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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威名

2025-01-08 01:52:54 作者: 克里斯韋伯
  第60章 威名

  「這廝行事好生果決!」馮驚道:「若是常人得知自己得罪了張伯路,多半會想著逃走避難,他卻來了個先下手為強。不過那張伯路出門,身邊肯定有不少護衛吧?那魏聰又怎麼將其擊殺的?」

  「聽黃子琰說,魏聰暗地裡造了一條快船,船首裝有沖角,又派人暗地裡盯著張伯路家。那張伯路出門很講排場,陸則車馬,水上則坐錦船一—」

  「我知道了!」馮打斷了應奉的話頭:「他是不是派細作在張家附近盯著,一旦張伯路上船,就用自己的船追上去,將那張伯路的船撞沉了。張伯路身邊的護衛再多,掉進水裡也沒用,對不?」

  「不錯!」應奉笑道:「將軍與這魏聰倒是個知己!」

  「什麼知己!」馮笑了起來:「聽你說到這裡,我若是還猜不到,豈不是傻子?不過這魏聰當真是虎狼之性,張伯路當了一輩子強盜,卻撞上了他,也算是罪有應得。難怪我在宛城時,鄧忠找我好幾次,話里話外都提到這廝,估計這兩人關係不淺!」

  「宛城?鄧忠?」應奉稍一思:「南陽鄧士茂,鄧家那個富貴閒人?」

  「還能有誰!」馮笑道:「韓太守說的友人相托應該就是他,這下就說得通了,有鄧士茂開口,區區一個賊曹從事又算得什麼!」

  「呵呵!」應奉笑了起來:「將軍,事情還沒完了,你猜猜那魏聰接下來還幹了什麼?」

  「接下來?你的意思是張伯路死了他還沒完?」馮不解的問道。

  「當然!」應奉笑道:「聽黃子琰說,魏聰當上賊曹從事當晚,就遇到張家的刺客,差點丟了性命。這廝第二天就帶著那被擒刺客跑到太守那兒,要求將張家連根拔起。張伯路這些年來苦心經營,不但修築了一座鄔堡,手下還有四五百善射的亡命之徒。結果魏聰只用了幾天功夫,就把那鄔堡拿下了,還把張家滿門上下連同張伯路招攬的賓客部曲,殺了個乾乾淨淨!」

  「這廝好辣的手!」馮倒吸了口涼氣:「張家宗族子弟加上賓客部曲,少說也有七八百人,

  加上有險可守,便是萬人圍攻,抵抗個十天半個月也不奇怪。魏聰一個外來客,斬殺張伯路還可以說是趁其不備,那鄔堡是怎麼拿下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黃子琰也是語焉不詳!」應奉笑道:「將軍您要是有興趣,可以把人找來自己問!」

  「自己問?」馮笑了起來:「世叔你當我真的沒事做嗎?張伯路雖然號稱絳衣將軍,又不是真將軍,不過一賊子罷了。死了也就死了,何必還窮究到底?」

  「可是將軍你可知道,這張伯路與我算是舊識!」應奉道:「當初我武陵郡太守任上時,治下數路蠻夷暴動,我以郡兵搗其巢穴,數戰不勝。這張伯路便領部曲前來,為郡兵前驅嚮導,方才取勝,將叛亂壓了下去。此人雖然是個江賊,但對荊南各地形勢熟悉,且與宗賊、山越、豪強十分熟絡。這次我來之前,就曾經修書於此人,許諾只要替將軍效力有功,便能將過往的事情一筆抹去,

  還舉薦他拜到鄭康成門下,為一弟子。」

  「舉薦這廝去鄭康成門下為弟子?」馮面色有些古怪,對於應奉和張伯路這個江賊是舊識,

  他的倒是不奇怪,畢竟他此番找此人當自己的謀土,一個很大原因就是因為他在當過武陵郡太守,

  在荊州這片地上人頭熟、地理熟,人又機敏多智,可以替自己出謀畫策,有什麼出格的事情自己也無所謂,畢竟「兵者詭道也!」


  但舉薦張伯路去鄭玄門下當弟子就有些詭異了,馬融死後,鄭玄已經是當時公認的「海內經學第一人」,活聖人,能名列他門下,就等於有了進入東漢士林的通行證,把一個強盜頭子拉進士林之中,他應世叔就不怕被唾沫星子噴死嗎?

