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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長者之風

2025-01-08 03:25:22 作者: 克里斯韋伯
  第61章 長者之風

  魏聰在射圃看新兵操練了一天,天黑才回到住處,身邊姬妾送上飯菜,才吃了幾口,外邊就報說黃平求見。

  「這廝不是去豫章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魏聰將口中的飯菜吐了出來,罵道:「真是個不省心的!」

  「他要見您,多半是有事!見他一面便是了!」阿荊笑著給魏聰倒了一杯酒:「若不是要緊的,便罵他兩句出出氣,若是要緊的,也別耽擱了就是!」

  魏聰冷哼了一聲,示意讓黃平進來。片刻後黃平進來,滿臉都是喜色:「郎君,大喜,大喜呀1

  看到這廝的模樣,魏聰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手中的酒杯順手砸了過去:「你還說喜事,我問你,你在外頭都說了些什麼,搞得我這邊成了強盜窩子?」

  黃平下意識的一低頭,酒杯就從頭頂上飛過去了,他嚇得趕忙跪在地上:「小人在外頭就是按照郎君您吩咐的說的呀!」

  「那怎麼我張榜募兵,來應募的都是些亡命惡少年,就沒幾個良家子?」魏聰怒道:「還不是你在外頭說什麼我這裡和那張伯路一樣,都是強盜?」

  「冤枉呀!」黃平聞言趕忙喊起冤來:「郎君當初不是讓小人去四處宣揚威名,好能如那張伯路一般,調解鄉里衝突嗎?小人便依照您吩咐的,每到一地便將您剿滅張伯路的威名宣揚出去,又表明您處事公允寬厚,慷慨大度,有長者之風。您說這是小人的錯嗎?」

  「公允寬厚慷慨大度,有長者之風,那怎麼來了一群亡命惡少年?」魏聰怒道。

  「呵呵呵!」旁邊的阿荊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魏聰回過頭:「阿荊你笑什麼,莫不是有什麼差錯?」

  「錯倒說不上,只不過有些誤解罷了!」阿荊笑道:「這麼說吧!想必當初在民間口中,那張伯路也是公允寬厚慷慨大度,有長者之風的!「

  「什麼?」魏聰愣住了:「他一個殺人越貨的強盜,怎麼會公允寬厚慷慨大度,有長者之風?」

  「沒錯呀!張伯路殺人越貨不假,可他的確待下寬厚,分配搶來的人口貨物公允,行事慷慨大度,有長者之風!畢竟他搶的是往來的客商、又不是這些惡少年,這些惡少年眼裡,張伯路就是一個慷慨大度寬厚公允的長者呀!」

  聽完阿荊這番解釋,魏聰沮喪的低下頭,歸根到底,這件事情還真是自己的鍋,自己貪圖張伯路做江賊十幾年帶來影響力和好處,就想著取而代之,卻沒想到隨之而來的還有成群結隊的亡命惡少年,這件事還真就是一塊硬幣的兩面,不可能只要一面,不要另一面。既然是這樣,那自己的選擇也就很清楚了,這些亡命惡少年固然是個麻煩,但至少也是可用的兵源,發惡少年為兵也是兩漢時常有的操作;而張伯路遺留的影響力的確是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的好東西,不光是源源不絕的財路,在天下還沒有傾覆,大亂尚未發生的現在,這是極少數可以向外不斷拓展的體制外途徑之一。

  「你起來吧!」魏聰嘆了口氣,示意黃平起身:「這件事的確不是你的過錯,我方才一時氣急了,卻是錯怪你了,你莫要記在心上!」

  黃平驚魂未定,站起身來苦笑道:「郎君說的哪裡話,這點事小人哪裡會記在心上!」

  「且飲一杯,壓壓驚!」阿荊倒了一杯酒,笑吟吟的送到黃平身旁:「你家郎君就是這脾氣,

  卻無壞心!」

  黃平看了阿荊一眼,趕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接過酒杯道:「多謝郎君賞賜!」然後一飲而盡。


  「你方才說大喜,是什麼喜事?」魏聰問道。

  「確實是大喜事!」黃平回過神來,趕忙放下酒杯道:「小人這次想要前往豫章,將郎君的威名好生宣揚一番,途經柴桑時歇船時得知當地大豪聶整身故。小人便借著郎君的名義,獻上了一份奠儀,祭拜了一番。」

