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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中計

2024-12-30 22:34:12 作者: 克里斯韋伯
  「大家郎君?」一個兵卒問道:「你咋看出來的?」

  「廢話,你看看人家那穿戴,那打扮,是一般人家嗎?」王壽冷笑道:「不說別的,光是那個頭,八尺多了吧?你家幾輩子有這個頭?」

  那兵卒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靜氣啥的他不太懂,但是擺在眼前身高騙不了人,古代勞動人民原本就營養不好,少年時便開始沉重的體力勞動更壓彎了脊柱,能長到這個身高的少之又少,反倒是統治階級的子弟因為營養好,不用承擔沉重的體力勞動,平均身高要高出不少來,不過能長到八尺的,在當時的統治階級中也不多了。

  王壽看了看四周,聽到追逐之聲愈來愈遠了,無聊的打了個哈欠,便在魏聰旁邊盤腿坐下,擠出一個笑臉來,正想著應該怎樣和這位貴郎君搭幾句腔,將來也好作為向袍澤們吹牛炫耀的資本,突然聽到旁人有人喝道:「誰!」

  王壽回過頭,只見不遠處走出一個人來,右手提刀,左手是鉤鑲,黑暗中看不清楚面容,雖然身在火堆旁,但身上還是掠過一絲寒意:「來者何人?我等是追緝賊人的郡國兵,無關人等速速走開!」

  「荊人趙延年!」來人走的近了,火光照在他的臉上,神色森冷,魏聰不由得驚呼一聲,正是自己方才在山中偶遇的那個殺人惡客。

  「糟糕,這廝好生奸滑,蔡游徼中了他的調虎離山計了!」王壽正暗自叫苦,他正想出聲呼救,旁邊的兩個郡兵耐不住,一人持戟、一人持長矛,便向來人撲去。卻不想那趙延年身形如鬼魅一般,向右邊一滑,避開長矛得刺擊,左手的鉤鑲已經搭上對面刺來長戟的小枝,一鉤一扯,那持戟兵士便向前撲去,被趙延年一刀抹了喉嚨。那持矛兵士見一交手便死了一人,趕忙向後退去,站在王壽身旁,抖的如篩糠一般。

  「原來是你?想不到在這裡又遇上了,當真是巧了,不過你這次為何不逃了?」趙延年認出了火堆旁的魏聰,眉頭微皺,冷笑一聲:「罷了,今日我殺的人夠多了,你們幾個滾吧,我饒了你們性命!」

  王壽聽到趙延年說不殺自己,鬆了口氣,他倒是還記得蔡不疑的叮囑,伸手去扯魏聰的衣袖:「郎君,咱們快跑吧!這廝厲害的很,咱們打不過他!」

  魏聰自然聽不懂趙延年和王壽說了什麼,暗想若是逃,兩邊這麼近也不一定逃得掉,自己這邊還有三個人只要堅持片刻,其他人回來就能保住性命。他看了看左右,旁邊堆放著一堆剛剛砍下來的竹子,想必是這些兵丁留著曬乾了當柴火用的,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轉身撿起一根約莫有十餘尺長的竹子,末端還有許多枝葉未曾砍掉的,平端對著趙延年。

  「這次不跑了,想要與我交手?好膽色!」趙延年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好,我就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郎君,郎君,這趙延年厲害得很,你莫要挑撥他呀!」旁邊的王壽被魏聰的舉動給嚇住了,暗想這貴人郎君不知道厲害,去挑撥對面那惡鬼,但他又不敢丟下魏聰獨自逃走,否則蔡不疑回來第一個就饒不了他,只能苦著臉站在魏聰身旁,那個持矛得兵士本欲逃走,但看王壽沒跑,也壯起膽子站在王壽身旁挺矛而立。

  趙延年見對面三人不但不跑,反而並肩持兵,顯然是要和自己放對,神色不由得陰冷下來,他在羌亂和南蠻戰鬥中身經百戰,不但武藝過人,而且深悉兵法,方才先殺一人立威,然後再故示大方放三人跑,就是想不戰而屈人之兵,從後掩殺,輕鬆將這三人盡數斬殺,然後從容從這伙郡國兵的營地里搜羅所需的物資,自己才有接下來翻山逃走的本錢。卻想不到這個身形高大的怪人這次卻不跑了,不過看他手中都沒有兵器,拿根竹子就和自己放對,就知道是個不識兵戈的廢物,正好宰了他立威。


