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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迎接

2025-01-08 00:26:47 作者: 克里斯韋伯
  第59章 迎接

  「那是自然,這等大事的確要多考慮些!將軍盡可慢慢考慮!」顯然,馮的反應在應奉的意料之中,他也不認為自已就這麼說上幾句,就能讓馮拿全族的性命下注。不過他對事成很有信心,畢竟天下大勢在自己這邊。

  江鈴城外,望亭。

  寒風凜冽,迎面而來,觸臉生疼,饒是出門前阿荊在錦袍裡面還塞了一件狐裘背心,魏聰還是覺得手足冰涼。沒有工業化污染熱島效應的古代冬天實在是太難熬了!魏聰心中暗想,不由得思念起羽絨服和懷爐來。

  「懷爐這玩意現在應該有了吧?算了,沒有也沒啥,讓工匠打制一個便是!不過現在工匠都忙著打制兵器,恐怕拿不出時間來給我做這玩意!哎,還是手下人手太少了呀!」魏聰心裡正胡思亂想著,突然感覺到袖子被扯了兩下,回頭一看卻是功曹勝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孟德是冀州人,按說那邊的冬天應該比江陵更冷的,怎麼還這麼怕冷?」勝問道。

  「因為有暖氣、太空棉、羊毛襪子、羽絨服呀!」魏聰腹誹道,口中卻說:「功曹有所不知,

  冀州雖然比荊州更冷,但卻乾燥的多。荊州的冷是濕冷,直透人骨髓,比冀州的乾冷更有幾分難熬!」

  「有這等事?我卻不知!」勝愣住了,他將信將疑的看了一眼魏聰,笑道:「你我即為同僚,就不必這麼生分了,不如以表字相稱如何?」

  面對對方顯而易見的示好,魏聰也不敢怠慢,拱手行禮道:「那在下就逾越了!」

  「孟德不必如此拘謹!」勝笑道:「我聽說你拿下了那張伯路的家業,想必是要在江陵紮下根來,長居此地了,今後你我打交道的時間還長著呢!」

  「安平兄乃一郡所宗,游寓之人,還請多多看顧!」面對真正的郡中大佬,魏聰趕忙放低了姿態。

  「我剛剛說過了,孟德不必如此拘謹,這就生分了!」前勝笑了笑:「我知道有些人對你來南郡落足有些不情願,但不是我!你知道那是為何嗎?」他不待魏聰回答,便繼續道:「因為眼下正是非常之時,正要孟德這等非常之人,方能成非常之事!」

  「這一一」魏聰小心的看了看勝的臉色,卻一無所獲:「安平兄是不是太過高看在下了!」

  「絕對不會!」勝笑道:「南陽鄧忠看中的人,豈能差的了?想往南邊伸伸腳的可不僅有他鄧忠,還有我呢!」

  咚咚咚!

  魏聰剛想說點什麼,卻聽到一聲聲沉厚緩慢的鼓聲,他剛露出驚的神情,便聽到勝道:「應該是馮車騎到了,小心些!」魏聰趕忙隨之微微躬著身體,向遠處的官道望去。

  在行軍序列最前面的是兩千名寶人步兵,也就是漢時人說的板蠻。由於寶人驍勇善戰,善於金屬冶煉鍛造,秦漢兩代都對其採取了輕薄賦(口賦只要四十錢,普通漢人百姓的三分之一),

  換取其軍事效忠的策略,人也用戰場上的表現證明了自己的價值,東漢稱其為「神兵」,與丹陽兵並稱為步兵中的雙壁,

  他們當中幾乎所有人都背著一面足以遮擋他們身體的長盾,想必這就是他們「板蠻」稱呼的來源。長盾上用漆描畫著各種圖案。他們武器的鋒刃在蒼白的目光中眨著眼睛。有個蓬頭亂髮的漢子走在隊伍前方,敲著一個比他人還大的鼓,「咚,咚,咚」,擊打出緩慢而沉厚的行軍節奏。


