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自能生羽翼
「《十三夜》？這次芥川賞裡面有這部小說？」
龍川徹對於芥川賞的入圍作品只有《舌裂》《近乎無限透明的藍》這兩部咬著女朋友遞過來的半截青瓜，龍川徹略微有些好奇的說道。
「嗯---是去年紫式部文學獎的獲獎作品，以女性視角描寫舊貴族陋習，與上下層階級分立的小說。」
穿著和服的大小姐長相清麗，用十分了解的語氣說道。
「紫式部？舊貴族？」
龍川徹愣了愣，紫式部文學獎是為了紀念寫出《源氏物語》的紫式部設計的文學獎，這個他了解，但是這個書籍內容·
「按你的說法弘平和尚確實有可能推舉它。」
日本是相當看重「血統論」的國家之一，由天皇的「萬世一系」而衍生，血脈親族組成權貴階級。
這種權貴被很多人譽為現代社會的毒瘤之一，弘平和尚指望「鎮國護命」引導社會進步，能讓人重視「階級權貴」問題再好不過。
「不過真是不怕死啊。」
此時閣內的坐席已經坐滿，龍川徹看著弘平和尚坐在上方平常和尚講經的位置面色古怪。
現如今的而言，雖然舊貴華族好像開始淡出公眾視野，但是他們並沒有消失。
掌權者依舊是他們，只是換了種方式。
維新黨的後面是鷹司家，這還是龍川徹上次常務大人告訴他的。
弘平和尚一旦有引導公眾重視舊貴族的行為，很難保證他不會被人生嚼砸骨。
「他老了，龍川徹。」
女孩跟龍川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著那個講經台上的老和尚微笑。
出生於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懂文學會佛法。
在社會最頹然的時候安撫民眾情緒，也在政府不重視社會問題的時候大膽站出來。
「老了，快死了，總想做些驚世駭俗的事情。」
女孩有些哀嘆，龍川徹思索了會台上的老和尚已經開始發言。
「芥川賞，這是我第十八次擔任主評。」
沒有閒聊，沒有幽默，穿著僧衣的老和尚看著台下七十八位邀請人平鋪直敘。
這些人中間有桃李滿天下的文學教授，有依舊活躍在創作一線的創作者。
他們大部分人都看過弘平和尚的書，看過他的理念。
老人有一本被文部省收進教科書的短文是這麼寫的：
-世人皆為馴獸師，猛獸即為個人性情。
-每日裡必有數個時辰心中人性得以復還。可如往昔般驅使人語、徇通思慮，亦可詠誦經典章句。以人性之心審度為虎時種種殘虐行徑，回顧自身命運，最是羞愧、恐慌、憤恨。
-這世上論才能遠遜於我，卻肯潛心磨鍊文章詩詞，終成大家者大有人在。
他用一個個理念帶出了現在的日本文學界，也帶著願意跟隨他的人「鎮國護命」。
「這也是我最後一次擔任芥川賞的主評。」
看著台下眾人，弘平和尚難得的笑了笑，眼角餘光警過一眼龍川徹，然後繼續說：
「這也是我最滿意的一次擔任芥川賞評委。」
老和尚話語裡的意思讓眾人有些呆滯。
芥川賞是國內最高的文學獎項，能擔任它的主評無疑是文學權威最高的那個人，但是對方說他以後不再擔任。
「他要退？」
龍川徹呆愣，然後了眉。
「不對，他要留出位置。」
弘平和尚說他以後不再擔任芥川主評暗含的意思是要退出文壇，不再給後來者挑選評比，也不再管每年因為芥川賞出爐而造成的社會影響。
社會反思，政府改革。
對方都不在乎了。
「他想幹嘛？」
龍川徹咬著指甲，弘平和尚幹嘛對他來說並不影響，但是他這個時候突然退了下來表示。
「應該是這次的芥川賞作者里有能夠讓他傳衣缽的人。」
穿著鎏金振袖的今村夏子解釋道。
弘平和尚的衣缽，階級文學，以文字影響政府，影響政治。
還要做到階級文學的獨高性，類似松尾芭蕉當時在文壇上的風雅之誠。
「哪裡冒出來這麼一個人？《十三夜》的作者？」
龍川徹眉，弘平口中的「最滿意的芥川賞」說明誕生了讓他十分欣喜的作品。
強於《舌裂》甚至可能不弱於《金閣》。
「怎麼可能。」
龍川徹在老和尚在台上講解一部部芥川賞的入圍作品時，龍川徹掏出手機請小野太郎發來一兩篇《十三夜》的隻言片語。
--吹吧，夜風請把我心裡的烏雲吹散吧。再次撥響的琴聲，請和我成為一世的摯友吧，將我心底的苦悶永遠帶走。金吾從此就漫步在這百花爛漫的世界吧。
--小院無風，檐上落櫻飄搖。夕陽的餘暉中，晚鐘響起。
--明天，我會再跟你說對不起。
筆觸細膩，但卻暗含哀傷與絕望。
龍川徹眼睛瞪大，看下身邊的大小姐。
「你—」
龍川徹想出聲，但是女孩用一根手指輕輕抵住。
此時的女孩面容清麗，嘴角的笑容卻明艷驕傲。
她警了眼因為聽不懂而悄悄溜走的閨蜜，從袖口裡面掏出一根簪子。
「幫我攏個髮髻可以麼？等會可能要上去。」
簪子是最普通的木簪，龍川徹看了眼唯有一頭黑髮顯得不怎么正式的女孩抬起了手。
「為什麼瞞著我們。」
女孩的頭髮冰涼柔順，龍川徹沒在這個時候問不是男女授受不親麼，反而嘆了口氣問道。
《十三夜》的作者叫松枝夏子，松枝不會寫文，夏子就在他的眼前。
「因為我們是對手啊，龍川徹，雖然你好像從來沒有重視過我。」
女孩氣質溫柔，在內閣的角落讓龍川徹幫她挽著髮髻。
柔順的黑髮被挽起，秀美的臉蛋被露出。
鎏金色的和服在光線中浮動著一層耀眼的光輝，那是即將拿下最高文學獎桂冠的色彩。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龍川徹手指穿插，抿著嘴笑了笑。
被弘平和尚欽點為階級文學接班人，並且很有可能是下一任文壇領袖。
女孩在壺切的獲取中為自己拿到了足夠的籌碼。
「是朋友。」
女孩笑著點點頭。
「但也是對手。」
大小姐眼裡有促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