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劍默然，像是陷入了回憶。
小時候的他，還不知道何為劍，只不過父親說他是天生的劍體，從此他便與劍為伴。
後來，漸漸的明白了執劍的目的與意義，開始學著去理解它，運用它……
「大師兄，何為手中之劍？何為心中之劍？」雲初再次提問。
月光下的身影還在揮舞著劍招。
如劍將手放在心口，閉上眼睛，細細的感應著。
爐中的若蘭似有所應，兩截劍身不斷的顫抖，慢慢的合併在一起。
「大師兄，劍道的最高境界又是什麼？」雲初對著如劍，重重的揮了一劍，卻又控制好了力道，劍痕堪堪停在了如劍的腳下。
「劍道的最高境界——」如劍睜開眼，看著面前的劍痕，雙眸漸漸的有細碎的光閃過。
「我好像明白了。」
如劍只覺得靈台忽然開明，之前心中的一切霧霾，也在一瞬間徹底消失。
第一次拿起劍，那個時候不懂劍道，卻是對手中之物最純粹的熱愛。
後來初識劍道，那份熱愛不變，手中多了一份責任。
手中之劍便是劍，心中之劍是為道。
劍道不外如此。
至於那最高的境界……
如劍轉過身，對著熊熊烈火中的若蘭伸出了手。
眾人只聽到一聲清脆的劍鳴，兩截斷劍終於合為一體，飛到了如劍的手中。
一人一劍迅速消失在原地，向著那輪圓月飛馳而去。
暗中的眾人親眼看到，如劍化身為一柄巨劍，直直揮向蒼穹。
「是我眼花了嗎？」溫芷不確定的揉了揉眼睛。
「我既是劍，劍既是我，這就是劍道的最高境界。」如劍回到鐵匠鋪，走到了雲初面前。「小師妹，謝謝你——」
「我沒做什麼，你要謝的也不是我。」雲初看向一旁的老鐵匠。
如劍走過去，對著老鐵匠深深的行了一禮。
「你可知，為何這劍為何遲遲不肯合攏？」老鐵匠親自扶起了如劍。
如劍困惑的看著老鐵匠，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
「那是因為你心中的斷劍還未修好。」老鐵匠摸了摸鬍子，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心中的劍是斷的，手中的劍又怎會完整。」
「晚輩受教。」如劍似有所悟，周身的氣勢不斷的上漲。
老鐵匠指了指不遠處的荒漠。
「去吧，這裡人煙稀少，不會有人打擾你。」
如劍對著諸位師弟、師妹們點了點頭，飛向了遠方。
「我剛剛的樣子有沒有大師的風範？」待清珏離開，老鐵匠轉頭問向雲初。
啊，這……
「這種事情要別人說出來會更好一些吧。」溫芷忍不住吐槽。
老鐵匠不滿的拍了拍溫芷的腦袋。
「那你倒是說呀，我不是見沒人給我捧場，才自己說出來了嗎？」
「我可沒想說，誰愛說誰說。」溫芷不服氣的撇過頭，一副老子誰也不夸的氣勢。
老鐵匠沒忍住，踢了溫芷一腳。
「滾滾滾，都給我滾。」轉頭又看到雲初，眼中一片慈愛。
「第二層已經開啟，你們且離去吧。」
這雙標的樣子，像極了他自己。
溫芷在心中吐槽道。
六人沒有多耽擱，簡單的辭別了老鐵匠，便進入了第二層。
與第一層的荒漠不同，剛被傳送到第二層，眾人便打了一個寒顫。
入目之處皆是冰雪，放眼望去，皆是無盡的白雪。
「這應該不是普通的冰雪，我們的法力根本無法抵消寒氣。」文嫻打了個冷戰，沒說一句話，嘴中呼出的熱氣肉眼可見。
「看看能不能找到禦寒的地方。」饒是龍霄，也有些受不住。
六人走了許久，可是，依舊是冰天雪地，並不像有人居住的地方。
「太冷了——」溫芷忍不住與安茗抱作一團。「小師妹，你難道一點都感覺不到冷嗎？」
「尚能堅持得住。」雲初淡淡道。
單薄的身影在這冰雪之中無端的生出一種堅毅之感。
在她的記憶中，寒冰煉獄應該比這裡還要冷上一些，那些年在天宮的日子，自己是那裡的常客。
「你們看，前面是不是有一座冰山——」文嫻指著前方喊道。
溫芷揉了揉眼睛，也有些不可置信。
「剛剛還沒有，這是一下子出現的嗎？」
「過去看看。」龍霄皺了皺眉頭。「上面似乎有一座宮殿。」
六人直接催動法力，飛了過去。
正如龍霄所言，這唯一一座冰山上的，是一座用冰砌成的宮殿。
「你們說，但凡腦子沒什麼問題，誰會住在這裡？」溫芷有些不解。
「三師兄注意言辭，切莫得罪了這裡的主人。」龍霄無奈的提醒道。「我們初來乍到，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知道了。」溫芷呼出一口冷氣，摸了摸鼻子。
