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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偶遇

2024-12-30 22:34:21 作者: 克里斯韋伯
  大概是雒陽——宛城——江陵——漢壽——益陽——臨湘——泉陵(永州)——靈渠——始安(桂林)——廣信(梧州)。也就是說從河南省進入湖北、湖南、廣西,然後再進入廣東。

  之所以這條交通線向西繞了一個大彎,是因為由於五嶺山脈隔絕了長江水系和珠江水系,而古代大規模軍隊調動很難離開水運的支持。所以秦始皇在吞併了六國之後就修建了靈渠(今天廣西省興安縣),將湘江水系和灕江水系溝通了起來。

  這樣秦軍的船隻就可以從長江一路駛入灕江,然後順流直下攻入廣東,征服嶺南地區,建立了南海、桂林、象郡三郡,也就是漢代的交廣二州。

  而漢壽縣就處於從宛城通往交州和廣州的交通線分叉點上。在兩漢乃至整個魏晉南北朝時期,漢人在廣袤南方的存在還只是若干稀疏的點,被如大海一般的當地蠻夷包圍著。只有確保中樞的大軍可以隨時通過這條道路進入南方平叛,這些點才可能長期維持下去。

  看到陸舉那副活死人的樣子,劉度決定還是安慰幾句,不管怎麼說自己還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真撕破臉了,陸舉事事不配合,自己最後也沒好果子吃。於是他咳嗽了一聲,笑道:「陸府君,你也知道朝廷已經拜太常馮緄為車騎將軍,領兵征討武陵蠻。算上時日,最多明年開春便到了。你我只要能堅持到那個時候便成了,這其實也不難吧?」

  陸舉面色微動,劉度看在眼裡,心知有了效果,趕忙趁熱打鐵,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鼓舞了一番士氣,方才把陸舉送走。陸舉前腳剛出門,劉度的面色便陰沉了下來,他當然知道事情沒有自己說的這麼簡單。

  的確武陵蠻應該沒力量攻陷自己腳下的漢壽縣城,但自己如果就這麼守在城裡,坐視蠻夷和叛軍截斷交通線,四出攻殺,只怕馮緄到了後第一件事就是砍了自己的腦袋祭旗,畢竟太守們還可以說叛軍勢大,他們守土有責,自己一個刺史可沒有要守的土,如果坐視賊寇肆虐,唯一的可能就是怯懦不前。

  「來人,檢點兵馬!本官要出城討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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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陽,蔡宅。

  他們之中最年長的已經成年,達到十七八歲,還有一個年過二十。但多數人都很年輕,在十六歲以下。

  曹操在露台上觀看著他們揮舞木劍和去掉矛尖的長矛,氣喘吁吁,悶哼和咒罵。木頭敲擊的喀啦聲響徹校場,不時還傳來挨揍時發出的慘叫。兩個身著玄衣的高個子男人在男孩們中間走來走去,不時停下來,拉住一個,口中念念有詞,應該是在教訓。

  「看樣子他們急得很!」曹操從旁邊的托盤上拿起一隻掰開的石榴。

  「嗯!」蔡瑁滿不在乎的點了點頭:「聽說訓練好的人手都已經被帶走了,連守衛宅邸的衛士都不夠了,所以——」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曹操若有所思:「我還以為沒到這一步呢!」

  「到不到都和你我沒有什麼關係啦!」蔡瑁笑道:「明年馮車騎一到,還不是土崩瓦解了?我看你還是想想怎麼應付袁氏兄弟吧!他們這個冬天肯定會搞出什麼新花樣的!」

  「袁氏兄弟?」曹操笑了起來:「說實話,我都快忘記他們了!」

  「他們可不會忘記你!」蔡瑁冷哼了一聲,這時一名行色匆匆的奴僕走到他身旁,附耳低語了幾句,蔡瑁神色頓時大變。

  「出什麼事了?」曹操問道。


  「荊州刺史劉度領兵出城擊賊不勝,兵士潰散,本人生死不明!」蔡瑁的聲音輕微的顫抖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我知道該如何應付袁氏兄弟了!」曹操站起身來,眼睛閃著光:「我們現在募集勇士,去武陵漢壽縣!」