  「將軍可是覺得我把一個江賊頭子舉薦給鄭康成有些過分了?」應奉笑道。

  「不錯!你這麼做就不怕鄭康成與你絕交?」

  「不怕!」應奉笑道:「我在信中說:孔子能容顏涿聚(春秋時人,齊衛大盜,後為齊國大將,為孔門弟子之一)居門下,汝為當世聖人,為何門下就容不得張伯路一江賊?且此人侍母至孝,每逢遇敵,必當先而斗,此勇也;退兵時必居後,義也!所得之物必均分而後取,仁也!是以亡命流散之人皆聚至其宇下,聽其驅使,如子弟宗親一般。如今世事紛紛,此等仁孝勇義之人,得而教誨之,使其知曉禮儀而忠於王事,豈非一快事?」

  「原來如此,你這一連串高帽疊上去,也難怪鄭康成說不出一個不字!」馮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你把張伯路夸的天花亂墜,卻還沒上門就讓人給殺了,我倒要看你到時候怎麼和鄭康成交待!」

  「這有什麼難的!」應奉笑道:「鄭康成門下那麼多弟子,哪裡還記得這個?就算他知道了,

  也只會慶幸少了一個麻煩,白拿了一份拜師禮,怎會與我為難?倒是這魏聰殺了張伯路,讓我的謀劃少了一枚棋子,少不得讓他頂上了!」

  「讓其為大軍之前驅?」馮問道。

  「不錯!」應奉點了點頭:「此番用兵,將軍驅十萬之眾,然南蠻之地與中原不同,山林縱橫,湖沼連綿,春水發生之事,江湖相連數千里,車騎不得用,唯舟樟可用,自五月起,氣候濕熱,士卒多發疫病,數萬之眾常不戰自潰,不可不謹慎行事呀!」

  「那世叔以為當如何?」馮問道「乘冬春之際,水枯河淺,天寒無瘴之時,以小眾為前驅,大眾為後繼,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方可取勝!」

  「冬春之極?那不是現在?」馮一愣,暗想你不是路上還勸我待機而動,怎麼一轉眼功夫就又催我立刻進兵,這不是自相予盾嗎?

  「就是現在!」應奉如此猜不出馮的心思,壓低了聲音:「將軍,您此番出兵,朝中宮裡盯著你的人可不少呀!只有先聲奪人,堵住別人的嘴,後面無論是進是退,才能操於己手呀!」

  「我明白了!」馮點了點頭:「世叔,那這件事就交予你了!」

  賊曹署,射圃。

  矛杆撞擊的聲音響徹場地。

  魏聰身著皮甲,頭戴冠,白色的羽在寒風中微微顫抖。在他的面前,十多名手持長矛的新兵們正與對面同樣數量的絳衣眾交手。在絳衣眾配合默契的進逼下,新兵們腳步不穩的後退,笨拙用長矛格擋對面的攻擊。但往往剛擋開一次,就被接而至的第二下,第三下攻擊打中,打的他們步伐跟跎。有的人甚至丟下武器,坐在還有殘雪的地上,抱住自己的痛處發出慘叫。

  「夠了!」溫升冷冽的聲音宛若迎面而來的寒風。

  「教頭!我的手腕脫白了,要去看大天!

  個新兵舉起自己已經明顯變形的手腕喊道。

  「如果對面用的真矛,你已經被刺穿肚皮,劈開腦瓜,切斷手腕了!算你走運,你還有時間學,而不是被立刻上陣!」溫升朝射圃旁觀戰的人揮了揮手:「把這傢伙扶下去,可以準備棺材了!」


  旁邊的新兵趕忙上來,把那個倒霉蛋扶到一邊去了,溫升點了七八個人上來,替換掉有傷或者力竭的新兵,又一場演練開始了。

  「操練的怎麼樣了?」魏聰問道:「還要多少天才能派上用場?」

  「還成!」溫升笑道:「這些傢伙比我想像的要學得快,不少人都有基礎,只是不習慣用這麼長的矛和軍中的打法罷了!如果接下來都是晴天的話,再過個十來天,就差不多可以拉上去了。當然,他們還沒法和那些老兵比,上過陣的有些事情還是不一樣!」

