怪我們自己動手處理了。
言盡於此!
我看你像是個聰明人,你也不想在得罪虎邦之後再被蛇邦惦記上吧?」
「我懂。」
周柯點了點頭,很不要臉的起身把盤子裡的幾張肉饢都卷了起來揣在懷裡,又對一臉冷意的行商說:
「今晚過去看的時候記得多帶點人,人家連你們的鎮子都敢破,充分證明蛇邦的威懾力也就那樣。別把平台的力量當成是自己的能力,你一個小小商人還代表不了蛇邦,真出事了被幹掉也就那回事了。
懂嗎?
另外我還需要一個好用的消音器。
別拿廢品糊弄我,如果你真不想被濺一身血。」
三人大搖大擺的回到了他們的房間,又把味道不錯的熱饢分了,阿傑一個人就吃掉了四個,不愧是飯桶。
隨後周柯和他們強調了一遍計劃,等到商人的僕人將同樣三成新但勉強可用的黑色消音器送來之後,三人就留在這裡等待。
一直到夜晚降臨,午夜前一個小時,行動時間剛剛好。
「走!」
周柯一聲令下,全副武裝的三人便跟著離開了商鋪。
就沿著早上那條路一路突進,老白和阿傑緊跟著周柯,後者不斷發出命令,要麼躲避要麼趴下要麼加速,在黑夜濃重的風沙中蒙著臉的老白根本看不清周圍的動靜,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在一個迷宮裡,只能按照周柯的指令前進。
但現在身家性命都已經在周柯手中,他必須賭一把,而且不得不說,老白這人沒準有服從型人格。
周柯越是強勢,他的狀態反而越好。
哎呀,這種不需要動腦子思考,只需要按指令做事的感覺太棒了,真出事了黑鍋也輪不到自己背,對於打工牛馬來說,這簡直是最完美的生存狀態啦。
「到地方了,你們準備一下。」
十分鐘後,三人抵達鎮長院子的外圍,周柯架好了槍最後檢查了一次消音器,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進入了聚精會神的狙擊狀態。
頭頂上的紫月亮散發那妖異的光被靈能風暴的風沙遮擋大半,僅有暗淡的光輝灑在嘈雜的鎮子裡,但這些外部的動靜並不能干擾周柯的行動。
他感覺自己今晚的狀態特別好。
並非錯覺,暫時擺脫了「送死鬥士」的身份,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現在和歐姆與喬雅站在同一身份上謀劃這些事情,哪怕他現在依然背負著前往終焉堡送死的職責,但身份地位的提升是顯著的。
「命運總得抓在自己手裡...」
一句話飄過周柯的腦海,讓他嘴角彎起一絲沒人看到的笑容。
下一瞬,手指扣住扳機,狼獾開始蓄能,嗡嗡嗡的聲音中那壓入槍膛的子彈正在積蓄力量,準備刺穿眼前呼嘯的風沙和惱人的夜色,狠狠鑽進某個倒霉蛋的腦袋裡,成就自己身為武器的至高榮耀。
「砰」
微弱的後坐力撞在肩膀,激發的聲音被消音器吸收大半,在風沙的嘈雜背景中微不可聞。
周柯沒親眼看到崗哨上的槍手被爆頭,但他立刻轉移目標瞄準第二個崗哨。
他的狀態真的很好,甚至不需要確認戰果。
數分鐘後,三個人在風沙的掩護下翻過了院子的門,根據布防圖的提示繞過了院子裡的幾台自動機槍塔的搜索範圍,悄無聲息的接近了鎮長護衛們所在的大通鋪宿舍。
「你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嗎?」
周柯伸手放在門上,回頭看了一眼阿傑。
後者帶著全覆式的槍手面具看不到表情,但他抓起了手裡沉重的切割鋸,按下了那個粗製濫造的蓄電池的按鈕,下一瞬,這黑色的血跡斑斑的殘暴圓鋸就飛速旋轉起來。
「很好!」
周柯咧嘴一笑,一腳踹在了門鎖上。
在大門洞開的那一刻,這傢伙轉過身很優雅的俯身做了個「請」的動作,對阿傑說:
「去吧,釋放你心中的狂人。」
「嗷!」
狂暴的傢伙提著旋轉的圓鋸衝進了亂起的宿舍,周柯還很貼心的為即將跳一曲死亡之舞的他們關好了門。
在刺耳的慘叫聲與切割鋸切斷骨頭的聲音中他轉身,對身後提著熱熔步槍的老白說:
「你想要的東西就在前面,所以挺起腰杆,你看,這事沒你想得那麼難。啊,我真的開始喜歡上本地人解決問題的方式了。
殘忍、冷酷且高效。
走吧!
讓我們用惡土的方式給老賴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吧,話說,我現在像個惡土人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