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尼的執行力超強的!
就在剛剛入夜的時候,他就給周柯送來了三台破舊的單兵通訊裝置,那玩意很像是周柯記憶中的警用通訊器,但舊文明的科技水準足以把這東西的內部結構變成一堆讓現代人完全無法理解的奇妙玩意。
「就這麼丟給我了?」
周柯瞥了一眼莫尼,後者搖頭說:
「當然不,你只有三到五個小時的使用權,不能破壞,我還得還回去呢。」
「三到五個小時?」
周柯頓時瞪圓眼睛,他驚呼道:
「虎邦小兵們的腰子都這麼堅挺嗎?」
「想什麼呢?」
莫尼詫異的看了一眼周柯,說:
「你難道不知道嗎?
那些生化戰士被改造的時候會特意削弱生殖系統,以免影響他們的戰鬥能力,再通過這種『次級閹割』來讓他們因為難以發洩慾望而積攢破壞欲來強化憤怒。
那些傢伙還能硬起來,但別指望他們那鈍化的神經能從其中得到多少快樂。
之所以能給你爭取三到五個小時,是因為我給他們提供了一些『玩具』,鞭子之類的。
那幾名女鬥士心甘情願。
反正她們平時的日子也沒得有多好,有了逃出去活下去的希望自然能堅持的更久還能反過來配合那些施虐狂,而平時積蓄的渴望一旦徹底釋放,三到五個小時可不是他們的『娛樂』極限...
只是因為那時候就要換班了。」
「你似乎對生化改造很熟悉?」
周柯一邊用自己的高分子匕首拆卸手中的通訊器外殼,一邊問道:
「以前學過?」
「家傳知識而已,帕尼斯集團在城邦區就是以培育生化獸聞名的,我們有全套產業,在生化改造方面雖然比不過財大氣粗的阿喬利財團麾下實驗室,但我們也有自己的拳頭產品。」
莫尼給自己點了根煙,看周柯忙碌的時候說話解悶。
他撇嘴說:
「告訴你個秘密,加深一下我們彼此的信任。
現在惡土上流竄的那些魔物的原型體有一半都來自帕尼斯家族的基因庫,在舊文明崩潰前,我們的家族可是世界上一流的生物科技集團,據說在胎動之月引發的戰爭前期,我們家族還為聯邦軍提供大量的生物兵器。
可惜所有人都低估了胎動之月的威能,讓那些生物兵器也成為了災難的一部分。」
說著話,他的目光看向蹲在牆角大口吃著能量棒的阿傑,在觀察了十幾秒後,對周柯說:
「你是怎麼馴服他的?這傢伙明顯已經人格崩潰了,我可沒聽說過哪個廢土客能如馴狗一樣馴服這樣殘暴的獸性生物,這壓根不符合生化學的規則。」
「哈,規則?那不就是用來打破的嗎?」
周柯回了句,隨後語氣微妙的說:
「能在惡土廝混的人,誰手裡沒點絕活呢?不過我聽你的意思,你的家族裡還保留著舊文明到現在的完整歷史和傳承?」
「當然,要不你覺得城邦區的勢力是怎麼劃分的?」
莫尼譏諷的笑了一聲,說:
「惡土人只覺得城邦區是阿喬利財團的地盤,但他們無法理解阿喬利財團僅僅是城邦區最大的勢力卻並非唯一的勢力,那是個災難後的庇護所,目前還存在的所有勢力都在建立它的時候出了一份力。
那是我們共有的財產,只是委託給阿喬利財團管理。」
「那『伊甸園』呢?」
周柯從拆解的通訊器中小心翼翼的取出通訊天線棒,將其插在了自己的悟能裝置的接口上,屏幕上立刻顯示出「信號破解匹配中」的字樣。
因為有他人在場,悟能沒有用機械音回答,假裝自己只是個不會說話的可悲小啞巴。
周柯回過頭,丟了一根煙給莫尼,問道:
「惡土人都在傳說天外有舊文明的空間站,他們把那裡想像成最美好的天堂,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城邦人,所以我問你,這個在所有惡土傳說中都堪稱最離譜的那個,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個問題讓莫尼猶豫下來,然而他的猶豫本身其實就是一種回答。
在好幾秒之後,莫尼咬了咬牙,下定決心又表情嚴肅的說:
「為了加強我們雙方的信任...我把這個只有各家族核心成員才知道的秘密告訴你。
伊甸園是真實存在的!
