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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回京(三)她是被冤枉的

2024-09-24 16:20:30 作者: 楊善
  「若還跟以前一樣,我這幾年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嗎?」蘇希錦輕笑,微微有些遺憾,「可惜水利工程還未完成,若再給我幾年,嶺南又將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今通的只是最近的州府,若再有幾年,待水利工程徹底竣工。以嶺南的地理優勢,經濟絕對往全國中部而去。

  「有何可惜,你呀,就是對自己要求太嚴格,」林舒立莞爾,「嶺南能有如今局面,全都靠你。」

  相當初他來惠興時,這邊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百姓冥頑不靈,官府什麼政策都施展不開。

  而今開荒三年,百姓熟練掌握種植技術。紡織廠和桑園基地,每年產出大量絲綢。除此之外,官府大力發展航海業,鼓勵與外邦來往,給嶺南帶來無限生機。

  教育開民智,醫療破迷信。全方位提升,使得嶺南逐漸擺脫蠻荒之地,名揚全國。

  尤其是最近的水路通後,更有各地的風流才子聞名而來,一睹嶺南風采。

  「三年了,」林舒立擔憂,試探問:「你跟韓大人的事怎麼說?」

  今年二月,她方滿十九。在陳國,這個年紀未出嫁的女子屈指可數,民間不乏有些嘴碎的,叫她一聲「老姑娘」。

  蘇希錦聞言心底微沉,多了些不確定。她已經好些時候沒收到京里的消息,前頭聽玉華公子說,六公主好像在追求韓大哥。

  陛下兒子不多,公主卻不少。六公主乃去世的德妃所生,因自小體弱,一直養在尼姑庵里。

  蘇希錦沒見過六公主,聽玉華公子所言,那是位罕見的絕色美人,十三歲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嬌俏可人,與過去的謝宛不相伯仲。

  玉華公子身處紅塵,見過的俊男美女不知凡幾,能被他稱為絕色,可見六公主相貌如何出眾。

  這些事,蘇希錦沒有與任何一人說起。

  在她看來外貌固然重要,其他東西也不可缺少。韓韞玉不是愛美之人,若他真看上六公主,只能說明對方有比相貌更重要的東西吸引他。

  若真是如此,她也不會糾纏不清。畢竟失約在先的人不是她。

  想是這般想,眼見著兩人約定的時間到來,京中遲遲無信,她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而此時京中,又是一旬一次的大朝,所有大臣皆位列在朝,就見解儀坤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捂著屁股,痛苦地走了進來。

  大臣們看稀奇一般看著他。

  「喲,解大人,哪個女子這般勇猛?」有相識的官員調笑。

  解儀坤放下手,露出烏青的熊貓眼,揉著屁股回,「這要是被女人打的也還好,哪個女人能下得如此狠手?」

  「嘶,」殿中傳來一陣吸氣聲,「下手這麼狠,報官沒有?」

  又有人問,「莫不是哪個仇家上門尋仇?」

  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狐狸,解儀坤白了他們一眼,沒好氣道:「下官光明磊落,正直善良,哪裡來的仇家?」

  這可不見得,以他逗貓遛狗的的性子,沒被人套著麻袋揍了都是輕鬆。

  幾人慾再詢問,就見許迎年在前引路,口裡喊著陛下來了。

  遂各不作聲。

  「眾愛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周武煦今日似乎很高興,臉上帶著幾分愉悅。

  底下眾人早已見怪不怪,自打半年前六公主回來,常逗得陛下開懷大笑。

  「陛下,」戶部尚書上前,「這是去歲的稅賦,還請陛下一觀。」

  「哦?」周武煦來了興趣,許迎年立刻接了薄子遞給他。

  周武煦低頭看了半晌,忍不住挑起眉頭,「怎麼嶺南惠州那邊比前年多了兩倍?比之廉州亦不遑多讓。」

  按說惠州三年前才發生水災,這些年又在興修水利。不該如此才是。

  戶部尚書哪裡知道?唯見廣南東路轉運使秦大人躬身出列,「回陛下,此乃惠州通判蘇大人之功勞。」

  直接點名蘇希錦,隻字不提范知州。

  又是蘇希錦!