  「這是什麼喜事!」魏聰怒道:「人家過了世,這明明是喪事,你卻說喜事,天底下哪有這等道理?不過你後面的事情辦的還成,禮數盡到了。」

  「郎君有所不知!」黃平笑道:「這聶整是柴桑有名的大豪,據說他不但為人孝義,而且年輕時弓術過人,上山射虎,下澤射蛟,為鄉鄰除害,不要說柴桑當地,就是整個彭蠡澤都很服氣他,

  稱其為聶公而不名,若有爭執的,都到他那兒請求裁斷,沒有不服氣的。他這次是外出時被仇敵襲擊而亡,才三十三歲,家中只有二子一女,長子和亡妻為了爭奪家產正鬧得不可開交,根本顧不上為父報仇。小人就想,郎君您要是去一趟,替聶整把仇報了,您的聲名豈不是就傳遍整個豫章郡了?」

  「我替那聶整報仇?」魏聰皺了皺眉頭:「在這個節骨眼上?」

  「其實也沒多遠,從江陵上船,順流而下,最多三四日便到了!」黃平竭力勸說道。

  「到了又如何?」魏聰冷哼了一聲:「最多燒燒香,拜祭一下亡者就是了,我又不是神仙,人生地不熟的,聶家本地人就找不到兇手,我就能?」

  「都怪小人方才沒有把事情說清楚?」黃平拜了拜,就將自己到聶家後,聶生的舉動,以及自己對聶整被害整件事情的猜測講述了一遍。魏聰越聽面色越是古怪,良久之後問道:「這些都是你一個人想出來的?」

  「不錯,都是小人一個人想出來的!」黃平道。

  「那還真虧了你!」魏聰冷哼了一聲,他想了想之後問道:「那聶生說只要我願意替他報父仇,他就願意拜我為義父,是嗎?」

  黃平聞言一愣,旋即點了點頭:「不錯,他當時的確是這麼說的,不過照小人所見,他的意思應該是如果您能替他爭得家業,他就拜您為義父!」

  「呵呵!」魏聰笑了起來:「這些可都是你說的!」

  「因為在聶整心裡,替父報仇和繼承家業本來就是一件事呀!」

  哈哈哈哈哈!

  這次魏聰是真的忍不住了,他拍著几案笑道:「黃平呀黃平,你還真是一個妙人,好,就依照你說的,我去一趟柴桑!」

  「遵命,那小人先退下了!」

  「嗯,你先下去歇息吧!」魏聰示意黃平退下,對一旁的奴僕道:「你去請趙延年來,說我有事找他!」

  「喏!」

  「魏郎,你真的打算去柴桑,摻和人家的家事?」阿荊問道。

  「嗯!」魏聰點了點頭:「沒辦法,下一步我的確打算對豫章那邊動手,柴桑正好位於長江和彭蠡澤之間,位置緊要,若是能不動干戈就能把勢力滲透進那邊的話,那就太好了!」

  「豫章?」阿荊皺起了眉頭:「您下一步打算去那邊?江陵這邊不好嗎?」

  「是有這個打算,我本人不一定會去!」魏聰回答的有些含糊「好吧!」阿荊嘆了口氣:「妾身是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得!不過也曾經聽說過豫章那邊荒蕪的很,很多縣城其實就是個土圍子,全縣加起來也就三四千戶口。江陵人都說荊南荒涼,可豫章比荊南還要荒涼得多。郎君已經在江陵有了根基,又何必前去豫章自尋苦吃呢?」


  魏聰笑了笑,看了看身邊女人憂慮的面容,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當時的豫章郡(大體就是今天的江西省)是個什麼鬼樣子。與經過後世東吳和南朝幾百年苦心開墾之後的魚米之鄉、詩文之地不同的是,東漢末年的豫章郡還真就是一片荒蕪之地。

  魏聰所在的南郡永和五年一共有戶口五十二萬戶,而豫章郡戶口為四十二萬戶,這看起來差不多,但東漢的豫章郡包括整個江西省,南郡只有今天湖北省的荊州市、荊門市、潛江市、天門市、

