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計劃就是這樣，其實沒什麼不好理解的，狂歡之夜時糾集一批人沖入虎巢地下的防火牆實體區域。你們弄碎外殼，剩下的交給我來解決。
還有什麼不懂的現在就問。」
在周柯的破房子裡，終焉祭典開始前倒數9小時，莫尼和馬克的團隊核心成員皆在這裡聽周柯給他們講述越獄計劃。
周柯注意到莫尼的團隊中多了三名看起來很彪悍的女槍手。
她們身上還殘留著鞭打甚至是撕咬的痕跡，看起來觸目驚心，很顯然，昨晚就是她們在「出力」才給莫尼和周柯創造出了機會，這三位女士也因為這樣的付出而得以加入莫尼的越獄團隊成為核心成員。
但遺憾的是，這三位女士和其他男人們一樣這會滿臉都是懵的。
他們眼中閃耀著疑惑的光，就像是剛剛遇到了一個自稱大仙兒的外星人給他們嘰里呱啦的描述了一番大統一方程一樣。
他們知道這很重要，他們也知道自己需要理解，但他們就是無法理解那些複雜的名詞。
這很正常。
知識在惡土並非生存的必需品。
用莫尼的話說，這個世界走到現在這個階段，知識的傳承早已斷代，甚至近乎於被以「伊甸園」為核心的統治階級所壟斷，普通人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用，而那些知道知識可貴的人也不可能是普通人的一員。
「唉...」
周柯無奈的嘆了口氣，用手裡的半截棍子敲了敲畫著兩條路線的牆面，對眼前所有人簡略的說道：
「狂歡之夜的時候跟我殺去地下，只要突破了這個地方，虎邦和整個終焉堡就沒空管我們了，到時候兩條路你們隨便選，回惡土還是去城邦都由你們自行決定。
但有一條！
我們現在的人嚴重不足，光是突破地下防火牆區域就需要最少一百人。」
「人不是問題，甚至連忠誠因素都不需要考慮，在虎邦不接受俘虜的情況下，所有鬥士都是我們的天然盟友。」
很江湖氣息的團伙首領馬克活動了一下脖子，這莽漢眼中儘是火熱的光。
如果說之前他對于越獄這件事的把握只有三成的話，那麼現在有了周柯的全套計劃，他認為自己活著離開終焉堡的機率已經提升了九成。
當然，這只是一種沒由來的自信。
真要讓周柯銳評一下，那麼他絕對會告訴馬克，他以前的那坨垃圾計劃的成功率連踏馬0.001成都不到，完全是把人家虎邦當傻子在耍。
「馬克說的不錯，但我還要補充一點，這件事關乎到大家的身家性命，所以接下來幾個小時裡還是要搞一搞串聯。」
莫尼把玩著一個舊文明時代的銀質打火機把玩著，他語氣平靜的說：
「各自去招人，不要廢物，不要垃圾，要真正的好手！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但我寧願和一個戰士組隊衝擊十萬軍隊，也不想帶著三十萬懦夫去搞什麼必敗的征服。」
「交給我們吧，老大。」
小弟們躍躍欲試的說：
「我們認識很厲害的傢伙，大家也沒人願意去死，九個小時的時間完全足夠招募一支軍隊。最妙的是，這裡人人手裡都有槍！」
「槍在這種情況下可解決不了問題，除非你能搞來冒藍火的加特林給我們一人配一把，但隨便你們吧，我不在乎過程。」
周柯揮手說：
「去準備吧，咱們狂歡之夜的午夜準時在祭典那一層的13號電梯處集合，那是唯一一個可以直接通往地下區域的電梯，肯定有守衛，但那就是你們需要解決的問題了。
儘量別鬧出太大動靜。」
雖然周柯很討厭毫無意義的紙面工作，但一群人還很有儀式感的在周柯的房子中搞了個「盟約儀式」。
這裡的核心成員將手壘在一起，約定同進同退，你還別說，這小孩過家家的場面還挺踏馬熱血，甚至有幾個比較會演的傢伙當場灑下熱淚。
但這很正常。
幹大事嘛，沒點儀式感可不行，要不是這裡的蛇都被吃絕了，沒準這群混蛋還要抓一條白蛇過來讓周柯一劍砍死呢。
在其他人都興沖沖的離開之後，莫尼在臨走前將一個地址交給了周柯，小聲說：
