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白石的謹慎
「黑田警視，好久不見。」宇野參事官和長野的搜查一課長早就相識。
「久疏問候，看來又有機會合作了……這位就是白石警視正吧？果然聞名不如見面。」黑田抬頭看了看白石，聲音低沉地說道。
白石這時也觀察著黑田兵衛……
雖然黑田也才五十歲，還沒有宇野年紀大，但是一頭板寸卻已經灰白，右半張臉有著燒傷的痕跡，戴著的眼鏡右邊也是黑片，顯然受過很重的傷。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令他看起來比實際上要更老一些，面凶的程度，更是和松本管理官差不多。
另外之前一起洗澡的時候，宇野暗示過白石，不能小看黑田兵衛這個人——這老小子曾經在警察廳警備局任職，後來調了出來，直接去了長野縣警本部。
警察廳的警備局是什麼地方？
專門負責重要場合、重要人物的安保工作，神秘程度僅次於公安。
宇野沒有說得那麼通透，不過白石也聽懂了——這種地方調出來的人，要麼是犯了錯誤，要麼……是身上有特殊任務！
「哪裡哪裡，鄙人對黑田警視，也是久仰大名。」白石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雖然體積差距巨大，但是黑田絲毫沒有勢弱的感覺，可見其「精神」強大，不會被白石的體積動搖。
同樣「精神」很強的，還有一旁瘸腿的大和警部，這時不但沒有因為白石的體型而退縮，反而一副「快點進去說案件，互相吹捧什麼」的不耐煩表情。
白石對於瘸腿警部還有些來自《柯南》的印象，雖然一時想不起來，他姓甚名誰、出身如何，但是隱約記得，他的青梅竹馬被牛走了……
至於另外兩名長野來的刑警，就沒什麼亮點，面對白石的時候畏畏縮縮。
「好了，現在沒時間招待各位，搜查會議開始了。」宇野看了看時間後說道。
「我們也正是為此而來！」黑田也幹練地說道。
……
來到特別搜查本部的會議室，黑田來到了次於白石、宇野的位置，另外三名長野的刑警，則是坐到下面給他們留了的一排座位上……
高木和一色這時看到腿腳不方便的大和，本能地起身要扶他一把，結果差點被大和用眼神刀了，這才尷尬地雙雙退了回來。
「大家也都知道了，今早在長野，發現了極可能是同一個犯人，所犯下的另一起案件，下面請長野搜查一課的黑田課長，來給大家分享下案件的初步調查結果。」宇野這時向大家簡單介紹了黑田。
黑田這時站起來，對下面警視廳的刑警們，也不見外地說道：「情況緊急，我就直接說案情了……」
畢竟以前是警察廳的警官，不像一般縣警本部「進京」的那麼拘謹，反而在場不少刑警，看著黑田課長，也都感覺到了壓迫感，不像面對一般「鄉下來的雜牌警視」。
「雖然長野縣是在今天早上，才發現了死者，但其實案發時間是在昨天下午一點到四點，也就是在東都的案件發生之前……這是案發現場的照片。」
黑田說著，用了會議室的投影。
只見在空闊的倉庫里，一名男子滿身是血地靠坐在水泥柱子上，地上、水泥柱上、還有男子身上、嘴裡……全都是血！
「一共三槍，兩槍在腿上，最後一槍……是用槍身強行捅進受害者嘴裡後，一槍從後腦射出……」
隨著黑田的描述，還有投影上顯示的嘴部傷痕的特寫，在座的刑警們，更加感受到了犯人的兇殘。
看著這PPT……
白石估計，黑田這是在來的時候，坐了新幹線的頭等座、路上辦公趕出來的！
「死者青山幸一，是長野縣本地的暴力組織『津上組』的成員，現場的彈道鑑定結果，和東都議員死亡案的槍枝匹配一致，並且……現場也採集到了，與秋吉加奈子一致的指紋！」黑田沉聲說道。
下面的刑警中，頓時產生了悄悄議論的聲音。
目暮這時舉手問道：「咳……黑田警視，請問……受害者有查到，和秋吉加奈子失蹤案，有什麼關係嗎？」
這的確是最重要的事情……
黑田聞言臉色一沉，接著沉聲道：「發現屍體後，我們突擊檢查了死者鄉下老家的房子，結果發現了一座隱蔽的地窖……」
