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彤也一下子湊了過來,一臉好奇又緊張的看著黃天成。
信中提到張成和黃天成打開盒子以後,對著盒子許願,之後都各自願望成真。
所以我和張彤,都以為那盒子,沒準就是類似於潘多拉魔盒、阿拉丁神燈的東西。
誰能想到黃天成卻是搖了搖頭。
「你們說的應該是我家的堂單吧?」
「可能是張成不了解這些,所以把堂單當成了盒子。」
這解釋在我預料之內,卻又在我預料之外。
不過想來也是,要是這世上真有什麼潘多拉魔盒、阿拉丁神燈,又怎麼可能是我們這一層級的人能接觸得到。
「許道長,堂單是什麼東西啊?」
張彤轉過頭看著我小聲刨根問底了一句。
我告訴張彤,堂單其實就是一份名單。
名單上寫的便是出馬弟子家裡頭供奉的各路仙家、清風。
不過大多數堂單,都是一張紅紙,樣式呢很像是我們那邊每年春節,家家戶戶都要換新供奉的天地君親師。
堂單上的名字也是輪作排次,排第一的便是堂口裡頭道行最高、威望最好的仙家。
按理來說堂單這東西,頂多被誤以為天地君親師,張成竟然能把當成潘多拉魔盒。
這不足以說明,黃天成家的堂單,和出馬弟子堂口張貼的正統堂單不大一樣嗎?
黃天成也看出來我心頭的疑惑,便主動給我解釋。
「我家的老香根,一直都是外路陰堂,見不得三光、沾不得純陽,堂單自然也和正統堂口的不一樣。」
見不得三光,即不能被日月星辰三種光亮照射到,沾不得純陽,這說起來就籠統了。
大概就是凡是純陽之物,都沾染不得。
不過黃天成家的規矩,似乎還要更加嚴苛一些。
畢竟他家這麼多吃的可都是寒食。
想知道的事情大概也都搞清楚了,至於黃天成需要我幫忙的解決的,自然是斷了這老香根、撤了他家這一堂人馬。
這事說起來簡單。
想做到那絕對是難上加難。
不管正路堂口,亦或是外路陰堂,那些山精鬼怪之所以要抓弟子出馬,為的就是幫助自己修行。
只不過正路堂口走的是積德行善、濟世救人,積攢功德這一正道,陰堂那就像是黃天成家這樣。
利用人無窮無盡的慾念,掠奪福蔭、壽元、精氣等等來幫助自己修煉。
斷了香根 、撤銷堂口就等於是斷了那些山精鬼怪的飯碗。
自古砸人飯碗,那都是深仇大恨。
正統堂口也許還能好一點,畢竟供奉的仙家走的是正道,興許還能談一談。
類似黃天成家這種陰堂,供奉的本就不是什么正路,恐怕只能硬來。
要不然得話,黃天成不早就近在北方尋到人來解決問題了,又何須相隔千里求助於殷森。
「許師傅,這事您有多大把握?」
「為了等您,今兒個我特地讓老婆帶著女兒回了娘家。」
「黃主任實不相瞞,你家這事只能來硬的,我沒有十足把握,殷教授的話倒是肯定有十足把握。」
「不過你也看到了,殷教授不想跑這一趟。」
好不容易黃天成對我完全放下了質疑,現在我那麼說,無異於會讓他對我能力再次產生質疑。
可這種事情搞不好就是要命的,必須得實話實說。
誇大其詞、誇誇而談的話,不就和那些騙人錢財神棍沒了區別。
黃天成咬了咬牙,低著頭半晌沒說話。
許久後他重重嘆了口氣道:「我相信許師傅有這能力。」
「要不然殷教授也不會讓您來走這一趟。」
「許師傅需不需要幫手?我倒認識幾個同行,全都是信得過的人。」
「需不需要幫手回頭再說吧,能不能先帶我看看堂口。」
「好。」
說完黃天成便站起身來,走在前頭帶路。
黃天成家這小院,整體建造風格就是北方常見的四合院形式。
東西各有一個廂房,進院子的地方沒有修屏風,而是改成了廚房和一間小臥室。
把我們領到西廂房門口,黃天成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向了張彤。
「張姑娘,堂口裡頭陰氣重,你又是女子,進去的話對自身不大好,要不在外面等我和許師傅?」
