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神魔之間（1）
地底沉迷，上有厚土、下有地核，照月東罡和蚩尤相對而立，各自手中的七星盪魔劍和化血魔刀光芒漸盛，雙方身上所發出的氣場相互傾軋，相互碰撞，在地心中發出一陣陣劇烈的轟鳴。
從蚩尤那漸漸變冷、殘酷而陰狠的目光中，照月東罡也讀到了一絲狡詐、一絲得意。他知道，其實這即將到來的一場爭鬥，在不能將眼前的蚩尤元神分身擊殺或者是擒下的情形之下，不論勝敗，都將給自己造成不小的傷害。
因為這一場爭鬥是在自己的法身之中發生，若是能將蚩尤分身擒下或者擊殺，那麼不但能削減一部分蚩尤元神之力，而且還能藉助這一部分元神能量來修補自身所必將收到的傷害，更或者會因此有所收益。然而若是只是單純取勝而將蚩尤放走，那麼自己的法身所受到的傷害便會處於一種無物可補的境地，自己以大戰之後的疲憊之身再去自行療傷，必然會導致實力大降。若是蚩尤或者是其他敵人再來滋擾，那麼毫無疑問，自己必將會處於一種極為被動的地位。
反之，若是自己戰敗，那結局更是毫無疑問，那蚩尤身為魔界神主，統帥魔、巫兩族，可以說是與當今天庭神、仙、人、妖等族仇深似海，勢不兩立。如果是自己一旦給予了對方可乘之機，那蚩尤絕對不會心軟。
此時此刻，就算是照月東罡已經到了心如古井的境界，但卻仍是不免有些為自己的粗心和輕敵所懊惱。因為就是因為自己一時的大意，才會給了對方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被其在出其不意之下，直接以魔刀攜帶元神分身長驅直入，進入了自己的法身之中。
試想一下，若是自己和敵人之間的戰場是開設在自己的身體之中，那麼敵人必然可以無所顧忌，肆意妄為，因為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可以說是自己的肢體或是內臟，就算對方捨棄了自己而去肆意破壞，那也足以對自己造成巨大的傷害。而與此相反的是，不光自己在這場即將到來的爭鬥中要全力保護自己和周圍的一切，而且就算自己最後將對手擊殺或者擒下，那對方充其量也不過是損失了一部分元神而已。以蚩尤的強大，這樣的一縷元神分身的喪失，似乎也算不得大事。
可以說不管怎樣，對於照月東罡來說這已經是一場註定失敗的戰爭，眼下所需要的，就是怎樣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甚至絕地反擊，反敗為勝。
照月東罡的所有心智全都在急速轉動，他在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出破解當前迷局的方法。然而，那蚩尤精明無比，戰鬥經驗豐富至極，照月東罡的心思，他又豈會看不出來？
只見他殘冷地微微一笑，口中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輕喝，化血魔刀的光芒乍漲乍收，陰風過處，魔刀已經跨越千丈距離，一舉破開照月東罡身體最外圍的那一層氣場，『咻』地一聲，刀尖就像一顆尖利的牙齒，已經點到了照月東罡身前不足百丈之處。
陰風煞氣極度凝聚，刀未到，但勁力已到。以此時照月東罡的體能，竟然也被這股刀氣所激，長發後飄，衣袂飄飛，獵獵作響。
大抵到了蚩尤和照月東罡這樣的級數，他們本身的防禦能力已經到了極致，一般法寶法術之類的比拼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極難奏功，所以他們反而不會像那些剛入門的修士一樣，動輒比拼法術或是法寶，貼身肉搏之類的物理戰術卻成了他們的首選。
照月東罡見對方攻勢迅猛，猛地輕斥一聲，手中的七星盪魔劍當胸一立，竟然於間不容髮之間以劍脊擋住刀尖，錚然輕響聲中，蚩尤大喝一聲，刀上加力，照月東罡七星劍劍身微側，同時身體往旁邊一閃，蚩尤魔刀落空。
