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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訓練

2024-12-30 22:34:23 作者: 克里斯韋伯
  剛剛江面上一騎絕塵的景象眾人都是看到了的,就算是最快的那條船,也追不上那怪船的尾浪,這個差距放在那兒,這酒著實有些難以下咽。

  「郎君!」楊征咳嗽了一聲:「今日龍舟競速,大伙兒都是看到了的,頭名其實並非我等,這酒水我等實在是受之有愧!」

  「你是說輸給余皇號(春秋時吳國船名,後來成為船隻的代稱)是吧?」趙延年笑了起來:「那也沒什麼丟臉的,待會你們看看船就明白了,輸給他不是你們人的問題,都來吧,我已經令人備足了酒菜,若是人來的少了,豈不是都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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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聰沒有撒謊,酒菜的確準備的十分充足,菜色有拌好的醃韭、蒜、藕,葷菜是大盤大盤烤好的豬肉片子,蘿蔔和豬內臟的亂燉,滿的要溢出的魚羹,酒水就是當年下地的春酒,至於粟米飯竹棚後面有幾個木桶,裡面堆滿了米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這對於這些參賽槳手們來說,是極為難得的伙食了。食物的香氣和酒精的誘惑很快就驅散了比賽中被人擊敗的沮喪,人們席地坐在地上,舉杯痛飲,大聲說笑,空氣中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真好呀!」楊征抹了把眼角:「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痛快吃喝了!」

  「你不用想了!」旁邊的漢子口中咬著一隻豬前腿,牙齒摩擦著豬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只靠種地,一年到頭下來,像這樣痛快吃喝,你一次都遇不上。百畝之田,五口之家,二十種桑,八十種粟,養幾隻雞,一口豬,一年下來,口賦算賦,田租勞役,水旱蟲災,能將將持平就是好年景了!還想這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是呀!」另一個已經喝的兩眼有點發紅的漢子接口道:「我聽說蜀中有信五斗米道的,只要每年進獻給道人五斗米,然後別的什麼的就都沒了,沒有田租,沒有口賦算賦,沒有兵役勞役,過得別提有多快活了!」

  「蜀中有多遠呀?誰知道是真是假?而且我聽說那些道人都是拜鬼的,誰知道會不會去投他們的人當祭品獻給他們拜的鬼!」旁人嗤之以鼻:「要說吃肉喝酒,眼前就有一條路,去投絳衣將軍,只要你身手好,立刻就有酒肉吃,有綢緞穿,什麼兵役勞役租稅口賦都和你無關了!」

  「絳衣將軍?你不要命了,那可是賊人!」

  「賊人怎麼了?當賊人就會死?那張伯路當賊人十幾年了吧?怎麼活的好好的?」

  「你能和他比?他當賊人能活,你當賊人就也能活?」

  「就算死也是先過了幾年有酒有肉的快活日子,沒白活!」

  在場的都是血氣方剛的青年,喝到現在都有幾分醉意,言語稍有衝突,便捲袖攘臂,即將廝打起來。旁人正要勸說,卻聽到有人高聲道:「主人到!」正在毆鬥的人頓時僵住了,他們放下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魏聰走進竹棚,他敏銳的目光立刻注意到發生了什麼,不過他沒有說什麼,而是拿起一隻酒杯,讓王壽替自己斟滿,對眾人道:「方才有些瑣事纏身,來遲了,諸位酒菜可還滿意?」

  「滿意!」

  「多謝貴主人款待!」

  「多謝款待!」

  槳手們三三兩兩的向魏聰行禮,從外表上看,魏聰毫無疑問是一個上等人——高大勻稱的身材,白皙光滑的皮膚,挺直的背脊,這讓槳手們懷著一種敬畏的心情注視著這個男人。


  「諸位滿意就好!」魏聰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拿起酒杯,穿過人群,不時停下腳步,在王壽的提醒下,向某個舵手或者槳手舉起酒杯,說兩句褒獎的話,被叫到的人無不受寵若驚的站起身來,舉杯應和。就這般,魏聰只用了大概五分鐘就在竹棚里溜了一圈,重新離開了。

