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見鬼的「幽靈簡訊」讓周柯一晚上都沒睡好,尤其是悟能反覆查看它的防火牆都找不到問題的情況下。
這充分說明鐵鏽堡的叛變機械們掌握著連神奇的悟能都無法抵擋的「黑科技」,眼下只是假扮「騷擾電話」偶爾送來一條簡訊嚇唬人,萬一在某些時候給悟能來個遠程停機,周柯還不得哭死啊?
現在他們這群人在城邦區的「高自由度」都是悟能一手撐起來的,一旦這傢伙掉鏈子,對於周柯和莫尼的一系列計劃都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雖然自尊心極強的悟能反覆保證遠程停機這種事不太可能發生,但周柯依然覺得他們需要一個應對計劃。
「你不是在D-4的數據協議中留下了『烙印』嗎?」
隨著一輛車從暫居的公寓開出,抓著方向盤的周柯問道:
「能不能搞個『臨時轉移』的預案?在你的本體遭受麻煩的時候,把一部分機能轉移到D-4這邊?」
「可以是可以,但本機覺得沒必要。」
悟能非常鬱悶的說:
「Joker完全可以相信本機的專業,而且D-4的邏輯迴路是戰鬥型智械的配置,她無法完全承載本機的機械智能,數據過載時可能會讓D-4的機械心智承受不必要的風險。
但本機只負責提出建議,因此如果你一定要這麼做,本機會儘快完成數據遷徙協議。」
「我只是說有必要這麼做,又不是決定放棄你,所以別板著死人臉。」
周柯吐槽道:
「趕緊給我把駕駛路線標註出來,我把阿傑送到翁明月那邊還要去和莫尼匯合呢,他們今天要處理掉名單上的最後一批翁家殺手,這可是事關咱們這個團隊信譽的事,必須被認真對待。」
「唰」
中心城的駕駛協助被悟能轉移到了這輛車的車載輔助屏幕上,還很貼心的標註出了最安全的行車路線,這讓周柯非常滿意,但幾秒後又扭頭對坐在后座上的阿傑吼道:
「吃東西的時候別踏馬把渣子掉在車座上!你又不會主動清理,最後還得老子來收拾。」
被吼了一聲的阿傑縮了縮脖子,但依然我行我素的繼續嚼著手裡的巧克力棒,這很正常,他這個腦子根本不理解周柯在吼什麼。看他淡定的樣子,周柯這一瞬覺得自己才像是個沒腦子的暴躁精神病!
「焯,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處於失控邊緣的幼兒園老師。」
周柯罵罵咧咧的踩著油門,讓車子竄出去拐入主路,一邊觀察沿街那些需要注意的地形,一邊對悟能吐槽道:
「就該讓翁明月給阿傑腦子裡裝個輔助器什麼的,最少能讓他聽懂我在說什麼,這傢伙不會用馬桶,昨晚把自己的房間弄得一團糟,讓小雅今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幫他洗衣服。
也得虧小雅有耐心,這要是讓我來,我絕對會把那髒兮兮的衣服捲起來塞進這混蛋的嘴巴里讓他『自產自銷』!」
「你就知足吧,阿傑這樣的生化戰士一天才上一次廁所,不然有你受的。」
悟能調侃道:
「要不暫時把阿傑放在翁明月那邊吧?在城邦區行動不比惡土,阿傑那野獸一樣的行事風格在這裡很扎眼。現在有了莫尼的手下供你調遣,阿傑的重要性已經降低了很多。」
「我是這麼想的,不過這傢伙不在身邊總讓我沒有安全感,雖然我知道D-4是更合格的保鏢。
但怎麼說呢?