  眾人若有所思,神色各異,此人被放逐到那最荒蠻的地方,仍不消停。

  當真是陰魂不散。

  「是她啊,」周武煦想了一會兒,來了興致,「愛卿且說來,讓在場所有大臣都學習學習。」


  「諾,」秦大人叩首,「兩年前蘇大人鼓勵開荒,改良製鹽法,使得惠州海鹽呈十數倍增長。蘇大人就讓百姓將吃不完的魚醃製起來。同時又在州里開辦紡織廠和桑園基地,教百姓種桑養蠶,紡紗織布,解決了百姓衣食問題。同時又引進倭國蔬菜,名為南瓜。這東西味道甘甜,產量大,最重要的還不占地方。」

  鼓勵開荒,改良製鹽法,開紡織廠和桑園基地,除了開荒,剩下的大臣竟沒做過。或者說他們曾經提倡,卻只是喊喊口號,沒有落到實處。

  韓韞玉蜷了蜷手指,在他離開的兩年時間裡,她竟做了這麼多事。

  「還有這等事?」周武煦嘖嘖稱奇,「憑一己之力,三年帶動一地,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高度稱讚讓底下眾人心驚,看陛下這意思莫不是有意讓她回來?

  有人擔心害怕,反觀呂相、謝太師等老臣祥和鎮定,無一絲擔憂。

  「改良製鹽法,怎麼個改良法?」周武煦問。

  這法真可行,那應當推廣全國。怎麼藏著掖著不說出來?

  小丫頭比以前小心眼了。

  秦大人道:「原先咱們都靠煮水得鹽,蘇大人看過後,說煮鹽效率低,既浪費鐵鍋又浪費柴火,不如改為曬鹽。」

  「曬鹽?」

  「便是用日光曬,嶺南天熱日照強,取特殊的石頭,做成光滑的淺寬凹槽,又將海水分成不同濃度的滷水……用不著多久,鹽就會析出來。」

  眾人豁然開朗,可又疑惑,這太陽曬的還有火煮得快?

  殊不嶺南海灘廣,光照強,能弄出諾大一個曬鹽場。解放人手,場地大便量多。

  「果真如此神奇,」周武煦聽得出神,指著底下眾人,「你們派些人試,當真可行,就全國推廣。若是不會,就派人去惠州學習經驗。」

  眾人連忙稱諾。

  御史台卻有人起疑,「秦大人說鹽增長十了數倍,怎的惠州稅費才增長兩倍?」

  言下之意惠州隱瞞稅費,貪贓枉法。

  大臣紛紛露出異色,都是學過算術的人,這點帳還是算得清楚。

  「一是三年前惠州水災,陛下免了惠州百姓兩年稅。二是鹽價下調,這點前面陛下有允。三是惠州而今興休水利,許多鹽出不去;加之高度開發,官府用到的地方也多。」

  稅又不單單指鹽稅,再說他們惠州還有金礦貢獻呢,你們這群人怎麼不說?

  秦大人心有不爽,忍不住多說了兩句,「蘇大人說先讓百姓吃飽,再讓百姓致富。去歲河道開始航行,蘇大人鼓勵百姓將吃不完,存不住的餘糧賣出去。由官府出船,僱傭船員來往於海岸和大陸,兩相易物。」

  「先讓百姓吃飽,再讓百姓致富。」周武煦沉思,卻是她能說出來的話,「如此,做得好。」

  他笑說,竟半點沒有查賦稅的意思。

  如此態度又讓不少人心生警惕。

  「除此之外,」好不容易有了表現機會,秦大人自然不肯放過,「蘇大人說發展經濟的同時也當發展教育,否則容易形成高低腳。是以蘇大人開辦學院,降低學費,鼓勵百姓讀書。為了教化百姓,還特意辦了學習區和宣傳隊,一個教百姓習字,一個向百姓普法。旨在提高百姓綜合素質,降低犯罪率。」

  他將蘇希錦在任的種種措施說出來,比如什麼消防隊,治水隊,普法活動。聽得人心潮彭拜,心生仰望。

  所謂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清廉派的學子一致嘆服。

  苟學士第一個出列,「此子有大才,吾等不及也。還請陛下召她回來,為朝重用。」

  這是第二次有人提出招蘇希錦回來,第一次是兩年前人口普查結果出來時。

  只不過那時聲音小,阻力大,被蓋了過去。

  「苟學士糊塗了,」話音方落,御史台就有人出來指責,「所謂賢才,當有才且品德兼優。蘇大人當初詆毀先帝,對先帝不敬。可見她心無尊卑,品德不佳。這樣的人,便是再有才也不堪重任。」

  「李大人此言差矣,」大學士余老不贊同,「先帝仁明大度,怎會計較小兒狂悖之言?當年徐舉人喝了兩杯葷酒,大庭廣眾之下謾罵先帝目光短見,識人不清。先帝聽後,不僅不惱怒,反封他為八品律學正。蘇大人之舉與徐學正有何區別?先帝在世,怕只會誇她心直口快吧。」


