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93：一命抵一命
見二女攔在身前，葉燕客不高興了：「你們這是要搶功？」
那位身材豐腴的蔡師妹柳眉倒豎：「搶什麼功？此蛇名叫『小紅』，乃我赤眉派豢養的護山靈獸。」
此言一出，一眾村中老人大驚失色，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葉燕客一怔：「如此說來，這隻蛇妖到村中吞食人口，是你們指使的？」
那位身形高挑的劉師姐解釋道：「當然不是，而是小紅私自逃下山去，來到這裡盤踞，然後做了錯事。」
葉燕客眉頭一挑，朗聲道：「它可不僅僅是做了錯事，而是吃了好些人，犯下了大罪。」
蔡師妹不滿地道：「那是因為小紅靈智尚未健全，還不懂事而已。它只是一條蛇，哪懂得分辨那些？感覺餓了，自然要吃東西。在山上時，小紅吃的，可都是上等的獸肉血食。」
葉燕客臉皮漲紅，怒道：「聽你的意思，這蛇妖吃人，還有理了？」
蔡師妹給他一個白眼：「現如今，小紅吃的，都吃進肚子裡了，還能怎麼辦？」
葉燕客踏前一步：「殺人償命，蛇妖一樣得賠命！」
「你敢！」
蔡師妹嬌叱一聲，昂首挺胸地迎上來，手中一翻，多了一根約莫丈余長的黑皮鞭子。
葉燕客似乎不慣與女子爭辯，杵在那兒，梗著脖子：「你讓開，我劍鋒可不長眼。」
蔡師妹冷哼一聲：「怎地？看你的樣子，想要殺我不成？」
「我不殺你，只誅蛇妖。」
「那也不行。」
兩人僵持不下之際，劉師姐走了出來，開口道：「小紅私自外逃，以至於鑄下大錯，我赤眉派自有責任。如今木已成舟，多說無益，應該商討一個解決之道。」
葉燕客覺得此女態度還算講理，於是問：「你們要如何解決？」
劉師姐明眸一轉，視線落在他身上：「請問你是？」
葉燕客一拍手中重劍：「某家『葉燕客』，乃江湖俠士，聽聞大塘村鬧了妖邪，特地來斬妖除魔。」
劉師姐「哦」了聲：「那你就不是苦主咯。」
葉燕客啞口無言，他的確不是苦主，蛇妖吃掉的，都是大塘村裡的人。
劉師姐淡然道：「你不是苦主的話，且讓到一邊去，讓我與真正的苦主說話。」
說著，邁步走到何阿貴等人的身前，微一施禮：「赤眉派弟子劉婉見過各位老丈，那一位，是我的師妹蔡梅。」
何阿貴他們頓時有些手足無措，連忙還禮。
劉婉目光一掃，自有威儀：「在這裡，我首先代小紅向大家道歉。它闖下大禍，致使村子蒙受了極大的損失。但常言道：逝者已逝，活人當生。所以，我赤眉派願意給村中的每一戶人家賠償。每一條性命，賠三十貫錢。這個價錢，很公道的了。至於別的損傷，同樣有錢賠付。」
三十貫，就是三十兩，在這世道，的確不是小數目。像大塘村的水鄉漁民，打一輩子魚，刨去各種花銷稅賦，可能都攢不下十貫錢。
可想到慘死在蛇口的兒女、甚至孫兒輩們……
大塘村的老人們忍不住的心如刀割，眼眸涌動著淚光。
他們一輩輩的住在這裡，雖然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頗為清苦，但最起碼有家有室，有生活的希冀。
蛇妖一來，全部毀了。
就算拿再多的賠償，又有什麼意義？
劉婉目光熠熠，高聲道：「各位老丈，人死不能復生。有了錢，你們就能重建家園，流落在外面的親人們同樣能回來了，這不是很好的事嗎？另外，我赤眉派可以保證，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且將給予大塘村庇護。」
「如果每當有事發生，都能花錢買命。那這人命，也太不值錢了。」
陳晉突然開口說道。
劉婉看著他：「你又是什麼人？」
陳晉淡然道：「陳晉，一介趕考書生。」
「趕考的考子？你是秀才？」
「不錯。」
後面蔡梅聽見，嚷道：「不就是個窮酸秀才嘛，此事與你無關，趕緊閉嘴，休得囉嗦。」
劉婉附和道：「不錯，陳秀才，你只是個路人，不關你事。」
陳晉哂笑道：「葉俠士是路見不平，拔劍相助；我同樣看不過眼，自要發聲鳴不平。」
劉婉冷笑：「我正與苦主們商討，如何決定，該由他們來說。閒雜人等，有甚資格？」
隨即看向何阿貴：「你是村長，德高望重，請你帶頭說句話，同不同意我赤眉派的賠償方案。在此我特別聲明一下，我們身上並未帶著那麼多錢，得回去後請示過掌教，再把錢送來。」
面對她高高在上的語氣，何阿貴心中有憤怒湧起，很想說一聲「我不同意」。然而看了看身邊垂垂老矣的村人同伴們，看了看那條猙獰兇惡的蛇妖……
他心裡很明白，不管自己，還是整個村子，其實都沒有選擇和拒絕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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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赤眉派的話，以後哪還有活路？
想到這，何阿貴將憤怒和苦澀吞咽下去，道：「劉仙子，我們得商量一下。」
劉婉微微頜首：「好。」
蔡梅不耐煩地道：「你們快點，天都要黑了，莫要拖延時間。小紅受了很重的傷，我們要儘快帶它回山療傷。還有，我師姐答應賠那麼多錢，已是仁盡義盡。爾等要是想著坐地起價，那就休怪我們翻臉無情了。」
何阿貴聽見這話，不由握緊了拳頭。
卻很快又鬆開。
在這般時刻，一旦退了步，鬆了口，便很難再硬氣得起來。
數人聚在一起，低聲商議，很快得到了統一，結果不出意外：唯有接受。
也有個別人擔心，兩女把蛇妖帶走後，翻臉不認帳怎麼辦？
但對此，他們真的毫無辦法。
面對赤眉派，普通的村民們根本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餘地，只能寄望於對方講信用，有仁義。
得到了「同意」的答覆，劉婉毫不意外。在她看來，這本為意料之中的事，便要與蔡梅動手，先給蛇妖敷藥治療，然後再帶它回山。
就在此時，陳晉踏步而出：「兩位，忘了和你們說，我也是苦主之一。」
劉婉一愣神：「你是什麼苦主？」
陳晉一指地上被咬得血肉模糊的馬屍：「此馬，是我的。」
蔡梅冷哼一聲：「這麼一匹馬，十貫錢，綽綽有餘。」
「我這匹，可是用來拉車的好馬。」
「那又如何？給你二十貫，夠你買兩匹了。」
陳晉神態冷然：「我不要錢。」
陳婉打量他一眼，問道：「那你要什麼？」
陳晉一字字道：「殺人償命，殺畜生也得賠命。馬是畜生，蛇也是畜生，正好一命抵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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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