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長老說三日後帶走,那就是三日後帶走,沒有一點迴旋。
留給沈淮的時間並不多。
他難得背著良心,用藉口糊弄了小哥,分開便立刻回到房間,開始整理物品。
沈淮在這基地四年,自然不可能什麼東西都沒攢下。
訓練時偷偷藏起來的鐵器暗器,破爛一堆。
許多從植物中提取出來的毒素,瓶瓶罐罐。
還有小哥掉的乳牙,破了的衣服(沈淮縫了個非常丑的小黃雞的圖案,很有自尊心的小張同學實在是穿不出去,遂被某男媽媽遺憾回收)。
還有考試的試卷,不用的課本(雖然不用家長簽字)。
……額,反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系統看著沈淮像是倉鼠囤糧一樣把東西翻出來,以為他是要緬懷一下光輝歲月,結果看到最後,沉默了。
【它幽幽地道:「淮啊,你這樣真的很像變態。」
沈淮輕咳一聲,振振有詞:「這都是小哥成長的足跡啊!作為他爸——朋友,我當然要記錄一下。」
特別是小張起靈的乳牙,秉承家鄉玄學,沈淮還很嚴肅地上牙丟床底,下牙丟房梁丟一段時間,等小哥新牙長出來,才撿回來。
因此,在小張起靈眼中,沈淮從偶爾抽風的怪人,變成了一直在抽風從來沒有停過的——怪哥哥。
這何嘗不是一種關係的進步!
系統:「……」等張起靈長大了看他揍不揍你。
沈淮笑嘻嘻地道:「不信,失憶患者沒有人權。
我現在就是大庭廣眾之下啃他兩口臉蛋,之後他也不會記得打我~」
系統:「……你就嘚瑟吧!」
它在心中畫圈圈,flag一定會倒,flag一定會倒……
沈淮:「嘻嘻嘻嘻。」】
他一邊跟系統嘴上跑火車,一邊手上動作不慢。
沈淮迅速將那些裝著劇毒的瓶瓶罐罐收攏在身邊,開始往箭矢上抹。
張家位於深山裡,地廣人稀,但並非與世隔絕。
相反,它對整個社會的變動了解極深,也會接觸各行各業物什。
民國時期有些泛濫的東西,放在沈淮那個時代,是從小學開始就巡迴宣講不能沾的。
作為醫學生,沈淮自然從課本上看到過。
阿托品類藥物,曼陀羅中可以提取,容易與發燒高熱混淆,具有強烈的致幻性,量大會死得很快。
他不知道那個張家長老百毒不侵的耐藥性怎麼樣,但沈淮覺得阿托品類藥物應該不在麒麟血的管制範圍。
畢竟這玩意兒是在神經上發揮作用,屬於合成類毒物,與一般斗里的那些東西不在一個賽道上。
雖然這種說法,在這個不算特別科學的世界裡,有點過於科學,但只要牛頓沒有掀開棺材板詐屍起來,給沈淮跳踢踏舞,他就打算先信一下。
沒錯,沈淮想出來的法子,就是直接去暗鯊了那個張家長老!
所謂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只要那帶頭的老壁燈沒了,短時間內自然不會有人打這些張家孤兒的主意。
而主動去刺殺的沈淮,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
張家內宅出刺客了,人沒死其他長老睡得著覺嗎?!
然後沈淮再跟系統一跑路,拍拍屁股不留下一絲雲彩。
這種「封閉式訓練的張家孤兒,一朝成刺客,刺殺張家內族長老,不僅成功還全身而退,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事情一發生。
先不說能不能把張家內族人嚇死,光是打臉就是啪啪啪的。
一想到那個場面,沈淮就感覺自己爽得跟摸電線了似的——爽麻了。
曼陀羅是沈淮跟看守在這兒、吸大麻的僕人交易的。
後者估計就以為他是好奇嘗鮮,也不認為他能用這種東西做出什麼有危害的事,便也沒有深究。
誰也想不到,沈淮在每天恨不得把時間掰成八塊的情況下,竟然還能見縫插針、忙裡偷閒,去提煉點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但非常符合盜墓世界價值觀的——東西。
系統對此嘆為觀止:「不愧你能修雙學位,這妥妥一個卷王——等等!你現在整這個東西幹嘛!」
喲呵,這憨系統終於發現盲點了。
沈淮輕笑道:「你猜?」
當然,投毒殺人是沈淮最簡單粗暴的招兒,但不排除張家人真的抗毒到那種程度。
他還得想點別的後手。
系統終於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沈淮不是在收拾東西緬懷過去,而是打算搞大事!
它內心的感嘆號震耳欲聾。
沈淮笑眯眯地磨著刀:「既然被你發現了……呵。」
上揚的尾音消散於空氣,少年沙啞柔和的語調在此刻顯得格外詭譎。
……
「皇上!皇上!萬萬不可啊!臣妾做不到啊!」
系統狼狽得像是即將被霸王硬上弓的嬌花,恨不得抱住沈淮的大腿哭。
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好青年,沈淮拒絕封建主義。
所以他像是個霸道總裁,冷笑著掐住了,掐住了,額——自己的脖子。
並威脅系統道:「干不干?不干我死給你看!」
「統統,你也不想浪費積分,跟我一起回不去吧?」
系統:「…………救命。」梗太多了它要接不上了。
「你到底要幹嘛!」它欲哭無淚,「過去的劇情線整體是改變不了的,你這樣折騰真的沒什麼好處啊!」
「有沒有好處我說了算。」沈淮道,「我只說一遍,你到底能不能配合我?」
系統能清晰地捕捉到,面前的少年在說話時,黑色眼眸里的冷靜和凌厲。
……他並非在開玩笑,甚至說,沈淮知道它會給出的回答。
系統終於察覺,早在不知不覺中,它的底線已經被沈淮抓住了。
但這又能怎麼樣呢?
它頓了片刻,像是被挼炸毛生悶氣的狗子,哼哼唧唧地又黏回了主人腳下,嘟囔著道:「好吧……好吧……誰讓我拿你沒辦法,但先說好,不管怎麼折騰,都得留夠能量,可別真回不去了。」
沈淮既然搞大事,那就必然危險,不論如何,系統都不希望沈淮再受太多波折。
他本來就不應該承受這些。
沈淮見系統妥協,頓時喜笑顏開,那令人有些膽寒的算計和冷光,像是夏天裡吃完的雪糕棍,瞬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美滋滋地道:「說好了啊!到時候我叫你幹啥就幹啥……咳咳咳!」
樂極生悲,沈淮忘了剛剛威脅時動真格真掐著自己脖頸了,此刻情緒一泄,那吊著氣兒的嗓子瞬間癢了起來。
他猛地咳嗽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快咳了出來。
剛剛還被沈淮嚇到心情複雜的系統:「……」
毀滅吧,這逗比。
「嗚咳咳咳,救……!」沈淮快被自己口水嗆死了。
……
少年咳嗽聲里還夾雜著點細微的嗚咽,伴隨著不均勻的喘氣聲迴蕩在房內,一時間除此聲外,安靜得令人心驚。
而左思右想覺得不對,打算再來找沈淮問個究竟的張起靈,此刻卻正好到了門口。
少年剛想敲門,便聽到了裡面傳來的動靜。
他站在門口,眼神複雜,沉默得像是放在博物館裡的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