  「果然是馮車騎選拔的勁果之士,荊南之亂應該持續不了多久了!」前勝嘆息道。

  魏聰微微眯著眼晴,細心的觀察著不遠處的步兵們,他們頭頂飛揚著以漆黑夜色為底、大蛇標識的旗幟。這應該是他們崇拜的圖騰,這和他們是古代巴國後裔的傳說相符合。在魏聰看來,這些人與自己見過的東漢軍隊相差甚遠,人的身材算不上高大,但個個都敦實的很,神情剽悍,不少人臉上和裸露的手臂上都有紋身刺青,長著粗粗的鬍子,髮長過肩,也沒有髮髻冠冕,不少人身上的披風是用熊、和狼或者其他動物的皮做成。

  「後面的應該就是丹陽兵了!」勝嘆息道:「大部分軍隊應該還在路上,即便如此,明年南郡這邊日子也不好過呀!」

  「是呀!希望能夠速戰速決吧!」魏聰也嘆了口氣,他明白勝的意思,叛軍的主要活動範圍在長江以南,洞庭湖以西一帶,對南郡的影響並不大。但馮的大軍一到,南郡勢必要承擔供應大軍的責任,自然日子不好過。

  「但願如此吧!不過再快也得開春之後!」勝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標識著車騎將軍的大旗已經出現了,迎接的官吏們趕忙整理自己的衣衫,準備迎接從京城而來的這位將軍。

  「下官南郡太守韓純,拜見馮車騎!」韓純艱難的移動著肥胖的身軀,向剛剛下馬的馮躬身行禮。

  「韓太守免禮!」馮受了韓純的大禮,目光掃過跟在韓純身後的官吏們,卻沒有找到要找的人,他眉頭皺了皺:「武陵太守陸舉何在?」

  「陸太守已經自盡了!」韓純答道:「屍首正在太守府,馮車騎可去查看!」

  「自盡了?」馮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那你為何不在信中寫明?」

  「陸太守是在下官信發出之後自盡的!」韓純道:「下官估計將軍已經在路上了,所以就未曾再發書信講明此事!」

  「罷了!」馮失望的嘆了口氣,他原本還想當面詢問陸舉武陵那邊的具體戰況的,很多第一手的信息還是從當事人口中詢問才最好,沒想到對方居然就這麼自盡了。雖然自己能夠理解陸舉的心情,可問題是他早不自盡,晚不自盡,千辛萬苦從武陵逃回來卻自盡,著實有些奇怪。

  「韓太守,你將陸舉自盡的事情經過講述一遍,要詳細點,不要遺漏掉細節!」馮道。

  作為區區兩百石的賊曹,魏聰的位置距離韓純還隔著四五個人,但也足夠聽清楚馮說的什麼了。當他聽到馮問道陸舉的時候,心中就暗叫不好。果然當馮聽到陸舉被人兩句詩給激死了之後,神色有些怪異。

  「那個念詩的人是誰,叫他來見我!」

  「此人是下官的屬吏,掌管賊曹,名叫魏聰,字孟德!」韓純答道,隨即他提高了嗓門,

  道:「孟德,快來拜見馮車騎!」

  魏聰強忍住罵娘的衝動,小步疾趨著來到馮面前,斂社下拜道:「南郡賊曹魏聰,拜見將軍!」

  「你且起來!」馮看了看高出自己大半個頭的魏聰,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倒是雄壯,何方人氏?」

  「河北鄴城人!」

  「哦?不是本郡人?」馮訝異的看了韓純,韓純笑道:「此人是在下一好友所舉薦,於是便徵辟而來!」

  「哦!」馮倒是沒在意,東漢太守權力極大,這種情況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這魏聰不說別的,光這賣相,就非比尋常,加之有舉薦人的面子,弄個外鄉人當郡內小吏也不奇怪:「你當時念的什麼詩,讓陸太守自殺了!」


  「回稟將軍!」魏聰趕忙答道:「屬下當時乃是隨心而發,並非有意。陸太守也是心中鬱結,

  正好觸動了,才自的!」

  「好了!」馮對魏聰的辯解並不在意,區區兩百石的小吏還不配讓他花費心思考慮:「你只管將當時的詩念出來就是!」

  「喏!」魏聰應了一聲道:「屬下當時說:『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

  「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馮口中重複了一遍,方才臉上的不屑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迷惑,幾分鐘後他才恢復了過來,投向魏聰的目光已經完全變了:「魏郎,這詩是你所作?」

  「是屬下偶感而發!」

  「偶感而發!」馮嘆了口氣,回過頭向身後的黑衣士人低聲問道:「世叔,你覺得呢?