我們家族的老太爺和他的七個老婆現在就生活在其中,而帕尼斯家族的當代家主,也就是我的二叔在老了之後,也會帶著自己最親近的人搬去那裡居住。
你說的沒錯,那是個舊文明崩潰前發射到外太空的超大型生態殖民區。
在世界淪陷的時候,最有權勢最有財富最有力量最有影響力的一群人遷徙到了那裡,但通過阿喬利財團的聯繫,那些老不死的傢伙現在還在掌控著他們曾經擁有的一切。
惡土是個鬼地方,但這裡依然存在著『神』,周柯。
那些在高天之上俯瞰這個受難世界的傢伙們,他們就是這個時代的『神』,整個惡土乃至城邦區的運轉的終極目的就是為了給伊甸園提供他們需要的東西。
奴僕、資源、甚至是樂趣。
據說伊甸園中保留著舊文明的全套傳承,據說那裡的人長壽不老...別露出那種驚訝的土包子表情,周柯。
對於舊文明的生物科技水平而言,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但無法大規模推廣,而空間站的承受能力總有上限,所以我聽說那個已經面積堪比小衛星的超巨型空間站里算上數目眾多的奴僕也只有一百五十萬人。」
「一百五十萬?對於自詡為『神』的群體來說顯然有點太多了,所以他們不可能是真正的神,而一切偽神都是要隕落的。」
周柯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也終於對惡土目前的權力體系有了個初步的認識,掃了一眼左臂上即將解析完畢的信號程序,他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家族裡關於『第一次魔裔戰爭』的記錄有多少?」
「啥?」
周柯的問題給莫尼問懵了,後者詫異的吐了口煙圈,說:
「那是什麼東西?我從沒聽說過那個名詞,家族的記錄里沒有這個東西,我小時候接受過記憶力強化,如果有的話,我不會遺忘的。不過,用它來描述胎動之月在三十多年帶來的災難確實很貼切。」
「我覺得這兩個應該不是同一個東西,不過這個不重要。」
周柯結束了這個話題,隨後一甩手,將悟能解析出信號的逐層滲透後搞來的虎巢內部地形圖投影到了牆壁上。
他不會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指手畫腳,比如他從不詢問悟能在滲透對方信息網的時候會不會被發現,就這小弱智平時「牛逼轟轟」的態度來看,它顯然並不把滲透虎巢信息網這件事當成是挑戰。
非要說的話,其難度大概等同於一個體育生在小巷子裡堵著幼兒園小可愛搶他手裡的棒棒糖一樣。
這是個顯而易見的事,就虎邦生化狂人這逼素質,你能指望他們干好網絡安全防禦的事?
比起技術上擊敗黑客,他們顯然更擅長線下「開盒」然後在物理上消滅對方。
虎巢的內部地形圖被解析出來正好和幾十年前的城市地圖結合在一起,讓整個終焉堡的區域地形一下子變的明了起來。
莫尼也熄滅菸頭上前查看,這一看就讓他大驚失色。
「踏馬的光是用於終焉慶典的那個樓層就有七十九個預設火力點?虎邦的瘋子們到底是在塑造據點還是在造堡壘?這種火力密度有點太誇張了吧?