我畢竟是個念舊的人,而且阿傑的絕對忠誠讓我更有安全感。」
周柯很沒素質的使勁按著喇叭,讓前面十字路口的傻逼趕緊讓路,結果很快就遭到了那司機暴躁的「親切問候」,其圍繞周柯母親為圓心,對祖宗十八代進行Aoe的多樣化語言風格充分讓周柯感覺到了城邦區的生機勃勃。
這裡的人,可比惡土上那群習慣用子彈打交道的逼人熱情好客多了。
「瞧,大名鼎鼎的機械治安官在巡邏呢。」
他開車路過一處發生交通事故的街口時,看到了城邦區特有的「武力單位」,趁著減速的功夫仔細觀察起這些負責城邦區治安的機器人。
都是仿生形態的機械,經典的藍黑塗裝,外部並未裝備明顯的致命武器,但三台機械外加五條機械犬組成的小隊出現在犯罪現場時,也足夠讓小偷小摸的傢伙汗流浹背了。
「掃描一下。」
周柯眯起眼睛說了句,悟能很快完成了目標檢索,它回答道:
「常規火力是兩把鎮暴型電擊槍,還有用於驅散的電棍,以這些傢伙的機械精密度,正在那個場合里一秒六棍什麼的簡直易如反掌,但這些傢伙的胸甲下方有備用的致命武力,需要接到限制解除的命令才能啟動。
相比更多是嚇唬人的治安型機器人,跟隨它們的機械犬雖不起眼,但在混亂中威脅更大。
這些傢伙的仿生關節讓它們在狹窄區域中的機動相當靈活,而且其鐵齒咬合力絕對可以輕鬆撕裂骨骼,本機檢測到了機械犬有自爆模塊,說明在必要時,這些看著不起眼的小東西隨時會化身『要你命三千』。
唔,看來城邦區的治安壓力挺大,否則如果只是警用型機械完全沒必要上這種配置。」
「這只是地面武力,天上還有無人機在飛呢。」
周柯伸出腦袋往天空掃了一眼,三台方頭方腦的鐵盒子正組成編隊離開不遠處的車禍現場。
他對悟能說:
「莫尼告訴我,這些傢伙在城區的響應時間是十分鐘之內,排除它們在城區各處的行動站,說明它們也有快速派遣的大型載具,這種空地一體的搜索打擊對普通犯罪者來說簡直是不可突破的絕境,讓我忍不住聯想到暴恐機動隊...
然而都上這種配置了,城邦區的治安壓力卻依然這麼大。
換句話說,敢在這裡搞事的傢伙必然都有兩把刷子,強力的治安管制讓普通罪犯活不下去,卻迫使強力犯罪者走向精英化和極端化。
真是如哥譚市一樣奇妙的『生態化反』。」
「這明顯是路子走錯了。」
悟能嗤之以鼻的說:
「在城邦區的社會體系存在結構矛盾的情況下,一味的加強鎮壓力度只是火上澆油罷了。
不過通過本機對帕尼斯家族和翁家之間圍繞地下醫療產業的鬥法分析,本機很懷疑這種糟糕的情況很可能也是城邦區的軍事生產商們有意為之。
基於資本運行的傳統邏輯,即便沒有需求他們也會創造需求!
只有不斷出現治安問題,那些生產警用機器的集團才有利潤...當然,在惡土這個利潤無用的大環境下,他們更多需要的是高層決策時的話語權。」
「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你這破機器怎麼還喜歡鍵政啊?一個個都什麼破毛病!」
周柯罵道:
「你就簡單告訴我,你能不能處理這些警用機器?」
「呵呵,本機不但能處理,甚至能讓它們跳舞...看好了,3,2,1,走你!」
隨著悟能得意的哼聲,周柯回頭一看,正在車禍現場處理問題的三台機械警官便毫無徵兆的切換到了「熱舞」模式,跳起了最正宗也最鬼畜的機械舞,五隻兇狠的機械犬還在旁邊抬起前爪給它們伴舞呢。
這奇特的一幕立刻引發了周圍司機們的好奇和騷動,周柯咧嘴一笑,轉動方向盤踩下油門,趁機如魚一樣在擁堵的車流中找到了一條路絕塵而去。
悟能隨手展現出了它在網絡安全領域近乎「統治級」的實力,這讓周柯對於己方在城邦區的活動模式有了個更清晰的計劃。
很快,他就來到了翁明月的實驗室附近。
在一條挺繁華的商業街外圍,走地下通道經過用於掩飾的半封閉天井便抵達了實驗室入口。
說是實驗室,其實更像是一個隱蔽的地下診所。
面積挺大,足足八室三廳,除了工作區域外還有兩個房間用於休息,看樣子翁明月是打算長期住在這了。
周柯帶著阿傑走進來的時候,他正指揮著幾台醫療助手機器人搬運各種器材,換了身衣服的老白和他老婆則在房子裡幫忙打掃衛生,一副牛馬雇員的樣子還挺開心。
「怎麼樣?我給你找的助手可以吧?」
周柯問了句,翁明月臉皮薄,實在不太好意思對周柯塞進來的兩個人發表惡評,只能無奈的說:
「老白的口才不錯,能當個前台和會計,杜卡麗手腳麻利些或許能當手術助手,但他們兩個得儘快學習一些專業知識。
我這裡可是要偽裝成診所的,以後接待病人的時候一問三不知可不行。」
「嗷,那就是表現不太好。沒關係,你不用藏著掖著,他們都是惡土來的,承壓能力強得很,該罵就罵。