  想到這裡,趙延年向左移動了幾步,對面的竹枝抵了上來,他又向右走了幾步,對面的竹枝葉也隨之移動,趙延年頓時發現一個問題,這竹子末端枝葉甚多,有七八尺開外,自己無論左右移動,對面那怪人略一轉身,那竹枝便繼續擋在自己面前,無論如何自己也是繞不過去的。難道這怪人拿竹子和自己對打不是胡亂抓的,而是專門挑選的?趙延年心中暗想。

  趙延年冷哼了一聲,將自己腦中的雜念排斥出去,大喝一聲,便撲了上來,左手的鉤鑲已經勾住竹子,右手便一刀砍去,卻不想著竹幹上枝葉甚多,鋼刀雖利,卻不能將其盡數斬斷,反被竹枝纏住了。魏聰見狀,將手上竹干一轉,向後一抽,趙延年措手不及之下,手中的環首刀竟然被絞脫手。

  「好!」旁邊的王壽見狀大喜,上前想要打落水狗,卻只見趙延年從腰間拔出劍來,趕忙又退了回去,給自己壯膽喊道:「趙延年,你知道厲害了吧?咱們郎君一招就奪下了你的刀,還不快跪下投降,還能保你全屍!」

  趙延年冷哼了一聲,他自然不會理會王壽這等小人,不過他原先對魏聰的輕視也全然消失了,平心靜氣與三人交起手來,幾個回合下來,他愈發覺得對面那大竹枝的厲害——那枝葉籠罩甚廣,足以將魏聰等三人都遮擋住,自己一試圖近身,便迎面一大叢竹枝掃來,砍又砍不斷,躲又躲不開,只能後退;而那持矛兵士卻能躲在竹枝後面,不斷持槍刺來,自己視線被竹枝遮擋,根本看不清楚長矛來路,只能近身才看到,再躲閃格擋,好幾次都差點被刺中。對面三人越打膽氣越壯,配合也愈發默契,趙延年卻愈發心虛,眼角餘光往四周亂瞟,尋找退路。

  正在形勢一片大好之際,魏聰突然哎呦一聲,坐倒在地,趙延年大喜過望,大喝一聲便沖了上去,卻不想對面那竹枝突然迎面掃來,他躲閃不及,下意識的用鉤鑲一擋,若是其他兵器也還罷了,偏生那竹幹上枝葉甚多,擋不乾淨,他臉上被不少枝葉掃到,頓時覺得眼睛一黑,便什麼都看不到了。趙延年心知不好,想要後退,腿上早中了一槍,頓時摔倒在地。

  「拿住了,拿住了!」王壽見狀大喜,手舞足蹈,對那刺中趙延年的兵卒笑道:「好小子王葛,能夠刺中趙延年這等劇寇,今個兒你可立下大功了!」

  「嘿嘿!」那王葛是個粗朴漢子,笑道:「都,都是郎君的功勞,俺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王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把那位貴人郎君給拉下了,莫說這次首功本來就是人家的,就算不是的,以人家的身份,記在心裡,隨便伸伸小指頭,自己就死定了。他趕忙跑到魏聰身旁,諛笑道:「多謝郎君,救了我等性命,拿下這等巨賊!」

  魏聰此時已經汗出如漿,坐在地上動彈不得,那竹枝有千般好,唯一的問題就是太重了,兼之又長大,他剛剛舞動一會兒便不成了。但又不敢丟下,急中生智之下故作力竭跌倒,引誘趙延年上前,萬幸成功了。雖然聽不懂王壽說了什麼,但看臉色應該是祝賀的話,便擺了擺手,示意其不要說了。

  「郎君是要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等蔡游徼他們回來嗎?」王壽腦補道:「不錯,地上這人凶得很,反正他腿上中槍,也跑不遠了,咱們犯不著冒這個險!」