兩人並不遲疑，照月東罡手中長劍順勢前指，千丈距離同樣是一閃而過，剎那間劍尖已經指向了蚩尤的咽喉。而與此同時，蚩尤落空的長刀刀鋒一轉，橫向一划，截向照月東罡的腰際。
一仙一魔互不相讓，俱是以快打快，動作迅如飄風。然而雖是照月東罡故意以快速的攻防牽制蚩尤，使他無暇去傷及周圍自己的法身肌體，然而因為兩人動手之間，氣機牽引之下，兩人身體周圍數千丈方圓之內竟然在急劇膨脹之後又急劇塌陷，巨大的反向之力頃刻間造成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爆炸，整個空間之中一陣劇震，木石岩漿橫飛中，照月東罡身體一僵，動作便有些滯澀。
不過他也知道此時兇險，他努力地長吸一口氣，大地翕張，宛如肺葉，一陣罡風起處，大霧迷離，周圍的眾多脈絡通道登時又恢復了暢通。
照月東罡精神一振，在右手長劍加速的同時，竟突然間伸左手虛抓，從千丈之外抓起一窪火紅的岩漿，隨手一甩，竟然又是一柄犀利的長劍，散發著炙人的熱力，從上往下疾劈化血刀刀側。
而對方的蚩尤則更是兇橫，他見到對方的七星劍隔空刺來，竟然既不躲閃，也不收回長刀防護，而是只把頭顱微側，讓開長劍正面，接著伸出一隻在剎那間布滿了鱗甲的左手，屈指一彈，長而尖利的指甲不差分毫地正彈在七星劍劍脊上，右手的化血魔刀竟是原式不變。
空間中又是接連兩聲難分先後的巨響，金光黑氣乍漲乍收，蚩尤和照月東罡各自往後一退，收起長刀利劍，犀利的眼神彼此對視，各自在尋找著合適的戰機，空間中暫時靜默了下來。
這一次衝撞，照月東罡額頭見汗，但眼神中卻有了一絲自信之意；而蚩尤神色陰狠，面色如常，但眼底的一抹一閃即逝的迷茫卻暴露了他此時真實的心態。就好像在這一次看似照月東罡仍是微落下風的衝撞之中，蚩尤倒成了實際上的失利者，一時之間氣勢逆轉，戰局已經有所改變。
原來，在剛才兩人兵刃對接的一剎那，蚩尤突然感覺到有一絲極為詭異的力道從自己的化血刀中勢如破竹而來，刀身世界中所有的猛鬼陰魂無不對其退避三舍，躲避不迭。而自己對準對方劍脊所彈出的一指中，雖然也暗藏殺機，飽含著極強的陰煞之力，但對方的劍力卻平正祥和，雖有攻擊之相，卻無攻擊之實，自己的指力與其正面相碰之後，卻宛如碰在了一顆放在水中的光滑圓木之上，觸手溜滑，無處著力，根本就不能有所奏功。而且對方的長劍卻似乎還有著一種奇異的反彈之力，就在自己的指力勢竭，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手指將收未收的一剎那，對方的劍力竟然倏地彈回，其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委實是令人防不勝防，蚩尤急忙縮手，中指指尖長長的指甲已經被截去了一節。
與此同時，對方滲透進入化血魔刀的那股能量已經迅疾而至，直撲蚩尤脈門。一剎那間原本是通體烏黑泛紅的魔刀刀身上紅色大漲，那股能量明明距離刀柄處還有數百丈之遠，但蚩尤卻已經感覺到了一股極強的熱力正在順著魔刀直逼而來，他敏銳的感覺到這股能量正好與其有些相剋之處，不敢怠慢，急忙手腕一振，魔刀刀芒收縮，剎那間脫離了照月東罡壓在刀身上的那柄岩漿所化的利劍。緊跟著他額頭黑氣隱現，化血魔刀驀地爆起一陣灰濛濛的霧氣，瞬間冷卻下來。
原來，就在剛才兩人的第一次硬碰硬的衝撞之時，已經被對方登堂入室而處處投鼠忌器的照月東罡不可避免地落在了下風。但是也就是在那樣電光火石般極短的一剎那，照月東罡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兩件難以索解之事。
第一件事，就是當他身處於太空之時，他曾經深深地為空際之間那些複雜神秘、似乎可以吞噬一切卻又互相牽制的力量所著迷，所震撼，也曾經為包括地球在內的那些界體是如何抵禦這些不時反覆絞殺的空際能量而困惑，雖然他也已經是一界之主，自身法身也就是一界之界體，然而他也只是小心謹慎地依照著以前的軌跡和運轉方式在星際空間之中運行而已，並不敢有所改變，而對於這其中的道理，他卻一直難以索解。