  仙桃市、孝感市等地,以及湖南省的常德市、益陽市、岳陽市等地,兩邊的人口密度可就天差地別了。而南郡在東漢已經算是臨邊郡國了,豫章郡更就不用說了。

  與絕大多數一穿越就琢磨著尋找煤礦鐵礦搞煤鋼聯合體的穿越眾不一樣的是,魏聰對眼下挖煤挖鐵煉鋼爬科技樹並不那麼熱衷。原因很簡單,古代人不是傻子,他們也知道鋼鐵是國之重器,兵甲之所資。你覺得你私自聚眾挖礦煉鋼冶煉是為了發展先進生產力,古人看來就是圖謀不軌,意圖謀反,要滿門誅滅,只怕還沒等你搞出點東西來,郡縣兵就殺過來了。挖煤煉鋼不是不可以搞,至少也得割據一方,有自保之力之後才行,反正煤礦鐵礦分布廣泛的很,南方水運又發達,物流成本低,只要想搞,隨時隨地都可以搞。

  當然眼下也不是什麼礦都不可以挖,比如銅礦,就可以挖,而且應該大挖特挖。原因很簡單,

  在明代中葉之前,中國是一個「銅本位」國家,只要有源源不絕的銅礦,就意味著擁有數不盡的財富,拿錢砸也能把對手砸趴下。

  而中國是一個貧銅國,為數不多的銅礦資源還集中分布在兩個南方省份:雲南和江西。對於雲南,魏聰現在是鞭長莫及,但江西就不同了,與魏聰所在的荊州有長江水系相連,交通便捷。而且當時的豫章郡還是一片蠻荒之地,整個郡才有四十多萬戶口,很多縣才只有幾千戶口,幾處後世著名的銅礦如德興銅礦、武山銅礦、永平銅礦在當時還是一片荒野,根本沒有被發現。

  只要能夠找到其中一處,搞定當地的宗帥豪強,就能開採冶煉,冶煉銅比冶煉鐵的動靜要小得多,按照年產量兩百噸算,折算成銅錢就是一億錢左右,而東漢在漢順帝在位十餘年平定羌亂所耗費的全部軍費也就兩百四十多億,這就把東漢政府搞到了中央財政崩潰,並涼二州空虛的地步。

  (自羌叛十餘年,兵連師老,不暫寧息。軍旅之費,轉運委輸,用二百四十餘億,府帑空竭。延及內郡,邊民死者不可勝數,並涼二州遂至虛耗。)

  而以魏聰在地質隊的工作經驗和採礦冶煉知識,隨便找到一個礦點,只需要投入七八百人力,

  別說年產兩百噸,就算千噸也就是時間的問題,換算成銅錢就是五億錢,而帝國一年的財政收入也就五十到六十億之間,每年都花的一文不剩,要不然桓靈二帝也用不著賣官爵,給官員減薪,那時魏聰完全可以說自己比天子還富。

  「郎君!」趙延年進得屋來,向魏聰拜了一拜,

  「坐下說話!」魏聰指了指右手邊的軟墊:「我明日要帶兩百人去柴桑一趟,這邊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對外頭就說我突發水痘,去莊子裡養病去了!」

  「小人記住了!」趙延年沒有多問:「不過郎君可否給個期限,讓小人心裡也有個準備!」

  「多則十一二日,少則七八日,一切順利的話,五六日也夠了!」魏聰答道:「若是有人要來探病,就說我的臉上也長了,惡見生人!明白嗎?」

  「明白了!」趙延年點了點頭:「那小人讓劉久去檢點人馬,他行事謹慎,就讓他隨郎君同去,如何?」

  「劉久?也好!」魏聰點了點頭:「對了,也讓王葛一同去,歷練歷練也好!」

  「喏!」

  次日,魏聰就帶著兩百兵上了船,順流而下,往柴桑而去。趙延年待魏聰走了,就派人去了太守府,以突發水痘為由,向韓純告了假。韓純得知之後,感嘆了幾聲,還賞了幾匹絹布,讓魏聰在家中慢慢養病。

  黃府。

  「發水痘?」應奉皺起了眉頭:「大冬天也會發水痘,著實怪了!」

  「南方氣候濕熱,冬天也有發水痘的!」黃琬道:「再說他這個時候裝病作甚,又沒有什麼事情要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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