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謝昭空閒了一會兒，謝誠遞給他一個肉煎餅吃時，王德發再也忍不住，上前，做了自我介紹。
「我是百貨大樓一樓服裝進貨調配的經理，王德發。」
他說著，抽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了謝昭。
謝昭笑眯眯接過，看他：「原來是王經理！有事兒嗎？」
「我想看一下你們的款式和報價單，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王德發沉聲道：「如果可以，我們雙星百貨大樓邀請你和我們服裝部進行合作！」
謝昭露出笑臉。
嘖。
在這裡釣了兩天的魚，終於釣到了。
不枉保安前天給自己透露的消息。
青年露出笑臉，率先伸出手，握住了王德發的手。
「明天，展銷會服裝部倒數第八個攤子，就是我們錦繡服裝的展銷攤，王經理要是方便可以過來看看。」
「最全最新的衣裳款式，還有超低價格，絕對包您滿意。」
王德發眸光一亮，也跟著爽朗一笑。
「好！合作愉快！」
…………
八月八號。
雙八節，雙星文化廣場，這日，正式拉開帷幕。
早上七點。
清潔工將場地打掃乾淨，一條長道路兩旁都拉起了大橫幅，紅色的布打底，上面用白色的油漆寫著——「雙星文化廣場展銷會！」
而一整條路上，停了滿滿當當的大東風。
再看車牌，基本上都是來自於整個省城各地的車子。
裡頭裝了滿滿當當的貨物。
司機也是各個運輸公司的，這會兒站在大貨車旁，幫著卸貨。
熱熱鬧鬧的人群，結伴過來，自行車停在梧桐樹下，密密麻麻擺放整齊。
江城甚至請了鑼鼓隊，幫著在路口敲鑼打鼓宣傳，好不熱鬧。
當然。
這一切的費用到最後都會攤到各個廠家的頭上。
謝昭等人起了個大早。
他將東西全部收拾完畢，又抱起喜寶兒，背在身上。
如今倆娃馬上七個月，已經出了兩顆小牙齒，能吃點兒輔食了，謝昭乾脆給她們手裡一人抓了一塊白面饅頭。
小丫頭就是饞。
咿咿呀呀抓著，往嘴裡塞，開心得腿一直蹬。
「走吧！」
謝昭笑道，「咱們出發！」
眾人點點頭，都有些激動，覺著心高高懸起，又憋著一股子氣。
努力了這三天，就是最後見分曉的時候了！
倒數第八又咋樣？
事在人為！
他們相信，一定不差！
一行人進了服裝攤子，此刻，各個攤子裡頭已經掛滿了琳琅滿目的服裝。
各色服裝，還有搭配的各種飾品。
從江城服裝一廠開始，慢慢往後，就是二廠，三廠，然後就是第二大市的服裝廠。
以此類推。
越往後，攤子越小，越寒磣。
攤子的性質也從國營大企業，慢慢過渡到民營，規模也在一點點變小。
裡面的服裝款式也在減少。
沒辦法。
機器決定生產力量。
他們規模小，自然能生產的衣裳就少，試錯成本也有限。
因此，鬧笑話的事兒就出現了。
打眼一瞧，一片服裝鋪子裡，掛在最顯眼，最突出位置的幾款女裝，居然大差不差，款式都一樣。
直到……
見到了熟悉面孔。
這一次，陳東海和陳雪蓮是一起來的。
父女兩人正在確定最後的報價單，一抬頭，就看見謝昭和謝誠兩人從面前經過。
謝誠臉色不太好看。
陳雪蓮卻看著謝昭，笑著打了招呼。
「謝昭！聽說你提前三天就來了，這幾天怎麼沒看見你？展攤布置好了嗎？」
謝昭笑著點頭。
「嗯，早就布置好了，我展攤小，面積不大，費不了多少功夫。」
陳東海唇角忍不住揚起了一點。
可不是麼。
倒數十個攤位，展攤小得可憐，要是將架子一打，衣裳一掛，就會顯得極其侷促又小家子氣，一點美觀都沒有。
相反，看自己的這個攤子。
雖然沒有上一次的大，但是比謝昭的絕對綽綽有餘。
再加上他身後的這些衣裳。
這些，全都是羊城最新，也是最時髦的服裝！
他已經加班加點讓人去採購布料和配件了。
這些天也已經開始投入生產。
雖然之前囤貨的衣裳都極有可能成為陳貨，積壓在倉庫里作廢。
但是。
他已經被逼上絕路，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
他有把握，一定會贏！
謝昭笑了笑，又和陳雪蓮交談了幾句，直到走的時候都沒有看陳東海一眼。
絕情嗎？
可是，自己上輩子落著淚，跪在他面前，一遍遍求著一個答案，和一份遙不可及的親情時，他的這顆心就已經死了。
他也終於明白，親情這種玩意兒，是最強求不來的。
握不住，就扔了。
他不稀罕。
…………
一路走回自己鋪子裡。
耳邊的喧鬧聲也慢慢冷清了下來。
隔著幾個鋪子，胡瑜正坐在門口嗑瓜子兒。
他的身後，零零散散掛了幾件衣裳，鋪子裡也只有一個幫忙的工作人員。
「喲！來啦？」
胡瑜抬頭，朝著謝昭看了一眼，見他烏泱泱身後跟著好幾個人，當下忍不住一樂。
「哎呀！老婆孩子都帶來，大哥也是一家子，還有這倆壯漢！嘖！你這真是下了血本了！」
他打趣道：「到時候要回不來本，你可別哭鼻子呀小同志！」
謝昭一樂。
他將喜寶兒放在桌子上坐著玩兒，又去胡瑜那邊，蹭了一把瓜子，蹲在地上磕。
「哥，你們廠子沒準備啊？」
謝昭問道：「看了一圈，就這兩條褲子不錯，你不怕虧本？」
胡瑜拍了拍身上瓜子殼，嘆口氣。
「怕啥？再虧能虧多少？頂多就是個進場費。」
胡瑜聳聳肩，「我第一次來展銷會，和你一樣，那次才是真的虧得褲衩兒都不剩。」
「那你還來？」
「人麼，就是賤唄！不試試總不甘心不是？」
謝昭被逗樂了。
兩人說話聊天的當口，就聽見外頭一陣鑼鼓聲逼近。
胡瑜眼睛一亮，支棱起耳朵仔細聽了聽，而後對著謝昭道：「來了來了！這是展銷會來第一批客商了，哎！咱們只能眼紅羨慕的份兒咯！」
他感慨又遺憾。
謝昭卻笑了笑，扭頭和謝誠虎子等人對視了一眼。
所有人的眼睛裡，眸光灼灼，志氣滿滿！
眼紅？
羨慕？
話是對的，可只有他們，才會成為被眼紅，被羨慕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