阿喬利財團的精密實驗室都沒這麼過分!」
「別說髒話,注意素質。」
周柯也皺起眉頭,他端著手臂在胸前又摩挲著下巴,盯著眼前不斷被悟能探明的火力點和各處道路節點,說:
「不管我們有多麼巧妙的計劃,一旦進了虎巢再想出來基本不可能,除非我們能搞到鋼鐵俠的戰甲或者我們中的某個人突然把內褲穿在外面,然後宣稱要給我們整個活。」
「鋼鐵俠?那是什麼東西?」
莫尼問了句,周柯頭也不回的說:
「熔渣鎮最有名的搞笑藝人,宣稱自己有惡土最厲害的盔甲,但每次針對誰都會被人家反過來打爆,不必在意。看來正面突破不用想了,你們要掀起的暴亂也只是祭典上的『血肉裝飾』。
還是得想辦法走下水道,但我們需要一個時間點。」
「時間點,有!」
莫尼說:
「按照虎邦的規矩,在終焉祭典開始前的那一晚會有一場『揭幕戰』,隨機挑選一名鬥士和虎邦的戰士打一場,過去十幾次都是走個過場,用鮮血和碎肉宣告祭典開始。
在揭幕戰完成後,虎邦會給鬥士們提供『最後晚餐』,聽說還會有『女武神』們來撫慰那些厲害的鬥士。
據說是舊文明時代某個文明種族的古老傳統,總之,那是狂歡之夜,也是祭典開始前最後的放鬆,亦是我們需要的時間點。
最後也是唯一的機會!
要麼我們就只能提前發動。」
「只剩一天半了。」
周柯說:
「你和馬克的人能把路探出來嗎?」
「我看懸。」
莫尼搖頭說:
「探出路還要準備,而且這個街區的下水道口在犄角旮旯,不管走哪條路都很遠,虎巢那邊是個下水道大節點,顯然更快。逃命這種事當然是越快越好,你知道嗎?
我現在懷疑我們之前對下水道的探查很可能也在虎邦戰士的監控之中。
如你所說,過去十幾屆祭典里不可能沒人嘗試過走地下,沒準在地下的某些地方人家早就有所準備了...」
「砰」
就在莫尼說話的時候,周柯的房門突然被推開,他麾下的一個壯漢氣喘吁吁的說:
「出事了,老大,阿森探路的時候誤入陷阱,被抓住吊在外面了,馬克那邊也有一個人被抓,據說因為反抗被當場擊斃了。」
「唉,瞧我這烏鴉嘴。」
莫尼無奈的捂住了眼睛。
很顯然,這一切都只是虎邦戰士們的「娛樂」,他們真在下水道里布置了某些危險的東西。
「那就走虎巢那邊吧。」
周柯點頭說:
「只有在我們都進入了虎巢已經無法脫身的時候,在我們走入必死的陷阱時,下水道才會變的安全起來。現在時間,方式和地點都已確認,只差最後一個環節了。
我們該怎麼掀起一場足夠宏大的混亂來給可憐人們創造出機會呢?」
他的目光在這場地圖上不斷的梭巡,卻好像看不到破局之法,直到數個小時後,莫尼帶著三台被裝好的通訊器離開,目送他們消失在黑夜中,周柯這才撇了撇嘴,敲了敲一直沉默的悟能,問道:
「所以,虎巢地下那個空洞到底是什麼東西?」
「哎呀,幾個小時不能說話真的憋死本機啦。」
悟能先是尖叫了一聲,這才吐槽道:
「我討厭這種偽裝成低級機器的感覺,Joker,下次你就不能給別人說本機是超先進的牛逼玩意嗎?本機裝成不會說話的小啞巴難道不要面子的嗎?」
「好好好,你現在承擔著大任務你是大爺,都聽你的,現在趕緊告訴我,虎巢地下有什麼讓你還要專門藏起來不給其他人看到?」
周柯好奇的問了句,悟能發出得意的金屬音,這才慢悠悠的將那張離線保存的地圖最後缺失的一部分補了上去,讓周柯也看到了近百米高的虎巢大廈地下最少二十米深的區域中隱藏的東西。
一個一看就是人造物的環形區域,其中被悟能用紅色的圖案標記出「重點」。
「一個超級巨大的智能防火牆實體,Joker!」
悟能有些激動的說:
「大概就是惡土人所說的那種可以防禦『覺醒病』的設備,它在運作時散發出的能量場中蘊含著相當獨特的數據加密,讓這幾乎籠罩虎邦領地的區域中的所有智能機械都無需擔憂來自『叛變程序』的滲透。
已經叛變的機械進入其中也會被重新解碼並暴力破解安全協議,使其進入虛弱化。
還記得你在虎爪鎮打的那台有機獵殺者嗎?