  「武陵漢壽縣?」蔡瑁愣住了:「我們去那裡幹嘛?那裡可是要打仗呀!」

  「是呀,所以我們才要去呀!」曹操笑道:「你不是總說將來要去領兵打羌人,當征西將軍嗎?現在不正是上好的歷練機會,刺史不見了,形勢危急,我們從天而降,打敗武陵賊,斬殺賊首。袁氏兄弟要是知道了,還不羨慕死!」

  蔡瑁被曹操的話語嚇住了,他急道:「阿瞞你不是開玩笑吧?你知道有多少將軍、刺史、校尉死在那些蠻夷手上,我們才多大年紀呀!他們都不成,我們怎麼可能打贏!」

  「年紀?」曹操笑了笑:「霍嫖姚第一次領兵入大漠擊匈奴時多大年紀?建立功勳要的是志向、謀略和勇氣,和年紀又有什麼關係?再說,武陵蠻一不會攻城,二不長於舟楫,我們從江陵乘船,就可以走水路直抵漢壽縣,又有什麼危險的?」

  蔡瑁猶豫了一會,還是苦笑道:「我還是覺得太危險了,你要是真的想從軍,為什麼不再等兩三個月馮車騎到了之後呢?畢竟他與你爺爺是舊識,與他一同去豈不是就安全多了?」

  「阿瑁,你怎麼不明白呢?現在我們去是臨危赴難,和等到馮車騎來了之後再去一樣嗎?」曹操笑道:「你還沒看明白當今的時勢嗎?袁氏兄弟為何與遊俠同游,折節下交,你以為他們真喜歡那些粗鄙之輩嗎?還不是為了提高自己的聲望?有了聲望,你才能被舉孝廉,才能成為三署郎,然後就是刺史、太守,九卿,三公。而只要我們這一趟去了——無論後果如何,一個臨難不懼,勇毅過人的名聲就跑不掉了!」

  這一次蔡瑁終於被說服了,或者說被誘惑了,他咬了咬牙:「行,阿瞞我這次就聽你的,不過何時出發你要聽我的,要等一切都準備停當才行!」

  「那是自然,你們蔡氏是荊州的地頭蛇,我不聽你的聽誰的?我是想去博取聲望,又不是去送死!」曹操笑道:「只要別拖到馮車騎到了就成!」

  「那是自然,我現在就去稟告父親,你在這裡自便吧!」說罷,蔡瑁就快步離開了。

  曹操向好友擺了擺手,就一邊吃著石榴,一邊懶洋洋的看著下面少年笨拙的揮舞著棍棒。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張熟悉的面孔:袁紹、袁術、張邈、許攸;他們這個時候想必都在家鄉避風頭吧?還真是有些想念雒陽的生活呀,比起雒陽來,這裡還真是無聊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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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棧外的木製招牌隨風搖擺,發出「卡卡噠噠」的撞擊聲。