黃天成這話的確不是因為想要遮掩些什麼秘密,故意編造出來哄騙張彤。
他說的是事實。
剛剛靠近西廂房的時候,我就明顯感覺到這西廂房裡頭死氣沉沉、陰氣淤積。
整個西廂房門窗也全都是用那種完全不透光的厚黑毛氈布遮擋起來的。
門檻也被拆了。
門板和地面之間的縫隙,也沒再用任何東西填充遮擋。
低頭看去裡頭黑乎乎的一片,不時還有一陣陣陰風掀起,隱約之間還總能夠聽到一些像是有人說話、又像是有人嬉笑怒罵的奇怪聲響。
要是趴在地上探頭往裡頭瞄,指不定就能看到些不乾淨的東西。
門檻是木匠祖師爺魯班發明的,是我國傳統建築中很重要的一項。
舊時候常說富貴人家的門檻都有三尺高。
彰顯家庭身份地位,這僅僅只是門檻的一個作用。
更重要的是門檻還有攔住冤孽邪祟不能進屋的作用。
具體劃分下來,還有針對各類冤孽邪祟的門檻。
比如攔鬼門、堵屍檻。
小時候我爸被狐狸串氣詐屍,就是被門檻攔了一夜。
黃天成家西廂房把門檻拆了,為的就是讓堂口裡頭供奉的那些山精鬼怪能順順利利走正門進出。
要知道其他正統仙家,大都是不走正門進出的。
因為正門是留給主人家的。
走正門等於是喧賓奪主,騎在了主人家頭上。
「許師傅您真是一語中的,實不相瞞這麼多年了,我家這日子有多煎熬只有家裡人知道。」
「甚至別看我做到廠長退休、我媳婦承包飯店賺了不少錢,可外頭也沒有一個人覺得我家日子過得紅火舒心。」
說這些話的時候,黃天成的神色極其複雜。
懊悔、怨恨、無奈、絕望。
他說的也的確是事實,要是有一家人男的位高權重、媳婦掙錢厲害,又有兒有女。
大多數人提到這家人,只怕都會說一句人家的日子過得真好。
事實上,西崗油田那麼多人家,提到黃天成家全都是畏之如虎,不願意靠近、不願意接觸,更別提由衷羨慕嫉妒的說上一句他家日子過得真好。
「黃主任、許道長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可我還是想進去看看。」
「要是能幫著出一份力自然最好,就算不能我也想要親眼看看,把我哥禍害成那般慘狀的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
張彤緊緊攥著拳頭,一臉哀求看著我和黃天成。
從在列車上第一次碰到張彤兄妹,我就能看出來張彤兄妹之間的感情很深厚。
也許在張成變得精神恍惚,沒法撐起一個家的那幾年裡,張峰是真正做到了長兄如父。
在張成臨死前,迴光返照突然清醒說出這段往事時,張峰主動攔下一切。
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可其中也絕對有張峰作為哥哥,遇到危險保護妹妹張彤的情感在。
所以對於張彤的哀求,我和黃天成還真想不到理由回絕。
最終是黃天成率先鬆了口,隨後又扭頭看向了我。
「許師傅您道行高,堂口裡頭那些東西傷不了您,我和那些東西打了多年交道,也不會有事。」
「張姑娘的話,恐怕還是有危險。」
「護人周全這事,我實在不擅長,恐怕得勞煩許師傅給張姑娘想想辦法。」
我點了點頭,從八卦袋裡拿了一枚用雷擊棗木做的護身符遞給了張彤。
「這護身符你放到左邊口袋,越靠近心臟越好。」
心臟是人體生機最強烈的地方,所以電影裡頭很多妖魔鬼怪殺人害命,都是掏心臟。
「我在教你幾句護體咒,要是感覺不對勁你就馬上念咒。」
「另外等會進去,不管看到什麼東西、聽到什麼動靜千萬不要大呼小叫,也別用手去指,只管跟在我身後。」
「你要能答應這些,我便帶你進去。」
張彤沒有任何遲疑,立馬點了點頭。
「許道長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