黑田說著看向了大和，大和見狀起身說道：「是我帶隊去的……地窖里發現有幽禁生活的痕跡，並且也有發現秋吉加奈子的指紋，推測秋吉加奈子失蹤的這十五年，極可能是被青山幸一誘拐、囚禁！」
大和說著，投影上也放了地窖的照片……
十分惡劣的環境！
髒、亂、差……昏暗幽閉……速食品的包裝垃圾……血跡斑斑的床單……
會議室中爆發了更大的吵雜聲，這次刑警們是嫌青山死得還不夠慘。
這時投影上的照片，是對著牆壁的一句留言上……
是用記號筆寫下的【加奈子，我一定會救你——鹿人。】
「鹿人？鹿人是誰？字是秋吉加奈子寫的嗎？」目暮疑惑地問道。
「不知道，不過筆跡鑑定過……雖然只有秋吉加奈子十歲時的筆跡，但根據筆跡鑑定專家的看法，這不像是秋吉加奈子小時候的字演變過來的筆跡。」黑田重新接過話題說道。
「聽起來像男人的名字……如果是這樣的話……」目暮這時嘀咕起來。
在場刑警心裡，這時也都將「鹿人」放在了嫌疑人的候選中！
「黑田警視，地窖中有發現第三者的指紋嗎？」國木田這時舉手問道。
「不，暫時沒有，而且……如大家所見，也不像是住了兩個人的樣子。」黑田說著回放了一下。
的確，床之類的就不說，最重要的是，鎖鏈之類的拘束道具，也都是一人份。
「難道……這個鹿人，是外來的人，救了秋吉加奈子之後，開始殺人？長野縣警對這個人有了解嗎？」目暮這時古怪地問道。
這推論有些奇怪……
殺掉青山幸一，可以說是為了給秋吉加奈子報仇，可是為什麼要殺死秋吉加奈子當年的老師？
從松下屍體的情況來看，秋吉加奈子似乎對松下並沒有什麼恨意。
「不，此人在青山幸一的交際圈內，並沒有發現線索，至於那把手槍，應該是青山私藏的，之前津上組曾捲入到槍枝案中，涉案的手槍就是這個型號。」黑田這時回答道。
黑田也明白，目暮之所以問一句，長野縣警知不知道這個鹿人，就是因為手槍！
從彈道分析來看，這可不是3D列印出來的替代品，而是正八經兒的軍用手槍，一般人可搞不到。
故而目暮的第一反應是，會不會是青山幸一的仇家，或是津上組的敵對暴力組織，如果是這樣的話，在長野縣警這裡，他可能也是掛了號的。
可是黑田否認了這一點，對「鹿人」這個名字，長野縣警沒聽說過，至於手槍……很可能是青山自己的！
不過無論怎麼說，現在嫌疑人、或者說是犯罪同夥，有了新的懷疑方向——心狠手辣的「鹿人」。
至於原本的搜查分工，並不需要改變什麼。
長野縣的刑警來了之後，也沒有單獨負責什麼，只是因為長野也出了命案，並且犯人很可能流竄到了東都，所以追查而來。
「總之……秋吉加奈子現在很可能與這個『鹿人』在一起，而且他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兇徒，大家在搜查時務必小心謹慎！」宇野參事官這時強調了一下安全，接著看向白石道：「白石署長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只見白石這時坐在自己特大號的老闆椅上，沉默不語，只是搭在桌面上的手、食指敲著桌面，仿佛在思考什麼……
「嗯？」宇野見狀一愣——如果沒話說的話，直接就不說了，可是現在……這明顯是有話說，一時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白石署長？」宇野又叫了他一聲。
白石這才開口道：「我再多強調一點……如果搜查時，只發現了秋吉加奈子，身邊沒有其他人的話，同樣要小心謹慎，不要憚於拔槍，即使她願意配合調查，也立刻以殺人嫌疑逮捕上銬！」
「誒？白石署長？」宇野聞言一愣，一旁的黑田也忍不住看過來。
對白石沒什麼了解的大和，這時更是直接開口質疑道：「白石署長，如果最後證明，秋吉加奈子沒有深度參與案件呢？」
其他人其實也有這種擔憂！
畢竟秋吉加奈子是誘拐案的受害者，此前被囚禁了十五年……
無論於情、於理，還是於輿論，哪怕她和兇手真的有關，只要不是直接犯罪者，貿然實施抓捕恐怕都交代不過去。