一行人趕到門口，看著高聳的大門，饒是家住在龍宮的龍霄也為這樣的景觀而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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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是真的冷。」安茗搓了搓手。「但是，好看也是真的好看。」
龍霄走在最前面，推開了眼前的這座冰門。
殿內的一切，不出所料，也皆由寒冰製成。
空曠的大殿顯得有些寂寥，只是在最裡面的座位上，坐著一位渾身都散發著哀傷氣息白衣女子。
見到有人進來，白衣女子淡淡的回過了神，眼中有些瞭然，又有些意外。
「想不到你們的運氣這麼不好，竟被傳送到了我的地界。」
「冒昧打擾了。」文嫻禮貌道。
「也許都是天意吧。」白衣女子看向殿中的六人，最終將目光鎖在文嫻的身上。「修的可是姻緣之道？」
文嫻點點頭。
「那就幫幫我吧。」白衣女子緩緩的抬起右手，文嫻看到，在她慘白的手腕上繫著一根與這冰雪世界格格不入的紅線。
「我想忘記一個人，可是怎麼都做不到。」
白衣女子淡淡道。
與雲初的清冷截然不同的。
因為修煉無情道的緣故，雲初的冷是那種毫無溫度的冷漠，周身又帶著幾分劍修的凌厲，給人一種寒風凜冽之感。
而白衣女子的清冷，是那種淡淡的，溫和的，不會過於強勢，眉目間又滿是解不開的憂愁，揮之不去。
同樣的出塵，卻又如此的不同。
似乎是注意到文嫻等人被凍得瑟瑟發抖，白衣女子攤開手掌，掌心赫然出現六塊紅色的靈石。
「抱歉，這裡因為我的緣故，常年冰雪，就算是法力也無法抵禦，你們戴著它，會好一些。」
說著，六顆紅色的靈石便飛到雲初六人的手中。
接觸到靈石的一剎那，眾人果然感到，之前的寒冷蕩然一空。
「不知姑娘怎麼稱呼？」龍霄充分的發揮了一名皇子應有的交涉水準。「在下紫微宮龍霄。」
「你們叫我拂塵就好。」白衣女子淡淡道：「我知道你們，也清楚你們會來，只是沒想到，你們竟會來我這裡。」
「聽拂塵姑娘的意思，這第二層還有其他的人。」龍霄反問道。「可是，我們在這裡走了許久，只看到滿目的冰雪。」
「那是第二層的另一端。」拂塵的聲音柔柔的，就像她這個人，並不會讓人感到強勢。「那裡四季如春，當真是個好地方。」
「那我們要怎麼幫你？」文嫻沒有忘記，拂塵一開始就說出了她修煉的是姻緣道。
「我不知道。」拂塵越過眾人，看向了門外的飛雪，雙眸中是化不開的哀愁，仿佛在透過風雪看向另一邊。「我只是想忘記他而已……」
意識到自己的走神，拂塵的眼中有些許的歉意。
「今天太晚了，整個宮殿只有我一個人，裡面的房間你們隨便住。」
說罷，對著眾人點了點頭，起身緩緩離去。
「趕了一天的路，先休息一下再做打算，總歸不急在這一時。」龍霄建議。
六人在拂塵開口問文嫻姻緣道的時候，就隱隱的感覺到，這一層大概是文嫻的契機。
第二天一早，雲初等人又在大殿看到了拂塵姑娘。
她的周身，依舊環繞著淡淡的憂傷，讓人忍不住想了解，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們來了。」拂塵轉過頭，看向眾人，衣袖輕輕一揮，大殿中出現六把寒冰砌成的椅子。「你們想聽聽故事嗎？」
六人沒有說話，大概也猜出了拂塵的意思，安靜的坐了下來，做一位合格的聽眾。
「很久很久以前——」拂塵坐在冰冷的座位上，慢慢的回憶著。「我也不記得是多久了，只是那個時候，我還是仙界負責掌管人間冰雪的仙子。
布雪這個差事，遠不比司雨來的討人喜歡，好在也比較清閒，就是在凡間的廟宇之中，香火少了些。索性我也不在乎。
人們都說瑞雪兆豐年，我能做的大概也就是依照凡人的意願，給他們一個豐收的好盼頭。
我記得，那是一年冬天，在凡人的一片炮竹聲中，我的廟宇之中來了一位年輕的書生，那個時候應該是家家團圓的日子，突然有人來到我的廟宇，不禁讓我有些好奇。
別看那書生長得倒是白白淨淨的，卻是個話癆。」
拂塵回想起那個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