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乾蹙眉:「不會是假的吧?」
楊進搖頭:「上面有印章,不會有假。」
此話一出,營帳中三人神色各異。
楊進合上手諭:「將傳信之人請進來。」
陳乾走出營帳,去而復返帶回兩個男子。
一名男子臉上抹粉,身上還有淡淡的香味。
另一名男子身著藏色衣服,臉上帶著面罩,只留著一雙豆眼露在外面。
齊厚上前一步,怒斥:「怎麼回事?」
「誰告訴你進軍營,能帶面罩的?」
「還不快快取下!」
臉上抹粉的男子,翹起蘭花指,用力搓了搓齊厚的胸膛。
「大膽!」聲音又尖又細,瞬間暴露的身份。
汪公公:「雜家奉天子之命,趕來邊關傳旨。
你們這幫武將,休得無禮!」
楊進面露不悅:「邊關魚龍混雜,軍營重地若是讓閒雜人等混進來。
公公可擔得起罪責?」
汪公公頓了頓,他跺了跺腳,嗔怪道:「還不快取下面罩,給楊將軍瞧瞧!」
藏色衣服的男子,緩緩摘下面罩,那張臉在場三人都見過。
張達!
陳乾半眯雙眼,很快調整情緒,佯裝不認識張達。
他陪笑道:「公公舟車勞頓,您要不先歇歇再宣旨?」
汪公公知道陳乾想拖延時間,要不是張達提出支開楊進的計謀,說不定廢太子就要把他拿下了。
他捏住陳乾的護臂,嫌棄地往旁邊一丟。
「雜家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汪公公轉變臉色,從包袱里掏出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廢太子蕭璟州,不知悔改,夥同顧鎮北擁兵自重。
朕悉知廢太子能言善辯,邊關眾將士均被矇騙。
念及眾將士為大景,鎮守邊關勞苦功高,又受人矇騙,及時悔改此罪可免。
朕特命楊進親自押送廢太子蕭璟州,及草民顧鎮北進京。
流放顧家眾人,就地斬殺!
……」
跪在第上的三人,臉上如喪考妣,一個賽一個的難看。
汪公公把聖旨遞到楊進面前。
「楊將軍,接旨吧。」
陳乾和齊厚默契望向楊進,異口同聲道:「將軍!」
張達站在汪公公身後:「莫非楊將軍想要抗旨?」
楊進垂眸,伸出雙手:「微臣接旨!」
楊進接下聖旨,明明是輕飄飄的絹帛,他卻感覺到有千金之重。
他道:「送汪公公和這位先生去休息。」
汪公公和張達相視一眼,露出一個意猶未盡的笑。
兩人走出營帳。
楊進低聲對齊厚道:「讓人將這兩人看守好,至於水和糧,看你心情給不給。
今日之事,務必要守口如瓶。」
齊厚腦瓜子慢半拍的人,也明白了楊進的用意。
他笑道:「放心,我肯定好好安置他們。」
「爭取早點把他們渴死,餓死!」
齊厚走後,陳乾走到楊進身邊,低聲道:「太子殿下被廢,看來當初並不是傳言。
這可怎麼辦?」
楊進道:「敵軍即將攻城,此時萬萬不能泄露出去。
太子殿下為百姓,為止弋城,為大景朝,殫心竭慮。
這麼好的人,陛下將其廢黜,難道是想立三皇子,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兒嗎?」
陳乾長嘆一口氣,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一時間,仿佛兩人身上,壓著一座看不見,摸不著的大山。
……
府衙內院,書房。
「事情就是這樣。」
陸晨站在書案前,向蕭璟州匯報情況。
蕭璟州一言不發,緩緩地將目光挪向窗外,看著院子裡光禿禿的枯枝。
陸晨有些著急:「殿下!」
「張達帶著汪公公從軍營出來,楊將軍他們肯定知道了流放之事。
只要您一聲令下。
屬下立馬帶人,衝進那座院子,把這兩人殺了!」
蕭璟州道:「大戰在即,不要節外生枝。」
「殿下!」陸晨眼睛都濕潤了。
蕭璟州淡聲道:「楊進沒有第一時間動手,就已經表明了態度。
現在動手把事情鬧大,反倒不是件好事。」
陸晨待在蕭璟州身邊多年,耳濡目染許多。
他立馬反應過來:「您是說楊將軍另有打算?」
蕭璟州沒說話,輕輕點了點頭。
陸晨瞬間破涕而笑:「我就說呢!」
「我怎麼會看錯人,楊將軍是個好漢!」
……
楊進收到聖旨,不知道如何處置。
燒掉?
不行!
埋起來?
更不行!
今後要是東窗事發,他也好有憑證一人擔下,絕不連累陳乾和齊厚。
天色以晚。
楊進回到將軍府的臥房,踏門而入。
他在房間裡不知轉了多少圈,最後發現了一個好地方。
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他撅著腚從床底下爬出來,站直身子拍身上的塵土。
「砰!」的一聲,門被踹開了。
楊進看著搖搖欲墜的房門,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夫人。」
楊忠慧身子般看向他:「藏私房錢了?交出來吧!」
楊進看了眼床榻,人命般從枕頭底下,掏出一錠銀子,交到楊忠慧手上。
「沒了!」
楊忠慧本想詐他,沒想到還真有意外之財。
她一把拋了回去:「這點小錢我看不上,你好好攢著等打仗回來,請兄弟們去喝酒吧。」
楊進難得見自家夫人高抬貴手,揣好銀子,就上去攬住楊忠慧的腰,將人一把抱上床榻。
薄薄的紗帳緩緩落下,大紅被不斷翻湧,遮住若隱若現的身影。
……
翌日,清晨。
眾官員齊聚府衙大廳議事。
北城門看守的士兵來報。
「40萬敵軍抵達城外,正在十里外安營紮寨!」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譁然。
「腳程竟如此之快!」
「看來他們為了此戰,日夜不休地趕路。」
顧鎮北分析道:「此時他們定然精疲力竭。
等他們休整一夜,明天緩過勁兒來,怕是就要開戰了。」
錢無憂道:「今夜偷襲豈不是正好?」
上一場戰,蕭璟州帶兵出城偷襲,六千人馬擊退20萬人。
甚至還帶回來戰馬萬匹,就連敵軍的武器營都搬回來了。
若是再來一次,他都不敢想能多高興。
楊進瞪他一眼:「你要是想早日城破,就讓我們去偷襲。」
錢無憂被瞪了一眼,一時間啞口無言。
陳乾憂心忡忡:「咱們的士兵就五萬人,還有三萬新兵蛋子。
哪怕有神明送來的燃燒瓶,也得有人站在城牆上扔啊!」
此話一出,眾人陷入了沉思。
蕭璟州站在沙盤邊,伸出修長的手,在沙盤上插了一支小旗。
「今夜的確是個好機會!」
「吩咐下去,好生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