然而就在他不經意地側轉劍身化開對方攻勢的一剎那，雖然當時有些吃虧，但他卻在這一剎那間明白了一個道理：星際空間中的那些界體之所以能在宇宙能量的反覆絞殺之下始終完好無損，並且還能不斷地壯大，其根本原因不過就是一點——旋轉！處身於一種能量或者物質之中，以旋轉的方式來抵禦、消除、甚至是反擊對方，不但能最大限度地消餌掉對方的攻勢，而且還能藉助對方來而必收的定律，借勢反擊，達到以彼之力，還施彼身的效果。
第二件事，也就是他對於法身內部一些能量分布的理解始終有些迷惑。雖然每一個靈體之中，都會有著一個自生之乾坤，陰陽五行，必不可缺。但照月東罡還是有些疑惑，因為就在他原本以為應該最為陰冷黑暗的地核處，也就是他元神所居的泥丸宮中，卻是真正的陽極，沸騰的岩漿之海包裹之下，乃是一團永遠不能凝固的氣體，而這團氣體，卻是中正祥和，有陰有陽，且不停地將地表的濕潤之氣和岩漿中的熾熱之氣進行著交換和融合，取陰補陽，以陽補陰，維繫著整個法身中陰陽之氣的平衡。
等到蚩尤長刀中所攜帶的陰煞之氣襲來，照月東罡體內的混元神罡突然間自行運轉，陽化陰，陰化陽，剎那間消餌了大量的陰煞之氣，照月東罡突然明白，原來之所以自己能夠輕易地入住人間界界體，煉化法身，其實正是因為自己所習的功法『混元神罡』其實正好與這具法身自身所固有的能量運轉方式相互連通，有著極大的共性。而這混元神罡化陰為陽以陽化陰的特性，對上了蚩尤的極陰煞氣，豈不是正好能夠派上用場？而且自己法身之中，地核外圍的這些流火岩漿可以說是真陽之極致，其中所蘊含的至陽之氣，經過凝縮凝練之後，豈不正是極陰煞氣的克星？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照月東罡毫不遲疑，前半式吃虧，下半招立刻改變了方式。他以七星劍主攻，卻將劍力凝而不發，使其沉而不實，浮而不虛，外散內凝，亦剛亦柔，遇強而避，遇虛而擊，既使蚩尤的陰煞之力無隙可乘，又能在他盡力方竭之際迅起反擊，果然一舉奏功。雖未能重創對手，卻也斬斷了對方一截指甲，使其銳氣為之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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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的一種技擊方式，其實便是後世武當的技擊原理的雛形，後來經過後世武當弟子的歷代潛心鑽研之後，終於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技擊體系，成為了華夏民族技擊之林中的一朵奇葩。
不僅如此，照月東罡以陽制陰，他在千鈞一髮之際形神歸一，將流火岩漿中的至陽精元凝練成劍，且以至陽攻至陰，劍鋒最強之處，避開刀鋒直指對方刀身側面力道最弱之處。
蚩尤一時大意，被這柄至陽精元所化的長劍直接點中刀身，洶湧的至陽之氣瞬間破開刀身法陣，以無可抵擋之勢循刀身直衝而上，直逼蚩尤。若不是蚩尤反應及時，一旦被這股至陽之力攻入經脈，那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但饒是如此，蚩尤的化血魔刀中的無數法陣也已經被沖得七零八落，不成樣子，兩人相互對視，俱是心知肚明，這化血魔刀此時已經是威力大減，就算是以蚩尤之能，要想徹底修復，恐怕也要費一番手腳。
要知道這化血刀之所以威力無窮，其實就是因為它的刀域空間之中鎖閉了無數的猛獸陰魂，而這些猛獸陰魂之所以會乖乖地為魔刀所封閉且甘願為其效力，卻是因為刀身之中的這些法陣。因此法陣一旦被破，那麼魔刀主人不但要以自身法力去協助魔刀刀域法陣去鎮壓刀中陰魂，而且還因為這些陰魂不會再像以前那般聽話而導致魔刀威力下降。這一來二去，蚩尤自然大是吃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