  「我認得這家客棧!這裡的桑葚酒最爽口了!」王壽對馬背上的魏聰說,他正笨拙的學習用韁繩操縱著自己的坐騎:「咱們可以停下來喝一杯,解解渴!」

  「這個季節哪來的桑葚酒!」旁邊的第五登冷笑道:「你自己想喝就說自己想喝,何必扯上別人!」

  「就不能有春天剩下的,味道還更厚一些?」王壽反駁道:「而且我才不信你就不想喝兩口?」

  面對王壽的反駁,第五登啞然了,對於手下的拌嘴爭執,魏聰不在意的笑了笑,旁邊的趙延年問道:「這裡距離襄陽還有多遠,如果在這裡休息一會,會不會耽擱咱們得行程?」


  「如果只休息半個時辰的話,天黑前可以趕到襄陽!」趙延年道。

  「行,那就在那兒休息一會,每個人都可以喝點什麼,不過不能超過一杯!」魏聰大聲道。兩旁的隨從聽了,發出一片歡呼聲。

  「郎君,您這樣不成!」趙延年低聲道:「軍中無威信不立,您這樣對他們太好了,時間一久,這些傢伙就會散漫成性。平日裡要嚴苛些,這樣關鍵時候才能驅使的動!」

  「好了!」魏聰笑道:「我又不是將軍校尉,你們也不是兵士,不用這麼緊張!」

  「可是——」趙延年還想說些什麼,魏聰臉上去現出一絲痛苦:「延年,過來幫個忙,我的大腿好像磨破了!」

  趙延年沒奈何,只得上前幫魏聰下馬:「郎君,騎馬的事情也不是一兩日,其實您已經學的很快了,這才幾天,您就可以在馬背上騎行了,換成其他人,哪有這個本事!」

  「那是因為這馬鐙和馬鞍好!」魏聰道,他在趙延年的幫助下下了馬:「那就依照規矩,一半人在馬車旁警戒,一半人進食,輪流來!」

  「這就對了!」趙延年露出了滿意的神情,他就喜歡魏聰這點,既仁厚豁達,又度量過人,聽得進人言,自己辛苦跌宕了半輩子,眼看路越走越窄,都打算去投山越了,卻沒想到突然轉了運,遇上了這樣一位郎君。要說自己年紀已經大了,當初高皇帝拔三尺劍,斬白蛇起事的時候比自己現在還要大好幾歲呢!誰又說趙延年命里一定貧賤呢?」

  趙延年推開大門,魏聰走進門,他皺起眉頭,屋子裡沒有往來的商人、沒有當地的富戶、只有十多個頭戴赤巾,身著絳袍的漢子,他們圍坐在火爐旁,身旁放著刀劍,其中一個年輕男人還摟著一個女人,讓其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這不是趙延年嗎?」那個摟著女人的青年站起身來,魏聰看到他的右手從女人的胸衣里抽了出來:「要喝酒嗎?」

  「路過,喝點東西!」趙延年解下腰間的皮囊,抖動了兩下,提高嗓門:「店家,有什么喝的都拿上來,我們有現錢!」

  店家從側屋走了進來,小心的看了一眼那為首的絳衣漢子,似乎在徵求他的同意。方才說話的那青年笑了起來:「有現錢,想不到幾日不見,趙兄發達了,這次是跟對了主人了,當了上好狗了!」

  「張伯世,我過去與令兄井水不犯河水,現在各走各的路,並不是怕了令兄!」趙延年對那為首的絳衣漢子冷聲道:「莫要自討沒趣!店家,快拿喝的來,我們有十三個人,其中有一個女人,給她拿點熱湯水就好!」

  那青年待要再出言嘲諷,那為首的絳衣漢子站起身來,警告性的將右手搭在青年的肩膀上,短促的搖了搖頭,其中的意味連魏聰都明白。

  但那個青年沒有注意到,或者說根本不在乎:「嘿,當初你不是說不欲為人驅使,所以拒絕了我家將軍的招攬,現在卻又跑去當了貴人的狗,嘿嘿,想必這家貴人給的肉骨頭更大,更香吧?」他裂開嘴,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趙延年打量著這青年,一句話沒有說。那為首的絳衣漢子抓住那青年的手臂,他身材並不高,但肌肉結實,下巴和兩腮的鬍鬚連成一片,又濃又黑,頭頂卻禿了半邊:「這小子喝多了,別在意!」

  「管不住嘴巴就不該喝酒!」趙延年冷聲道。

  「嘿——」那青年剛想說些什麼,就變成了一陣慘叫,原來那為首漢子手上用力,將青年的手臂反扭到了背後。

  這時店家送酒水上來了,魏聰一行人坐在長案旁,開始吃喝。魏聰喝了一小口,問道:「這些是什麼人?」

  「絳衣將軍張伯路的手下,那個為首的是張伯路的堂弟,叫張伯世!」

  「張伯路?」魏聰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那個老是和你過不去的傢伙呢?」

  「誰知道?」趙延年冷笑道:「這種活不長的傢伙誰會花心思記名字?」

  王壽笑了起來:「郎君您忘記了嗎?當初我們去蔡不疑家別業的路上遇到了幾個小賊,他們就是冒充絳衣將軍張伯路的手下呀!」

  「哦哦!」魏聰想了起來,他抬頭看了看火爐旁的那幾人:「確實,這些人明顯比當初那幾個傢伙要像樣多了!」

  「那是自然!」趙延年道:「張伯路橫行江表也有些年頭了,州郡官吏都奈何他不得,不但不能擒拿,還要派人與他交好,免得被其搶掠,自然有兩下子。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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