「一切責任在我，如果搞錯了，我會去鏡頭前鞠躬道歉的。」白石大包大攬地說道。
這下大和也沒什麼可說的……
本來還以為，這傢伙個子大、膽子小，可是聽他說要自己主動承擔責任，又有所改觀——張嘴就讓大家抓人，可能是怕擔警員受傷的責任，不過願意承擔抓錯人的責任，那就反而說明他是有擔當的領導。
「咳，白石署長也是為了安全著想……大家記得謹慎處理。」宇野這時也不明白，白石為什麼搞這麼一出。
「不止要謹慎，務必要上銬！」白石又強調了一次。
宇野也又看了白石一眼，之後也沒有反駁：「嗯，要上銬逮捕，大家去忙吧。」
散會後，其他刑警離開，宇野忍不住向白石問道：「白石署長，你發現什麼了嗎？」
「還不確定，只能說有點可能，具體地……我想去長野的現場看一下。」白石起身說道。
「誒？」
聽到白石不準備繼續坐鎮搜查本部，宇野又是一愣。
黑田這時看了看白石之後說道：「可以，我找人在長野站接你。」
長野縣，坐落在關東關西之間，自古是東島國的兵家必爭之地，同時也是現在平均海拔最高的縣，面積第四，卻地廣人稀，縣內以山地居多……
現在不是戰國時期，從東都到縣所長野市，坐新幹線的話，只要一個半小時。
不過白石這時說道：「不，我想去青山幸一老家的囚禁現場看看，是在……新野市吧？」
嗯，這個世界的長野縣，有個市叫「新野市」。
「好，那我叫新野署的警員過去。」黑田直接說道。
「有勞。」
白石也不和黑田客氣，接著對宇野說道：「宇野參事官，搜查本部這邊，就拜託您了！」
「你還真是坐不住……好吧，下不為例。」宇野無奈道。
宇野也不明白，究竟有什麼事情，白石非要親自跑一趟……就不能交給手下？
即使做了高級警官，也還是這麼沉不住氣！
不過見白石語氣嚴肅，他也沒有拒絕。
白石之後直接換了作為「刑警工裝」的西服，訂了票就趕往新野市——新野市，距離長野市不遠，都坐落在長野縣的北部……
當然白石坐的還是頭等座，即使是這樣，坐得也有些憋屈。
在車站等車的時候，白石也去商店裡，拎了一摞便當、一摞盒裝壽司，在車站裡吃了一摞壽司，算是遲來的早餐，在車上又吃了一摞便當，算是午餐。
路上的時候，白石也接到了源的電話……
「喂，我是白石。」
「署長，我是源……我可能發現兇手殺死松下議員的動機了！」
源已經向搜查本部匯報過，不過還是給白石也又打了電話——可見米花署的刑警們，現在對白石信賴且依賴。
源查找當年的新聞時有發現，秋吉的父母，最初的時候，有指責學校，沒有盡到義務……
按照秋吉的父母的說法，秋吉加奈子在失蹤之前，就曾多次向老師求救，說自己好像被人跟蹤。
不過當時她的班主任並沒有放在心上，還找家長說她經常撒謊——這個班主任，顯然就是現在的松下議員！
不過現在這些，已經湮沒在了時間中，因為秋吉的父母，都在十多年前就相繼去世！
只剩下松下百合子，每年都用「關心失蹤已久的秋吉加奈子」上新聞刷存在感。
因此源認為，兇手可能會覺得，松下也是對不起加奈子的人之一！
……
下午一點，白石來到了新野站……
下了車，白石雖然不知道是誰來接自己，不過……顯然對方也不用舉牌子！
一來白石的身高，在一片聳動的人頭中也是鶴立雞群；二來，周圍的人見到白石，也會紛紛散開些。
來接白石的，正是新野署刑事課的課長諸伏高明……
本來他是長野縣本部搜一的警部，不過此前因為在案件中冒進，被下派到了新野署。
黑田雖然來到長野不久，但也知道他的能力，雖然不知道白石要做什麼，但還是指派這位得力幹將來接他……
蓄著兩撇小鬍子的諸伏警部，穿著西裝筆挺，不像一般刑警的西裝風塵僕僕，氣質也很優雅……大老遠就看到白石，於是迎了上來。
「您好，想必您就是白石警視正吧？鄙人新野署刑事課課長諸伏高明，接下來就由鄙人帶您前往現場……要先用午餐嗎？」諸伏彬彬有禮的說道。
白石見狀，也和他握了下手道：「你好，感謝招待，不過我在車上已經吃過了，我們這就去受害者老家的囚禁現場吧。」
「好。」諸伏聞言，對白石的印象，更好了三分。
來到車站外，白石對諸伏的印象也更好了三分——他開了敞篷吉普！