  「你確定這樣就足夠了?」魏聰對王壽問道。

  「足夠了!」王壽笑道:「以郎君您此時的身份,能親身走進那個竹棚子,就已經是足夠禮賢下士了。剩下招攬槳手舵手的事情就交給小人我吧!」

  「趙延年,你覺得呢!」魏聰還是有點不放心,目光轉向趙延年:「槳手和舵手對我們接下來討伐張伯路可是至關重要,到時候我總不能讓你們都去划槳吧?」

  「郎君請放心!」趙延年這次倒是與王壽看法一致:「您做的已經足夠了,再說,如果對一群槳手都要您親自下場招攬,那其他人會怎麼想呢?這會引起輕慢之心的!」

  「好吧!」魏聰點了點頭:「那就交給王壽你了,記住了,余皇兩層槳座上需要九十個槳手,舵手一個,鼓手一人,你招攬的人手絕對不能少於這個數字,不然你就給我滾去划槳!」

  「郎君您放心,一切都包在小人身上了!」王壽拍了拍自己胸脯,自信滿滿的答道。

  送走了魏聰,王壽長出了口氣,有些不情願的對趙延年唱了個肥喏:「延年,方才多謝你替我說話了!」

  「你是說讓郎君不要在竹棚里招攬槳手的事情嗎?」趙延年笑了笑:「你不必謝我,我原本就是這麼想的,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若是連這等小事都要郎君親力親為,那還要你我作甚?你若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也不必在郎君身邊呆著了!」

  「你——」王壽被趙延年一句話噎了個半死,半響之後才怒道:「你得意個什麼,要論認得郎君,我王壽可比你早多了!」

  「不錯,可漢初三傑中,韓信、張良認識高祖可比豐沛諸位要晚多了,可論功行賞的時候,豐沛諸公除了蕭相之外,皆為功狗,張良韓信可都是功人!」說完後,趙延年哈哈一笑,轉身離去。只留下王壽一個人站在當地,半響之後方才頓足罵道:「好,我倒要看看弄到最後,我和你哪個是狗,哪個是人!」

  王壽氣哼哼衝進竹棚,他先在臉上擠出一團笑容,徑直走到左近一群人旁,大聲道:「起開些,起開些,給某家騰出個位置來!」

  眾槳手回頭一看,認出是方才帶他們去領賞錢的絳袍漢子,趕忙左右挪開一個位置,王壽大咧咧坐下,徑直抓起半個蹄髈,塞進嘴裡便大口啃了起來。兩旁的槳手們看他的吃相,紛紛鬨笑起來。有個膽大的笑道:「您老人家怎麼也來這種地方與我們搶肉吃?」

  「你這說的什麼話!」王壽一邊咀嚼,一邊道:「你們都已經酒足飯飽了,我可還是腹中空空呀!再說,這酒席本就是某家奉郎君的命準備的,難道我自己還不能吃一口?還不快給我把酒倒滿?」

  眾人見王壽言語可喜,坐下與他們同席而坐,並肩而食,紛紛生出親近之意,方才那漢子趕忙拿自己的碗斟滿酒,送了過來,笑道:「您老別嫌棄,請慢用!」

  「又不是娘們兒,哪裡來那麼多講究的!」王壽接過碗,將酒一飲而盡,喊了聲痛快:「再給我倒一碗,可把我渴死了!」

  早有旁人伸手接過空碗,倒滿酒又遞了過來,王壽喝了一大口,三口兩口將那半個蹄膀啃乾淨了,又吃了兩大碗粟米飯,方才鬆開腰帶,扯開前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脯來嘆道:「好生暢快,你們可都吃喝好了?」


  「吃喝好了!」旁邊眾人齊聲應道。一個促狹漢子尖聲道:「可惜不能日日如此痛快!」引起一陣譏諷聲,多半是嘲笑他貪得無厭,想要日日有酒肉吃。

  王壽聞言,心中暗喜,他咳嗽了一聲:「方才那位想要日日這般殺豬宰羊大吃大喝,那便是我家郎君也沒過上這種日子。但若是一日兩餐皆可飽暖,三日有小葷,五日一大葷,倒也不難!」

