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卻遠不如他想的這麼順利。
「什麼？你要印刷這個賣？」
新華書店的店員以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謝昭，「你知不知道你這是什麼？你這是教育資料！你這可是非法出版物！別說放我們這兒賣了，那就是去印刷廠印刷，都是違法的！」
「小同志，你可不能搞資本主義尾巴！這要是被發現了，可要被抓起來改造的呀！」
謝昭：「……？」
哈？
非法出版物？
謝昭上輩子沒弄過這個，對於這方面的律法並不了解，實際上，去年年尾時就出了擬定法。
國家規定，任何個人一律不准擅自編寫，出版，印刷，銷售中小學生用的複習資料，輔導資料等，這類圖書資料被視為非法出版物。
謝昭吃了個釘子，當下無奈又好笑。
他被摁頭普法後，又不甘心回去。
畢竟，很多時候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然的話，這麼多做生意的不都要被送進去吃槍子兒？
他將本子揣好，坐在新華書店門口，低頭沉思著。
個人，到官方。
最重要的是這個轉變。
可是，他要怎麼讓自己的習題合法合規的出版呢？
打斷他思緒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夕陽落了下來，對面大街上，一個熟悉的人影往這邊走過來，見到謝昭，他低下頭，高興喊了一聲，「哎呀！真巧！謝昭，怎麼又是你？」
來人是張舒。
他蹲下身子，伸手在謝昭的眼前晃了晃，「咋了？發呆呢？你來新華書店幹什麼？買書嗎？」
謝昭回過神。
他起身，笑著和張舒打了聲招呼。
「嗯，隨便看看，買點兒學習資料。」
他應了一聲，而張舒已經高高興興的拉著謝昭，一塊兒往裡頭走了。
「走走走！一起看看！我剛好來一中學習兩天，看看他們的學生是咋學習，用啥資料的，你成績好，一起幫我參考參考！」
謝昭這會兒陷入瓶頸，乾脆也就跟著張舒進去了。
兩人在新華書店裡邊逛邊看。
而張舒就一直沒歇過，一直在說話。
「哎，明天趕巧兒了，一中要進行一場選拔賽，這是預賽，成績好的那些，可是能進培訓班，到時候有機會去我老師跟前兒考試呢！」
他咂咂嘴，有些遺憾。
「到底是大城市教育好啊！咱們湖東縣想要跟上，得好幾十年才行。」
謝昭卻忽然頓了一下。
等等。
考試？
「是物理方面的嗎？」
謝昭忽然問道。
「對啊！」
張舒一樂，扭頭看他，「最近江城大力扶持機械廠，生產各種軸承和工具機，還有汽車零件建造，要的就是這方面人才！」
「我老師說了，專業技術人員，那就要越早培養越好！這一年多時間來，江城以至各個地級市中學，都在暗暗努力呢！這要是被選上一個，那就是光宗耀祖，連帶著整個地方都有面兒！」
他嘆口氣。
只可惜，湖東縣是半點希望都沒有了。
想到那群王八羔子。
他就頭疼。
「那，外籍學校的學生能考試嗎？」
謝昭眸光熠熠，問道：「我不搶名額，就是友好交流，你能不能幫我問問？」
張舒一愣。
他總算是聽出來了謝昭的意思。
「你要去參加選拔賽？」
張舒盯著謝昭，見他眼睛極亮，神色認真，當下也沒了玩笑的心思。
「這事兒，按理來說是可以的。」
他沉思一會兒，回答道。
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自打恢復高考以來，江城一中就匯集了整個省會最優秀，最拔尖的師資力量。
它就像是江省教育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明珠，無人能撼。
於是，從去年開始，一中為了彰顯表率，開放了友好交流學習的名額。
提前申請就能進來參觀學習，不過當然是得湊齊一撥各地教師才可以。
張舒提前一個月就申請了。
前段時間得到了批准，這才過來的。
至於選拔賽，就更不用多說了。
它不是校內舉辦的聯考，為了讓江城其餘中學能夠明白自己和一中的差距，當然，也有點小炫耀的心思在裡面。
一中對於這種額外舉辦考試的參考人員，從來都是大方且開放的。
互相切磋才能進步。
鞭策學子，切莫驕傲自滿。
「你啊，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張舒無奈，想了想，對著謝昭道：「這樣，明天上午八點，你早點過來，我提前去幫你問問，當然，我不保證一定能行啊！」
謝昭露出笑臉，高興道謝。
…………
翌日。
早上七點半。
謝昭吃了早飯，就蹲在一中門口刷題。
題目是昨天從新華書店買的，出題人是一中高三年級組的物理組長，也算是江城教育界小有名氣的教育專家。
這本《高中物理123》教育題目，在江城十分暢銷。
謝昭昨晚上就開始刷。
今天早上已經快刷完了。
而越是刷題，他的心裡就越是震撼。
震撼於魏慶之的淵博知識，還有他對於物理的熱愛和掌握。
你不識我時，見我如井中蛙觀天上月，你若識我，再見我便如一粒蜉蝣見青天。
謝昭對於老師就是如此。
他和自己講課時，引經據典，國外各種案例比比皆是。
再難的公式，他巧妙講解，融入生活，好像繁複無比的物理世界，在這一刻對他打開了大門。
井井有條，熠熠生輝。
做完最後一題，謝昭長呼一口氣。
差太遠了。
他心裡感慨。
他買了兩個燒餅，吃完沒一會兒，就見到了從人力三輪車上下來的張舒。
見著謝昭，他一樂，幾步過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睡了一晚上沒有臨陣脫逃！」
張舒調侃道：「我還以為你昨天熱血上頭想要考一場試試，今天就會後悔呢！」
他見過很多次了。
多少自負驕傲聰慧的天才少年，從山村踏入省城，曾經引以為傲的天賦，在資源和條件的打擊下，一無是處。
一中的學生，天賦高，家世好。
念書，念好書，搶占資源，有時候也是上層社會的專屬。
可謝昭卻笑了笑。
青年眸光灼灼，意氣揮斥方遒。
他看向一中，巨大的拱門內，是天才雲集地，是占盡了這個年代頭部資源的天之驕子。
「我不比任何人差。」
他一字一句，認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