如果體罰能加快他們的學習進度也隨便你。
不過要給他們留出一點時間練練槍法,我送他們到這裡也是為了在關鍵時刻能保護你。」
周柯聽出了言外之音,對翁明月說:
「莫尼過幾天也會派人在這裡幫忙,如果有事第一時間通知我們,但大部分情況下你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我們的黑客會24小時接管附近的攝像頭,保證將危險苗頭扼殺在搖籃里。
真要是遇到麻煩,就關門放阿傑!」
他拍了拍身旁彪呼呼的阿傑,說:
「這傢伙在封閉區域的戰鬥力絕對可信,我還帶來了他的武器。」
「喲,低級靈能合金武器呀,真是稀罕貨。」
翁明月看到阿傑手裡提著的機械戰戈頓時來了興趣,他推了推眼鏡上前查看了一下,皺著眉頭說:
「雖然有虎邦的標記,但這明顯是瞬光組織的造物,惡土上能處理靈能合金的機構就那幾家。
我很好奇你們怎麼搞來的這玩意?」
「唔,那說起來話就長了。」
周柯左右看了看,說:
「現在能開始給阿傑做檢查了嗎?還是說需要等一等,你這裡看起來還沒開張呢。」
「跟我來。」
談到正事,翁明月的執行力就超強。
他帶著兩人越過還在整理的大廳,坐上電梯來到下層,這裡已經收拾好了,房間正中擺著一個有些舊但很完整的檢測裝置。
「躺進去!」
周柯打了個響指,讓阿傑乖巧的躺入了前方的生物艙中,這一幕讓翁明月更加好奇了,他一邊操縱裝置運行,一邊說:
「我之前就注意到了你和阿傑獨特的相處模式,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在他人格崩潰的前提下與他實現無障礙交流的?」
「交流?你還真是看得起我。」
周柯嘆氣說:
「這完全就是訓犬的模式,阿傑根本聽不懂話,只能用命令和手勢驅使他。」
「這就是無障礙交流!周先生,如果你見過其他人格崩潰的生化戰士的樣子,你就知道現在的阿傑和那些瘋獸相比簡直像是個腦子缺根弦的『天才』。」
翁明月嚴肅的說:
「理論上說,你根本不可能指揮他干任何事,人格崩潰不是指人性被獸性占據,那種情況有其他專業名詞解釋,我們聊的這種病症可沒那麼簡單!
他的腦子應該是一片混沌。別說其他人了,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你肯定有某種特殊的能力。
或許和靈能有關。
這也能解釋你可以踏上升華之路,普通人再怎麼折騰自己,這一輩子都和那樣的力量無緣,但有天賦的人就不一樣了。」
「好吧,我確實有點特殊的能力,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周柯倒是沒有否認,他很直接的對翁明月說:
「咱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到可以託付秘密的程度,我覺得這問題主要在你,我是很願意交朋友的,但你總是躲著我和莫尼。
明明咱們雙方已經合作了,或許在我們展示善意的時候,你也應該有點必要的回應。
在一段友情里,總是一頭熱可不行啊。」
「我情況特殊。」
本就不善言談的翁明月被周柯一擠兌就有些尷尬,他擺著手說:
「相比和人打交道,我更喜歡獨自一個人研究我感興趣的東西,從小就這樣,在出事之後就更嚴重了。
你不想說也沒問題,不過在我們開始對你的生理進行一系列強化的時候,你就必須如實相告了,周先生。」
「叫我周柯,別那麼客氣,明月。」
周柯想了想,說:
「既然不想交朋友,那就換一種你更容易接受的模式吧,病人和醫生...」
「嘿,這個好!我喜歡這種簡單的人際關係。」
翁明月咧嘴一笑,說:
「你作為病人告訴我你的病情,而醫生有責任也有義務幫助病人保護個人隱私,在這方面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那如果你姐姐要求你坦白呢?」
周柯問了句,翁明月猶豫了一下,搖頭說:
「在得到你的允許之前,我不會告訴她!這是職業道德的問題,一個沒有醫德的醫生和屠夫與劊子手有什麼區別?」
「口說無憑,過段時間再看吧。」
周柯略過了這個話題。
他上前看著光學投影的屏幕上顯示出的一系列數值和曲線,假裝自己看懂了便扭頭對翁明月問道:
「阿傑這個情況算好嗎?」
「一般般吧。」
工作狀態下的翁明月非常理智,他語氣嚴肅的說:
「他的腦部病變已經發展到中期,看他腦部的陰影就知道他的神經中樞已經局部失能,這會讓他的痛覺削弱,在進入狂暴狀態後更加無情殘忍,而被定向化修改的腦垂體能分泌出更多激素,搭配腎上腺素的高強度耐受,使阿傑能維持長時間的激烈作戰。
但這都是以消耗他的生命和理智為代價換來的戰鬥力增幅。
生化戰士這個職業從誕生的時候開始就被如此設置,他們在舊文明時代被定位成對抗魔物的生物武器,但在惡土,這殘酷的命運反而成為了無助者用於自強的手段。
不過好消息是,阿傑的生化編輯採取了新的思路,瞬光組織修改了培養模式,讓阿傑從短期消耗品變成了可以自我治療的長期戰士。
雖然還沒有做具體的基因檢測,但我大概確認他的基因編輯中包含一部分動物性的強化特徵。
比如壁虎的斷尾再生或者是蛞蝓的癒合,他的雙手呈現出利爪態,這也是動物性的強化特徵。
除此之外,阿傑的骨骼非常堅固,其骨密度堪比某些剛性金屬,這顯然也不正常。」
「這些我都還可以理解,但你之前說,阿傑這樣的新式生化戰士還有一部分靈能天分?」
周柯追問道:
「你的意思是,阿傑其實可以使用靈能嗎?」
「不,他不能使用!大概率只是能感知,並擁有一定的微弱抗性。」
翁明月搖頭說:
「要生造出一個可以自由使用靈能的個體在目前的科學水平下還做不到,靈能太不可控了。
但阿傑肯定有類似的天賦。
這是一種冒險的嘗試。
周柯,瞬光組織對於生化戰士和類似生物強化的研究的目的性一直很明確,他們就是為了人造出『升華者』。而要成為升華者,對靈能的感知是必要的一環,這也是他們對阿傑進行類似強化的原因。
我懷疑,阿傑在人格崩潰之後還能維持如今的『理性』狀態也和這種強化有強關聯,眾所周知,靈能對於人類思維的影響是非常奇特的。
我現在只能告訴你這些,剩下的具體結論需要等待阿傑的基因檢測完成。
他這段時間暫時留在我這裡,我會為他修復一些生理性的暗傷,並通過藥物治療改善一下他已經高度負載的免疫系統和內分泌系統。」
「行,我三天來一次。」
周柯說:
「如果中途有事耽擱了,那麼在距離我離開這裡大概60小時後,你就絕對不能靠近阿傑!
那種情況下最好把他單獨關起來,等我過來。」
「啊?」
翁明月疑惑的說:
「為什麼?這三天的期限是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有,但現在不能告訴你,總之聽我的沒錯。」
周柯很謎語人的留下了叮囑,隨後走到生物艙前,從口袋裡取出兩根巧克力棒遞給阿傑,後者露出一個彪呼呼的傻笑,接過來就啃了起來。
「在這乖乖待著,聽醫生的話,我會來看你的。」
他對阿傑說了幾句,又做了個服從的手勢,指了指翁明月。
阿傑的目光在翁明月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動了動鼻子,最後點了點頭,這交流場景給翁明月再次看傻了。
他推著眼鏡在心中確認周柯絕對有某種秘法,而且阿傑在人格崩潰後還能活這麼久活的這麼滋潤,大半原因都在周柯身上。
或許周柯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已經對阿傑做出了相當有效的「治療」。
這也讓翁明月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好奇,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研究」一下周柯這個獨特的個體了。
嗯!
必須儘快搞定周柯的強化方案,好讓這神秘的傢伙乖乖躺在自己的實驗台上!
有那麼一瞬,周柯感覺到了身後傳來一陣讓他不安的寒意。
結果回頭一看,只能看到翁明月對他露出非常專業的醫生笑容,就是那鏡片之下的眼睛過於明亮,讓周柯感覺自己就像是即將接種疫苗的熊孩子。
可惜,他現在已經不能毫無顧忌的哭鬧著要糖丸了。
真遺憾。
數分鐘後,周柯在老白的送別中離開了翁明月的診所,剛上車就接到了莫尼的電話,在車載輔助裝置的信號接通後,莫尼的聲音就從那頭傳來:
「過來一趟,這邊出了點事。」
「我就知道。」
周柯彈了彈菸灰,踩住油門一個彈射起步,在拐入主路的時候問道:
「翁家的殺手沒處理掉?」
「那種簡單的工作怎麼可能出問題?是帕尼斯家族這邊的『獵犬』咬住我了,本來可以隨手打發。但我突然有了個不錯的點子,想找你參謀參謀。
你說,如果咱們現在就挑起帕尼斯家族和翁家的全面對抗,會不會有點太早了?」
「嗯?有點意思,等我過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