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聲好像是一瞬間熱烈起來的。
人流湧入。
從四面八方鑽進如同長龍般曲折的展銷攤鋪里。
哪怕是蹲在地上嗑瓜子兒的胡瑜，也忍不住探了探腦袋，朝著這一條路的入口處看去。
總會有點希望的吧？
萬一呢？
可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鐘錶指向了九點半，外面的聲音始終喧鬧。
可是。
他們這些攤位，就像是掉到了冰窟里，半點動靜都沒有。
間或有兩個進來的，都是看一眼就走了，叫人一肚子氣。
「哎！」
胡瑜長嘆一口氣，這下連嗑瓜子的心思都沒有了，當下將瓜子皮抖落完，站起身來，晃悠悠的回到了攤位前睡覺。
懶得聽！
外頭熱鬧，和他們有啥關係？
謝昭倒是半點不急。
一隻手抱著樂寶兒另一隻手抱著喜寶兒，逗兩人玩兒。
小奶糰子穿的少。
肉乎乎的小胳膊，探起來要去抓掛在牆上的衣裳。
謝昭也慣著，踮著腳，抖了幾抖，逗得兩丫頭高興得哇哇叫。
周圍的攤販看了，一口氣嘆得老長。
「哎！年輕就是好啊！出來搞個展攤，拖家帶口，這不是弄得全家都心情不好麼？」
「都一樣！以為能掙大錢唄！」
「等到時候就老實咯！這年頭，生意哪裡好做？這麼多大廠子，訂單哪裡輪得到咱們？」
……
胡瑜也跟著嘆氣。
他勸也勸過了，說也說過了，到底只能靠著現實教他做人了。
此刻。
展攤入口。
雙星文化廣場迎來了最大的人流量。
來的都是江城以及整個省市各地的訂購商，百貨大樓，零散個體戶，還有街道辦的商鋪等等。
甚至還有一些隔壁省市的，都來參加這一次的展銷會。
購買服裝的不少。
跟著人流，往服裝展攤裡頭走，琳琅滿目的商品叫他們目不暇接，道兒都快要走不動。
一個個廠商擺出最精美的衣裳，供人欣賞挑選。
最前頭的江城第一第二第三製衣廠已經開始簽單銷售了。
周圍都在眼紅。
可是也只能熬著等著。
上頭吃飽了，自然輪到他們。
不急。
後面排隊的大把呢！
陳龍飛和王意友，陳澤，三龍他們是一起來的。
都是半大年輕小伙子，穿著打扮時髦洋氣，稍微熟悉一點的人，基本上一瞧就知道是零散戶，而且生意做得不錯，起碼手裡頭有一定客戶。
見著足足十幾個人過來，當下不少廠商都趕緊讓人出來接待。
「看一看嗎？我們是江城第一製衣廠，衣裳不管是款式，還是質量，還有價格，都是最優秀的！款式多，質量好，價格低，保准你滿意！」
介紹人員露出笑臉，臉上寫滿了自信。
三龍擺擺手。
他只是抬頭掃了一眼牆上掛的那些衣裳，就立刻失去了興趣。
「不要！」
「太老土了！多少年前的款式了？」
他扭頭，看向陳龍飛問道：「找到了沒？」
陳龍飛搖頭。
「不知道啊，聽說是倒數第八個，我瞧著這一排都沒有八個攤鋪！是不是還要往裡面走？」
陳澤點頭，「我剛才看了，那邊還有，估計展攤不少呢！」
一群人浩浩蕩蕩，多餘的話也不多說，抬腳就往裡頭跑，生怕去晚了訂不到想要的衣裳。
一廠二廠三廠銷售人員：「？？？？」
啥情況？
趙慶是負責展會的經理。
他站在入口的地方，見著一大群人進來，又急匆匆往裡面跑，當下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是幹什麼的？
不會是找事兒的吧？
「你，過來。」
趙慶喊了一個工作人員過來，讓他跟著三龍他們，「這群人，平日裡走街串巷，都是從羊城那邊進的貨，今天怎麼突然跑來了？去瞧瞧，別讓他們鬧事兒。」
「好。」
工作人員應了一聲，而後飛快就跟著過去了。
趙慶就沒當回事兒。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
沒多大會兒，有人急匆匆跑過來，見著自己就問到：「哎！這位同志，我想問一下你知道服裝展攤倒數第八個商鋪在哪裡嗎？我要找錦繡女裝！」
趙慶嘴角抽了一下。
他仍舊保持著笑容，指了指路，「往裡面走，一直往右拐就行。」
「好！謝謝！」
人剛跑進去，趙慶剛準備去裡頭看看，沒想到迎面又跑了兩個人進來。
「這位同志！你知不知道錦繡女裝在哪個商鋪？」
那人急匆匆問道，說完後，一臉殷切的看著趙慶，見他似乎有些懵，當下又趕緊問：「就是倒數第八個商鋪，你知道是往哪裡走嗎？」
趙慶：「……？」
又來？
他黑著臉，指了路。
人又急急忙忙跑進去了。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好像是那綿延不絕的星星之火，零星幾點，從各個地方冒了出來，又猛地燎原起來。
半個小時後。
人群逐漸密集。
入口處，人越來越多，而與此同時，就像是形成了一種詭異的規律似的。
就聽見此起彼伏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哎？倒數第八個攤位在哪裡？同志你知不知道？」
「錦繡女裝，同志，你知道往哪裡走嗎？」
「啊呀！我都來晚了，肯定搶不到衣裳了！同志，麻煩你帶我去一下倒數第八個攤位，謝謝了！」
……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懵圈了。
連帶著最前頭的一廠二廠三廠的銷售負責人也都大眼瞪小眼。
啥情況？
怎麼這麼多人問倒數第八個攤位，還有那什麼錦繡女裝？
是他們展銷會上的廠商嗎？
這些人又是幹嘛的？
訂購商？
這麼多？
真的假的？
人都是有從眾性和好奇心理的。
一個兩個人問，他們或許懶得在意，可是，十個呢？二十個呢？
以至於幾百個呢？
這三天來。
謝昭走過大大小小的夜市，將錦繡女裝的名聲喊到了整個江城小地攤。
對於高高在上的百貨大樓而言，小攤位他們或許看不入眼。
可是，一個攤位訂購一百件。
十個一千件，一百個可就是一萬件！
更別提還有三龍這種走街串巷，甚至還會去別的省城賣貨的倒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