  「有基礎?什麼意思?」魏聰問道:「你是說他們當過郡國兵?」

  「嗯,也不全是!」溫升壓低了嗓門:「我估計裡面不少人都是殺過人,見過血的,至少參加過鄉里的鬥毆,私鬥,至少弓弩、刀劍都使熟了!」

  「有這等事!」魏聰吃了一驚:「會不會是當初張家下的漏網之魚?」

  「小人原先也有這麼想,也和趙延年提過,便讓楊征挑幾個本鄉本土的暗中查證。結果發現這些人里的確有不少是相鄰郡縣的鄉間惡少,亡命少年,但並非張家餘黨!」

  「不是張家餘黨?」魏聰愣住了:「那他們幹嘛來應募?難道是因為我這裡薪餉優厚?」

  「好像也不太像!」溫升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這兩日小人在暗地裡查問,好像這些人是仰慕郎君您的威名,所以前來投靠的!」

  「我的威名?」魏聰皺了皺眉頭:「我是拿賊的,這些人是不法之徒,他們聽到我的威名應該是害怕,躲的遠遠的才對,豈有仰慕的道理?」

  「是這麼回事!」溫升苦笑道:「這幾日外間有傳言,您斬殺張伯路之後,自己取而代之,當上了新的絳衣將軍,而且手段威勢更勝於張伯路。那些亡命之徒又不在乎『絳衣將軍』姓張還是姓魏,只要能有人領著他們照老樣子,四方劫掠就行了,所以就慕名而來了!「

  「哪個混蛋在外頭散布謠言!我乃是堂堂朝廷官吏,怎麼會帶著他們劫掠四方!」魏聰怒道。

  「是呀!」溫升連忙附和道:「小人也是這麼想的,只是聽說有人在臨近江上時常看到有錦船出沒,船上有多名絳衣武士,與當初張伯路的一模一樣,想必是有奸邪之徒假裝的。以小人之見,

  應當儘快將其斬首示眾,這樣一來,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不錯!」魏聰話到嘴邊,卻僵住了。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派出黃平去臨近州郡宣示替代張伯路的事情,好像還真是錦船,護衛也是絳衣赤,與當初張伯路出行時一模一樣。那些人看到的該不會是黃平的船吧?若是這樣的話,從某種意義上將那些前來應募的亡命少年還真沒找錯,自己也許不會像張伯路那樣四處打劫商旅,但卻取張伯路而代之,四處調解衝突當話事人的念頭還是有的。

  「郎君,郎君!」溫升見魏聰突然不說話了,還以為自己哪裡說錯話了,小心試探道:「這些都是小人的一點淺見,若是有什麼謬誤之處,還請郎君怒罪!」

  「罷了!」魏聰強裝出一份高深莫測的樣子:「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專心練兵就是,至於別的,我自有安排!」

  「是,是!」溫升小心應道:「那小人就先去練兵了!」

  溫升走開後,魏聰就開始頭疼起來,自己本來打算效仿戚南塘,從堅韌樸實的的農夫礦工中募集一批兵員(當然,東漢時恐怕沒有這麼多礦工可以募集),然後拿《紀效新書》為藍本,予以嚴格的訓練,精良的兵甲,打造一支所向披靡的鐵軍。但沒想到事情一開始就走了樣。打出告示後來農夫沒來幾個,來的都是亡命惡少,畫風完全不一樣呀!

  「娘的,這事情要從源頭查起。也不知道黃平那廝在外頭幹了什麼,搞得我的名聲現在這麼臭!」魏聰打定了主意,喝道:「王葛,王葛!」

  「郎君,什麼事!」一旁的王葛趕忙跑了過來。

  「黃平回來了嗎?」

  「黃平?」王葛一愣,好不容易才想起來是誰,趕忙道:「前兩天回來了一趟,待了半天就又出去了,說是要去豫章那邊,您找他有事?」

  『豫章?罷了!傳令下去,讓他下次回來立刻見我,我有事要吩咐他!」魏聰嘆了口氣,東漢時候的豫章郡幾乎囊括了今天整個江西省,當然,那時候的江西省大部分地區還是蠻荒之地,黃平這小子屬兔子的嗎?一撒出去就跑的沒邊沒際了,也不怕被沿途的賊人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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