「如果以後有機會去城邦區的中心城，記得來這裡找我，這是我被驅逐之前給自己準備的『安全屋』，裡面有生存需要的一切東西。」
「唔，看來你在十年前被驅逐的時候就篤定自己一定能活下來而且一定能回去報仇，哥們，你踏馬真不是一般人啊。」
周柯笑眯眯的說了句。
莫尼聳了聳肩，這個有黑色長髮和藍色眼睛的壯漢咧嘴說：
「如我之前所說，人活著要有點念想，不然撐不過在地獄行走的路，吶，這個送你了，同樣為了加深雙方的信任。」
他把自己隨身的銀質打火機丟給了周可，隨後大步離開。
說實話周柯有點感動，畢竟主動贈送打火機可是菸民之間的「最高禮節」了，但如果這樣就能讓他對莫尼毫無保留的信任，那就未免有點羞辱「信任」這個詞了。
說到底，他們才認識不到兩天而已。
「吃吃吃，一天天就知道吃，我辛苦搞來的補給都被你啃光了，明晚給我表現的像樣一點你這混蛋，我踏馬把錢扔進水裡都能聽個響呢。」
他回到房子，罵了正在包袱里找能量棒的阿傑一句。
後者連頭都沒抬，找到一根能量棒笨拙的撕開包裝然後滿足的塞進嘴裡，再強調一句，如此豁達的人生態度真的是讓人羨慕。
不過周柯還是從阿傑的生活習慣里找到了很多奇妙的規律，比如他知道阿傑每天吃的東西足夠餵飽四個成年人，但他每天只上一次廁所...好吧，這種偷窺聽起來有點變態，但實際上證明了生化戰士擁有超級牛逼的營養吸收能力。
說實話，除了會對智力和腦子有所損害之外，生化戰士簡直是完美的「超人類」樣本了，根據莫尼之前所說的那些關於舊文明的生物武器的描述，周柯不難推斷，生化戰士其實也是生物武器的一種。
可惜這玩意在惡土時代確實被濫用了。
在其他越獄者辛辛苦苦的拉幫結派的同時，周柯和一個沒事人一樣躺在自己的房子裡呼呼大睡。
他管這叫養精蓄銳，就這麼一直睡到當天晚上，當虎邦那相當粗糙的軍用卡車駛入街區的時候，這裡的所有鬥士都知道，決定他們命運的時刻要來了。
「上車！」
為首的虎邦幹部大手一揮，便有全副武裝的虎邦戰士們驅趕著鬥士們登上車輛。
這一次出現的虎邦戰士和之前那些拉胯的小混混明顯是兩個等級，真正的精銳只需要看氣勢就能確定，這些傢伙一水的高級生化戰士，人人都如阿傑一樣肌肉賁張。
這大概是虎邦的核心力量了。
這個勢力自誇有十萬名生化戰士，但實際上如此精銳的核心部隊能有一萬人就已經很牛逼了，哪怕背地裡和阿喬利財團這樣的大勢力勾勾搭搭，但周柯相信在這個貧瘠的惡土時代里，虎邦沒那麼多資源養出一支真正的軍隊。
不過相比惡土的其他勢力，虎邦確實堪稱標準的「正宗狗軍閥」。
「周柯，來這輛車！」
就在吃飽喝足的周柯穿著他那相當拉風的衣服帶著阿傑走出房子的時候，正好看到一輛卡車駛過，車廂里的莫尼對他揮了揮手，周柯應了一聲，帶著阿傑快跑幾步爬上了卡車，駕駛室里的虎邦戰士對此熟視無睹。
他們只負責把這些馬上要死的貨送去虎巢，然後就可以坐在觀眾席上欣賞他們為了生存而戰的絢麗畫面了。
「車上都是？」
周柯坐在莫尼身旁，環視一圈，低聲問了句。
莫尼點了點頭，說：
「都是好手！如果能活下來，我會帶他們去城邦，我也需要點兄弟姐妹幫忙，當然，沒辦法活著離開的可不是我的兄弟。」
「所以，這是一次挑選啊，一次招聘，要參與者用小命來作為簡歷提交，沒想到你小子也是個該上路燈的混蛋。」
周柯罵道：
「放在以前，你這樣的傢伙我見一個...呵呵，招一個！畢竟我也曾經是那樣的混蛋。」
「跟我去城邦吧！」
莫尼突然語氣嚴肅的說：
「我讓你當二把手，等我們拿下了帕尼斯家族，我和你分享權力，如果我們以後有機會去『天上』，我發誓帶你一起去！我之後要做的事比逃出這裡危險的多，我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嘁，你覺得我是那種會給人當老二的貨色？」
周柯揮手回絕道：
「我會去城邦區的，但不是現在。惡土都沒整明白呢，不著急換地圖。」
「那我等著，你踏馬要在我被幹掉之前趕過來。」