  旁人聽了紛紛詢問什麼是小葷,什麼是大葷,王壽便耐心的解釋道:「小葷就是雞鴨魚,大葷就是豬狗羊!」眾人聽了紛紛艷羨不已。王壽見時機已到,便抬高嗓門道:「其實眼下就有個機會,你們要是願意,我不敢說多,一日兩餐,三日一小葷,五日一大葷,到了月底,還有個百十文賞錢讓你拿回去買兩尺布給婆娘纏頭!」

  眾人面面相覷,皆不敢相信有這等好事,有人小心問道:「我等都是良民,可不打算賣身為奴!」

  「哪個要你們賣身!」王壽笑道:「你看乃公我是奴婢嗎?」

  「那要做些什麼?可是要背井離鄉?」

  「就是划槳,不會出南郡地界!」

  眾人聽到這裡,紛紛動了心思,上前打聽起來,眼下正是冬天,農活早就幹完了,呆在家裡也是閒得蛋疼。哪怕就衝著這飯食,來這裡打上半個月一個月短工,工錢尚且不論,吃進肚裡的糧食終歸是省下來了。

  「不要擠,不要擠啦!」王壽站起身來:「你們現在這樣擁擠過來,我哪裡記得住?這樣吧,明早天一亮,還是這個竹棚子,想要這份差使的,便來這裡,工錢什麼的當面一五一十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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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後。

  大江讓曹操反胃,他不止害怕被淹死,更厭惡船隻的晃動,厭惡甲板在腳下起伏不定。

  「我早餐吃的有點不對,肚子有點不舒服!」曹操向魏聰解釋道。

  「是嗎?」魏聰同情的看了曹操一眼:「那你要不要先上岸歇息一下?」

  曹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堅持一下,畢竟自己還要倚仗腳下的玩意去弄到張伯路的腦袋。他不由自主的握緊纜繩,眼睛死盯著船槳划動——至少它們整齊劃一的動作有一種美,好歹比看著水面強,看著水面只能讓他想到被淹死,北方也有河流,但絕對沒有這麼長,這麼寬、這麼深的河流。自己如果掉進去,估計肯定會像鉛塊一樣一沉到底。這時一個浪頭打過,他的胃部一陣翻湧,他趕忙用手捂住嘴,以免早飯從裡面噴射而出。

  「阿瞞,你沒事嗎?」魏聰有些擔憂的看著曹操,少年臉色有些發綠,看樣子膽汁都快顛出來了。

  「沒事!」曹操艱難的挺直身體,用手扶正自己的皮冠:「岸上看風浪也不大,想不到船上顛簸的這麼厲害!」

  「其實也還好,主要是你太菜了,難怪後來赤壁輸的那麼慘!」魏聰心中暗想,口中卻說:「都是熟手,這幾天下來,舵手和槳手配合的就很熟練了,無論是前進後退還是轉向都可以了,接下來就是模擬實戰!」

  「模擬實戰?」曹操的勁頭一下子被提起來了:「怎麼模擬?」

  「看清楚前頭那兩個木筏子沒有?」魏聰向右前方指了指:「待會只要讓船首橫向撞到木筏就行了!」

  「這樣就行?」曹操看了看遠處的木筏,驚訝的問道。

  「當然不夠,速度還要足夠快,方向也要對,到時候看有幾根木頭被截斷,就可以知道能不能撞沉敵船了!」魏聰得意洋洋的解釋道。

  曹操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但他決定還是先觀看結果為妙,幾分鐘後,余皇號的船首撞中了第一個靶子,木筏被船首壓入水中,片刻後當重新浮起時,已經少了一大塊,至少有三四根小腿粗細的木樁被折斷了。

  「乾的不錯!就是這個樣子!」魏聰興奮的揮舞了一下手臂,對站在船首的趙延年喊道:「下一個,讓槳手加把勁,把速度提上來!」

  曹操看著余皇號調整航向,向第二個靶子衝去,心中泛起一種怪異的感覺,這個和他想像中的緝拿盜賊相差甚遠,他稍一猶豫:「孟德,你覺得這樣能行?」

  「為什麼不行?」魏聰反問道:「我已經派人在張伯路的莊園邊上盯著了,只要他一走水路出行,就會派人來稟告我。我這條船的速度比他的快多了,只要在江面上截住了,將其撞沉,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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