新野市不大，很快就出了市區，遠處是連綿的山脈，路邊是田地……
長野縣的支柱產業，就是種植業，屬於農業縣，二百萬人大多分布山區林地之中，從東都過來只要一個半小時，可是在路上，反而要開更久的車。
「怎麼樣？這種地廣人稀的感覺，和東都完全不同吧？」諸伏一邊開車，一邊和白石閒聊。
「嗯，強行犯的類型，也和大城市完全不一樣吧？」白石也好奇地問道。
諸伏：……
白石警視正還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
不過，這個話題諸伏也很喜歡。
「沒錯，東都的殺人案，一般都是『大樓殺人案』吧？發生在鬧市之中，重點是走訪現場周圍的住戶、路人……
「不過在長野不一樣，經常有殺人案發生在閉鎖的村落中，沒有監控、也沒有路人，只有複雜的當地居民關係，以及經常摻雜在案件中的志怪傳說。」諸伏對這話題也再熟悉不過。
白石估計，長野這裡的案件，更像是「傳統推理小說」里那樣，動輒發生在封閉的村莊裡，經常產生「暴風雪山莊模式」的案件，並且監控之類的也更指望不上！
……
兩人在閒聊中，來到了青山幸一的老家。
這是一座近乎獨立的小農場，周圍根本沒有其他住戶……
「這傢伙家底還挺厚，居然去參加暴力組織？」白石見狀眉頭一皺。
「不少年輕人，都並不喜歡農家生活。」諸伏習以為常地說道，看來這在長野已經是社會問題。
此時現場還有警員在封鎖，見到白石後，紛紛有些緊張，甚至本能地摸向槍袋……
畢竟長野是真的有熊！
而且每年都有黑熊襲人的事件發生……
不過也就只是本能一下，很快就能看出來，這不是什麼黑熊，而是人類，而且……
「諸伏警部！」現場的巡警連忙敬禮。
「嗯，這位是東都來的白石警視正，我們進去查看一下。」諸伏點頭示意他們。
「啊？是！」長野的警員們也嚇了一跳——這就是東都嗎？不愧是大城市！
進入地窖的時候，白石還費了些力氣。
這小小的入口，白石只能舉起雙手、收攏肩膀，才能順下去！
地窖之中沒有電燈，只有發電機帶著小檯燈在內的寥寥幾樣電器……
之前白石只是見到照片，而且因為周圍太黑，無法妥善拼湊，這時白石親身查看起來！
只見白石貓著腰、站在狹小的地窖中心，四周環顧之後，儘量想像著自己是一個十歲的小學女生，被鐵鏈鎖在這裡……
在白石的視角中，周圍一些近些年才有的東西紛紛消失，變得更加簡單，破舊的電晶體電視，在沙沙作響中開啟，新聞上開始播報著秋吉加奈子失蹤、警方全程搜索的內容……
外面日落日出，不過這裡的光線，沒有任何區別，只有牆上的「正」字越來越多，新聞播報的內容也漸漸變化。
從搜查本部無功而散，到秋吉夫婦因為女兒失蹤，而身心俱疲，母親精神失常後病死，父親也在尋找女兒的路上車禍身亡，作為「悲劇式故事」，這些也都零散地在新聞上播放了……
這些，也都是之前白石查看了秋吉加奈子失蹤案，所見到的資料！
「得益於」松下議員的炒作行徑，秋吉加奈子每年都會上新聞。
因為松下百合子每年都會出來，舉秋吉加奈子失蹤案的例子，來給自己的主張站台，並且在電視上，她每次都要感人肺腑地演講一番，表達自己想要再見到秋吉加奈子的心情……
而白石想像中的小女孩，也日復一日地看著新聞，一點點地長大。
隨著時間的流逝，地窖里也多了些東西，比如一些書、筆，大概是青山幸一也不想她悶死在這裡，包括電視也是因為這個才在這兒。
諸伏這時雖然不知道白石在做什麼，似乎只是站著沒動，但是……
諸伏本能地感覺到，白石在做什麼重要的思考，於是也沒有打擾。
直到白石看向一旁的小桌後主動問道：「之前這裡就是這些東西？」
「還有她寫下的一些東西，拿去署里分析了，我這裡有照片，印刷品都在這裡。」諸伏說道。
相比於一些給她解悶的閒書，當然還是她親自寫下的東西，對案情更重要。
不過白石這時連忙翻看起了小書架上的書，發現是幾本小說，其中一本叫《大江湖之熱點大俠》，確定其中主角的名字後，白石臉色明顯一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