  眾臣默然,當面先帝確實幹過這種事。先帝面軟,善待讀書人,所求不過讀書人嘴下留情。

  當年凡是考上進士的學子,不論一甲二甲三甲,一百兩百三百,全都有官當。且一個比一個官職高。

  用蘇希錦的話來說就是:先帝在分豬肉。

  有時候她那張嘴,真的是又毒又准。

  大學士話落,殿裡好一陣安靜。

  舒御史笑吟吟站出來,「余大人這話將陛下置於何地?大人的意思是先皇寬宥,陛下苛刻了?」

  同一件事先皇不計較,陛下卻計較,這不是打陛下的臉嗎?

  而今又讓陛下將罪臣召回來,感情想打了左臉換右臉?

  辛辣狠毒之言,直接將余學士置於眾矢之的。然余學士是何人?豈是那麼好拿捏的。

  他撫了撫鬍鬚,擲地有聲,「非也,陛下如此做是因為孝義。當年之事,先皇作為當事人,自然可以不在乎。但陛下身為兒子,卻不能不在乎。陛下懲罰蘇大人三年,又召她回來,正是全了陛下孝義,又順了先皇心意。」

  漂亮!

  無懈可擊!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瞧瞧這話說的:陛下沒有錯,先皇沒有錯,蘇大人為小錯。而今蘇大人流放三年,功過相抵,該順著先帝的心意讓她回來了。否則先帝泉下不安。

  韓國棟等人閉口不言,韓韞玉面容和緩。

  舒大人心梗,這嘴長在別人身上,怎就那麼會說呢?

  話都說到這裡了,自然該等陛下反應了。

  「哎喲,嘶,好疼。」不想沒等到陛下,卻等到某人捂著屁股喊疼。

  所有人將目光給到那位,倒在地上的二世祖。

  周武煦眯了眯眼睛,「解大人,你莫不是有別的意見?」

  堂堂一國之臣,鼻青臉腫,衣衫不整來上朝,成何體統?

  「那個,」解儀坤艱難爬起來,無視親爹焦急的眼神,「回陛下,下官以為蘇大人之案存疑。」

  眾人擰眉,周武煦亦然。

  解儀坤揉了揉屁股,抬著他那張鼻青臉腫的臉,「諸位是否好奇,下官這臉上的傷哪裡來的?」

  眾人:他們不好奇了,真不好奇了。

  「是被宋世子與竇大人打的。」解儀坤固執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住口,還不是你爭風吃醋!」齊王喝道。

  「爹爹錯怪兒子了,兒子這次真無辜至極。兒子路過酒樓,見宋世子與竇大人打架,好心勸阻。哪知宋世子就給兒子眼睛來一下,竇大人給兒子屁股來一下。」

  齊王:「……」

  眾人:「……」

  周武煦嘴角抽搐,「這與蘇大人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宋世子是蘇大人的徒弟,竇大人是舉報蘇大人的功臣。每次見面,宋世子必賞給竇大人兩個白眼。

  「回陛下,」解儀坤低頭,「好像是竇大人喝醉酒說漏了什麼,宋世子聽後說他冤枉蘇大人。」

  殿上之人暗道有人要遭殃。

  「說漏了什麼?」久未出言的韓韞玉突然出聲,「還請世子說個明白。」

  他跳出來不稀奇,畢竟蘇大人是他未婚門的妻子。當初案發,兩人還有十來天就成親。

  可以說這件事若是假的,那蘇家是第一慘,韓家第二慘。

  「你且說來,說漏了什麼?」愛卿都發言了,周武煦自然得給個說法。

  「說是對不起蘇大人,辜負了她栽培之恩,良心不安云云。」

  轟!

  大殿抖了三抖,人群爆出嘈雜聲。所有人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都極盡憤慨。

  「世子爺莫不是聽錯了?」有人再次確認。

  「沒有,」解儀坤格外肯定,「下官也聽著呢。」

  總不能兩人都聽錯了。

  「竇勇在哪?」簡直不能忍,周武煦一拍龍鳳案,「把他給朕抓來。」

  堂堂一國功臣,豈是他說陷害就陷害的。

  「陛下,」韓韞玉垂眸拱手,「現在便是將竇大人抓來,他也會矢口否認。竇大人近年來升遷頗為順利,不若趁其不備,先查他府上以及身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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