  果然過了片刻,蔡不疑等人便回來了,看到沒跑多遠便坐在地上的趙延年,不由得大吃一驚,趕忙詢問。王壽逮住了機會,將魏聰的智略武藝吹得天上有地上無,聽得眾人嘖嘖稱奇。

  「趙延年,剛剛那聲響是你搞出來的?」蔡不疑問道。

  「不錯!」趙延年知道自己已經是死路一條,也懶得在撒謊:「我逮了只野兔,又弄了兩個葫蘆,在裡面塞了幾個石子,將葫蘆系在野兔上。先弄出點聲響,待你們過來,再把野兔放走,那野兔奔跑時自然有聲響,你們這些蠢貨自然追了上去。我本想從你們那兒取些路上用的著的東西,好翻過山去荊南,卻不想遇到這廝——」說到這裡,他的目光轉向旁邊的魏聰。


  「去荊南?你想投山越?」蔡不疑冷哼了一聲:「可惜了,你命數到此為止了!來人,把這廝捆好了,等天亮押下山去縣衙請賞!」

  「喏!」眾兵齊聲應道。蔡不疑走到魏聰面前,先長揖為禮,然後坐下在地上寫道:「足下此番立下大功,可要同去縣衙拜見縣尊?」

  「去見縣尊?」魏聰暗想自己這沒根沒底的穿越客渾身都是破綻,去縣衙恐怕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還是能不去就不去的好。

  蔡不疑見魏聰半響沒有下筆,暗想自己多半是猜對了,這人身份不凡卻不想見縣官,十有八九與京師剛剛爆發的黨人之事有關。他笑了笑,寫道:「若是足下不欲見縣尊亦可,在下在附近有一處空宅院,可供足下暫居!」

  「這麼好說話?還提供住處,莫不是有詐?」魏聰心中暗想,但轉念一想,自己眼下的處境好像也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只能賭一賭對方的好心了,想到這裡,他伸出手指在地上寫道:「那就勞煩足下了!」

  蔡不疑見魏聰答應了,心中大喜,他起身叫來王壽:「我方才與那位郎君說過了,他不想見縣尊,這次擒拿趙賊的功勞便由大伙兒分了,不必提他!」

  「啊!」王壽吃了一驚,結結巴巴的問道:「可,可這明明都是那位郎君的功勞呀!若無他用竹枝遮擋住趙延年那惡賊,我和王葛性命都難保,更不要說拿住賊人了!」

  「好了,不要廢話!」蔡不疑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忘記了這位的來歷了嗎?人家都說了不想見縣尊,你還不明白人家的難處?」

  啪!

  王壽拍了一下自己腦門,罵道:「瞧我這豬腦子,游徼您放心,其他人小人會叮囑好,關於這位郎君的事情,絕不會走漏半點風聲!」

  「明白就好!」蔡不疑滿意的點了點頭:「只要事情辦成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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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延年坐在地上,雙手被反綁著,他渾身髒污,大腿上有一大塊已經發黑的血跡,看到蔡不疑走過來,他抬起頭,神色平靜,火光給他慘白的臉上增添了幾分血色,他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譏誚的神情:「幸運兒終於回來了,那個大個子是你從哪兒找來的?真可惜呀!」

  「可惜?」蔡不疑冷笑了一聲:「怎麼?輸的不服氣?可惜你沒機會再來一次了!」

  「不,我服氣得很!」趙延年笑了起來:「這可是位兵法大家!我先說放他們幾個一條生路,想要把他們嚇走,那兩頭蠢驢腿都嚇軟了,若非是他我就得手了!接下來他又看出了我武藝的破綻,選用了克制我的兵器,從頭到尾我都被壓制的死死的!像這樣的高手我趙延年平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

  「兵法大家?」蔡不疑看了看趙延年,確認對方並非嘲諷,試探道:「選用克制你的兵器,你是說那根竹枝?」

  「不錯!」趙延年一副談興甚濃的樣子:「我當時一手環首刀,一手鉤鑲,無論對手是矛、戟、劍,戈、刀,我都有法破之。可他選了這竹枝,不但可以自保,還能遮擋屏護同伴,我攻不破他,反被他奪了刀去。我拔劍復戰,卻又被他佯敗所乘,腿上還中了一槍。趙某本以為自己自幼習武,又經歷羌亂南蠻的歷練,一身本事雖不敢說當世無敵,但自保應該有餘,現在想來卻是未曾遇到真豪傑,當真是可笑之極!」說到這裡,他笑著問道:「我此番被擒必死,可否告訴我是輸在何人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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