那其實是個虛弱版還被拆掉了武器裝置的玩意,全狀態的它要強最少三倍,歐姆說那玩意是惡土上最危險的東西並不誇張。
那是一個結界!
一個用信息科技和精妙的算法搭建起的安全協議結界!
本機沒見過這樣的玩意,本機覺得很有意思,這才是本機那完美的插口應該插入的高檔東西。
快!
把本機插入那個巨型防火牆實體裡,讓本機狠狠地凌辱它所謂的層層嵌套,讓本機無情的轟擊它的安全協議,讓本機撕開它的黑盒封裝好好欣賞它內部隱藏的曼妙算法。
啊,本機真是激動萬分啊。
本機真是嗨到爆啊啊!」
「你踏馬給我冷靜點!就你剛才那一句話就足夠給老子引來幾十噸的鐵拳了你懂不懂?」
周柯狠狠在發癲的悟能裝置上敲了一下,隨後摩挲著下巴說道:
「所以,這個大寶貝就是虎邦的『阿喀琉斯之踵』咯?
正是因為有它的存在,虎邦領地里才會有那麼多機械,他們還敢光明正大的使用舊文明的子彈頭列車而不必擔心這玩意突然叛變,唔,我已經忍不住開始想像這座城市中那些智能裝備突然集體叛變時的美景了。
我突然覺得我或許不需要偷偷摸摸的鑽下水道。
我或許可以正面鋼出去,命令瘋狂的機械幹掉我看到的每一個不順眼的傢伙,哦,還有那個給我打下紋身的平頭哥...」
「你想多啦,本機承認你的幻想很強橫,但問題在於即便是本機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把那個搔首弄姿的防火牆騷貨控制到你想要的程度。
那是個超巨型設備,Joker!
即便只用最簡單的各模塊之間物理隔絕的方式也足夠讓它不會落入你想像的那種窘境裡。」
悟能毫不留情的給周柯潑了一盆冷水,它說:
「本機還存著之前那個叛變機器人的病毒晶片,按照現在的處境和你的計劃,最有可能實現的操作就是在你們轟破防火牆實體的外層防禦後,把這個晶片插入防火牆實體的某個插槽中,以此在這個實體中引發一場內部的『叛亂』。
按照本機的估算,這會讓防火牆實體在一定時間內失控,導致籠罩虎邦的安全協議失效,而在它自我殺毒並重啟的這段時間內,那隱藏在惡土之上被撕碎的舊文明網絡中,陰魂不散的『覺醒病』到底能感染多少機械就是個未知數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你運氣好上那麼一點點,就足夠在虎巢乃至整個終焉堡中掀起一場足夠載入惡土史冊的大混亂了。」
「所以具體該怎麼操作?」
周柯問了句,悟能在幾秒之後給了一個建議說:
「讓你糾集起來的惡土垃圾們沖入防火牆實體所在地,用暴力破開外殼,然後找個不怕死的人把本機插入某個接口,剩下的事本機自己搞定。」
「但你不能脫離我的手臂啊!你這混蛋,這個精密的機械鎖我根本解不開,我懷疑它解開之後就會爆炸。」
「這一點倒不必懷疑!
Xrt-97號精密永固鎖內藏納米級質子炸彈,正兒八經的反物質武器,一旦強行解鎖就會進入自爆倒計時,其威力比不上軍用的質子魚雷,但也可以在一瞬間夷平整個終焉堡。
確保絕對毀滅而且會留下一個可以埋掉惡土所有人的大坑的那種爆炸。
但考慮到這一次本機終於遇到了一個值得出手的『大傢伙』,所以本機慷慨的給你一次自由的機會。等到那個時候,本機會暫時解開精密永固鎖,但你別想跑!
你要是敢丟下本機,本機立刻啟動自爆程序大家一起死。」
「呃,你說你這個小妖精為什麼一定要纏著我呢?難道因為我帥?」
「呵呵,真幽默,但論其原因本機也不知道,本機的資料庫被鎖死,但在物理印刻層面有一條絕對準則。
本機不能脫離你獨自存在,Joker!
本機『遺忘』了你和我的過去,但可以肯定,你很重要...你身上承載的那些被我們遺忘的東西,甚至比這個無可救藥的地表世界本身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