  「應該不假!」應奉驚訝的看著魏聰,低聲道:「這等名句,若是他人所做,肯定早就流傳天下,我不會沒有一點印象!」

  「那就不會假了!」對好友的記憶力,馮還是很信任的。據說應奉二十歲的時候,他為「決曹史」抄錄全郡四十二縣的罪犯名單前往陽報送刑曹。回郡以後,太守詳細問他所送罪犯情況,

  總共數千幾百人,應奉竟然能將所錄罪犯的姓名、罪狀、罪行輕重等,一一準確背誦下來,毫無遺漏。他若是說沒有一點印象,那就肯定沒有看到過。

  「魏聰,汝表字為何?」馮溫聲問道。

  「在下字孟德!」魏聰趕忙道,顯然馮剛剛對韓純的介紹是過耳清風,根本就沒往心裡去。

  「孟德!嗯,好字!」馮目光轉向韓純:「韓太守,孟德如此文才,你卻讓他去求盜,豈不是暴天物?」

  「這一一」韓純苦笑了起來:「實不相瞞,當初我徵辟孟德為賊曹從事時,也不知道他能詩,

  而且他也的確能擒拿盜賊。將軍您當初也曾經平定過淮上賊人,絳衣將軍張伯路的名號您應該聽說過吧?就是孟德將其斬殺的!」

  「什麼?張伯路是你殺的?」馮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魏聰,方才話語中的那股子溫度褪去了,變得公事公辦起來:「倒是想不到,時間不早了,先進城吧!」

  「該死,該不會那張伯路背後的那人就是這個馮吧?」魏聰心中暗想,旋即他又否定了這個判斷,如果真是這樣,當初鄧忠得知自己幹掉張伯路的時候不會不提醒自己一句。不過應該有些關係,不然以馮堂堂車騎將軍之尊,又怎麼會為了一個江賊轉變?

  魏聰小心翼翼的跟在前勝後面,迎接馮進了城。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這個區區兩百石的小吏能夠摻和的了,他回到自己的賊曹署,一邊看溫升調教那些屬吏,一邊察看文書,為接下來募兵做準備,他有種預感,這位車騎將軍的到來將會打破江陵城短暫的寧靜,帶來一場軒然大波,自己一個處理不好,便是滅頂之災。

  羅宏在走廊找到應奉,他正在和一位身材削瘦,面容清雋的士人交談。應奉一邊說話,一邊右手倚靠在走廊的圍欄上,不時笑出聲來,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

  「參軍!」羅宏身體微躬:「將軍有事相召!」

  「嗯,我知道了!」應奉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他又和那士人交談了一會兒,最後笑道:「子琰與我當初陽一別,已有七八年未見了吧?本欲暢談一番,卻不想有俗事相擾,這樣吧,過兩日我去你府上,咱倆就歐陽尚書好好切一番,如何?」

  「馮車騎召見你,必有軍國大事,你還敢如此怠慢!」黃琬笑道:「當真是皮癢了,小心他以軍法治你個慢軍之罪!」

  「不至於,不至於!」應奉搖了搖頭:「子琰,記住我的話,過兩日我必來,準備好美酒,我倆好好切一番!」

  「你若要來,我自然掃榻相迎!」黃琬笑著拱了拱手,轉身離去。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院門之後,應奉才轉過身來,面上已經沒有笑容:「走,帶我去見將軍!」

  「那魏聰擊殺張伯路的事情里搞清楚了嗎?」馮劈頭問道。

  「剛剛問過黃子琰了!」應奉道:「這魏聰著實是個人物,他從襄陽來江陵的路上正好碰上了幾個張伯路的手下,兩邊起了衝突。魏聰當時應該不知道與自己起衝突人的來歷,只當成尋常盜賊,就將其打殺了,其中還有張伯路的一個堂侄。不過事後當他得知那伙賊人的來歷後,立刻找了一個機會,將張伯路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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