莫尼哈哈一笑，不見絲毫羞惱。
兩人坐在搖搖晃晃的車上又聊起了其他廢土趣聞，就好像不是奔向地獄，倒像是前往虎巢赴宴一樣。
這漫長的車隊一路上穿越過大街小巷，到處都有打扮的奇奇怪怪的虎邦居民在看熱鬧，還有人歡呼著將各種奇怪的東西往車上丟，並把這視作給這些鬥士的「祝福」。
這狂熱到近乎信仰的態度讓周柯挑了挑眉頭，他好奇的問道：
「都說虎邦的生化戰士信仰那種叫『終焉』的玩意，我之前一直不太理解，這個奇怪的信仰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我也不是很懂。」
莫尼聳了聳肩，說：
「只有加入虎邦的廢土客才會被宣讀終焉的教義，不過我聽說，虎邦的人把一切災難都歸結於終焉身上。他們認為那是所有死亡、毀滅和災難的聚合體，認為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終焉的注視和它的腳步臨近。
所以他們每三年舉辦一次這樣的祭典，試圖為終焉獻上血食，以此來取悅它並祈求它放過這個世界。
其實沒什麼意思，邪教的經典老一套而已。
只是因為惡土過於離譜的生存條件才讓這種甚至無法邏輯自恰的三流信仰大肆流傳，怎麼？你這樣的智者也對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感興趣？」
「本來是不感興趣的，甚至都懶得多看一眼，但無奈這鬼地方有『靈能』啊。」
周柯搖頭說：
「既然已經出現了超自然力量而且這種力量還被擴散開形成了體系，那麼這些神頭鬼腦的東西就不得不被用更嚴肅的態度對待了。說起來，你對靈能了解多少？」
「不多，但也不少。」
莫尼露出微妙的笑容，說：
「我沒有靈能天賦，但我知道家族的資料庫里有完整的關於靈能的研究，那大概是除了阿喬利財團的資料庫之外，惡土上最完備的知識存儲了。
所以，如果你有興趣...」
「你就盯著我不放了，對吧？省省吧，都說了不是時候，那些傢伙在幹嘛呢？堵著門口收門票嗎？」
周柯岔開了話題，指著前往通往虎巢的大門口的一群聚在那裡，打扮的奇奇怪怪的虎邦成員問了句。
莫尼掃了一眼，搖頭說：
「那是虎邦的靈能師在挑選『祭品』，還記得嗎？每一次祭典都有揭幕戰，沒人知道他們挑選祭品的標準是什麼，但總能選出一個倒霉蛋當著所有人的面被砍掉腦袋，成為終焉祭典中流淌的第一團血花。
別擔心，他們只會挑那些軟弱的傢伙丟給虎邦戰士斬殺，以此來宣揚虎邦的強大。
嘁，一群欺軟怕硬的狗東西。」
他如此說著，在卡車停穩後跳了下來。
這一車人和後面的兩車人都是莫尼招募的手下，他們統一行動看起來氣勢十足。
周柯回頭一看，在不遠處也看到了馬克和他的手下們。
那傢伙更加囂張，找到的人比莫尼這邊更多而且更豪橫，但還是那句話，人家虎邦不在乎。
光是虎巢前方兩側的方位陣地上就矗立著二十台無人控制的重機槍塔，還有讓周柯很感興趣的兩足重型機甲類機器人在來回巡邏，那玩意背後的火箭彈巢和雙臂的轉輪重機槍可不和你開玩笑。
就這個陣地的防守力度，不死個一千人壓根別想靠近。
而高處那些巡邏的生化戰士和各處暗樁中的狙擊手更不必多說，這一百多米高的建築物是一座堡壘，放在任何世界任何時代都是難啃的骨頭。
「伸手！」
一行人跟著人流進入虎巢，在入口處有兇狠的虎邦戰士吼叫著讓他們抬起手，而旁邊幾個打扮的神神叨叨的靈能師提著奇怪的香爐，在每個鬥士的手臂上摸一下，就像是個流程。
莫尼在周柯身前，那老邁的靈能師隨手一摸便揮手放行，周柯撇了撇嘴走上去，伸出手放在那。
本來就是走個過場，但那最少已經摸了一千人，這會手臂酸的不行的老靈能師在接觸到周柯手臂的那一瞬，就如過電一樣全身抽搐起來。
「是他！是他！就是他！」
那老東西如發羊癲瘋一樣，嘴角都噴出了噁心的白色氣泡，但他原本渾濁的雙眼在這一刻呈現出駭人的白色，就如沒有了瞳孔一樣。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他死死抓著周可的手腕，用如地獄鬼哭一樣的尖銳聲音大喊道：
「就是他！完美的祭品！啊，終焉在吼叫，它渴望看到這完美的祭品被獻上！他的血會流淌！在那聖潔的血里，終焉的一切憤怒都會被平息...祭品！
有史以來最完美的祭品！
抓住他！獻上去吧！
把他獻上去吧，如此我等都能得到赦免！啊，大赦已至！大吉大利啊！」
「WTF？」
周柯都驚了。
這踏馬怎麼回事？不是說好走個過場嗎？
眼看幾名虎邦戰士上前要把周柯帶走，這下連莫尼和後方人群里的馬克都急了，踏馬的老子好不容易找了個白紙扇帶著大家一起順利越獄奔向美好生活，結果你們踏馬的要把他帶走？
這還了得？
最憤怒的阿傑已經揮起拳頭準備救下周柯，莫尼和馬克也向這邊衝過來，結果下一瞬就有瞄準的紅色光點落在他們身上，每個人身上最少有二十幾個光標在搖晃，要不是擔心傷到「祭品」，估計那些狙擊手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焯，你們這見鬼的火力密度還待在惡土當什麼狗軍閥？怎麼不去單挑三體人啊？
「停下！別衝動！」
周柯在被幾名高級生化戰士抓住的那一刻立刻大喊道：
「該幹啥幹啥，老子會活下來的，阿傑，扔下你的切割鋸！」
莫尼和馬克立刻停下腳步，但阿傑聽不懂還打算救人，周柯扭頭對身旁還在抽搐發瘋的靈能師喊道：
「那是我的兄弟，讓他跟我一起去，別讓他在這裡送死，祭典開始前就見血不是不吉利嗎？
終焉會生氣的！」
「唔，對，對的，不能觸怒毀滅之神，把他們兩個一起帶走！」
靈能師在虎邦的地位還挺高，他一揮手，周柯和阿傑邊都被看管起來，隨後被十幾名彪形大漢「護送」著跟隨老靈能師走了另一個VIP通道。
在他們被送入升降梯的那一瞬，人群里的莫尼和馬克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這個發展打亂了他們所有的計劃，現在只能祈求周柯的手段和他的腦子一樣好用了，否則擔任最重要核心任務的他要是死了，越獄計劃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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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靈能師說找到了祭品？」
在虎巢最上方的「辦公室」里，正在對著一台某種合金製作的「假人」揮動拳頭的巨漢聽到了下屬的匯報。
但他並不在意，甚至沒有停下手中的重擊。
那比普通人腦袋還大的拳頭打在合金假人上留下一個恐怖的拳印，仔細去看，這傢伙的拳頭上還包裹著猩紅色的光點，就和歐姆踹人的時候的光點一模一樣。
這也是個升華態的強者。
而且只看氣勢就知道，他比歐姆更強。
「每次都這麼說，每次都說祭品平息怒火，結果惡土依然是這幅鬼樣子，嘁，他們愛怎麼做怎麼做吧，一個鬥士而已，無所謂。
出去吧，我再練一會，馬上有真正的貴客要來，你們做好接待！」
巨漢如此回了句，讓來報信的下屬愣了一下。
他本來還想解釋人家靈能師說的是「完美祭品」，還點名要吳擒虎大人親自出馬乾掉祭品獻給終焉，但在看到虎王本人毫不在意的樣子，下屬乖巧的應了一聲退出了這裡。
他可不想觸怒虎王，這個惡土上最強的傳奇哪怕吹口氣都能把他壓死。
就這樣吧。
隨便挑個厲害點的戰士去解決掉那個所謂的「完美祭品」，無非就是走個過場而已，過去三十多年都是這麼搞過來的，瞧瞧這個正在腐爛的世界吧。
如果真的獻上一個祭品就能平息所有的災難，那還真是太抽象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