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婢也甘心情願!」芷兒揚起一張興奮的透出潮紅的臉頰,「公主不嫌奴婢愚笨已是難能可貴,芷兒誓願追隨公主,今後不論吃糠咽菜絕不有半分退縮。♨😂 69𝕊𝕙ỮЖ.℃๏ᵐ 😺ൠ」
顧初柒笑著點點頭,復又看向李公公,「如此,李公公便知道該如何回稟父王了吧?」
能侍奉在王上身旁的人個個都人精似的,早在顧初柒打聽芷兒的過往時,李公公的心中便已明了。
他躬身打了個千兒,「三公主感念王上恩德,已挑了最合心意的丫頭隨身伺候,如是,亦是對王上最大的謝意了。」
顧初柒滿意的點頭。
「那奴才便在這祝願三公主一路平安,萬事順遂!」
言罷揮了揮手中的拂塵,「你們二人還傻愣在這作甚麼,從哪裡來的如今便還是回哪裡去吧!」
待紛亂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大殿內,裡面便只剩下了初柒,芷兒,還有魅三人。
「是該到了啟程的時候麼?」
魅拱手面無表情道,「馬車已經等在了朝和門,公主若是休憩好了,即刻便能出發。」
顧初柒目光堅定的看向門外,「那便動身吧。」
再次坐上來時的那 輛馬車時,初柒的心境又是完全不同的一個狀態了。她緩緩放下手中的布簾,青雲殿最後巍峨肅穆的樣子便已然印刻在了她的心間。
「公主,奴婢能問您一個問題嗎?」芷兒在一旁猶疑著開口。顧初柒收回神思,「說吧。」
芷兒再三思量,「王后對虞美人花粉過敏的事,您是如何得知的?」
「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顧初柒垂眸理了理墜在腰間的流蘇荷包。
「奴婢只是覺得最後王后盯著您的目光有些不同尋常。」
「哦?」顧初柒嘴角微勾,「如何個不尋常?驚訝?害怕?亦或是惶恐?」
芷兒仔細想了想,「好像都有。」
「是嘛。」初柒搖了搖頭,「她以為她做的滴水不漏,卻想不到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芷兒看著顧初柒,「公主說的話奴婢越來越不懂了。」
初柒嘆了口氣,「這次王上如何會派你出宮去接我的?」
說起這個,芷兒倒是再次感到慶幸了,她彎了彎眉眼,「咳,這也算是我與公主的主僕緣分了,本來李公公安排的人選是製衣局的霜兒姐姐,只是臨到出發之時她卻突然被針刺破了手指,那鮮血滾落出來恰巧將一塊蘇州進貢的雲緞給污了,那本是王上親賜給董妃製衣的料子,若有半分閃失,那她這一條命大約也是不夠陪的。」
「於是她便臨時拉了你來頂替,反正我一個宮外來的公主,對宮裡面的人事都不會太熟悉,且初來乍到,也不會去在意一個婢女臨時換人的事情。」
「唉?您怎麼說得跟霜兒姐姐一模一樣?」芷兒驚訝的瞪著兩隻眼睛。
顧初柒譏誚一笑,「芷兒,你那霜兒姐姐在製衣局已經當差多久了?」
芷兒不明白初柒的用意,卻也只能掰著手指頭盤算著,「大約三四年了。」
「三四年…」初柒點點頭,「我的印象中,能替妃位及以上的主子們製衣那最少需得十年往上走的老人兒,更何況這料子得來不易,又是皇上御賜之物,怎的就會如此輕易的交給一個只有三四年資質的女工?」
芷兒頓時如醍醐灌頂,「那依公主的分析,霜兒姐姐當時是故意誆騙我的?」
顧初柒自嘲一笑,「只怕是你霜兒姐姐知道我這鄉野公主壓根就不會受你們王上所待見,恐還會累及自己,害她被其他主子娘娘們鄙棄,所以才將這燙手的山芋扔給了你吧。」
「燙手山芋?公主萬不能妄自菲薄。」芷兒不忿的咬著下嘴唇,「她們慣是宮頭上的牆頭草,如今看不上公主那是她們自己的損失!」
「損失?」初柒莞爾一笑,「你我也不過相處了短短几天而已,怎的你就對我如此高看?」
芷兒拿了一個金絲秀玫瑰的軟枕塞到初柒後背,「並非高看,於公,公主是主子,奴婢只是一個浣衣局最粗使的丫頭,向來是主子挑奴婢,哪裡還輪的著奴婢選主子的道理?」
看著初柒默然不語的樣子,芷兒接著話頭往下說去,「於私,芷兒相信自己的眼緣,公主您表面上看著冷漠且不好親近,實則內心不知是多麼溫柔如水一般的人兒呢!」
「溫柔如水?」初柒噗嗤笑出聲,「倒還是頭次有人用這個詞兒形容我呢,扶游每日可是說我的脾氣是他在這世上見過的最臭的人。」
「扶游是誰?」芷兒歪著腦袋,「他那樣說一定是沒見到過你替人看診把脈的樣子,奴婢至今還清楚的記得當時去醫館見到公主的第一面時您對著那生病的老嫗的樣子,如此的和顏悅色,輕言細語,估計天上的仙女兒下凡也不過如此了。」
「你這丫頭!」顧初柒嬌嗔的斜了她一眼,「早前怎麼沒看出你是如此巧言令色的丫頭!否則的話,我是萬萬不敢將你帶在身邊的。」
芷兒撒嬌的笑笑,「這馬車腳程快得很,這會子功夫只怕早已出了南安國的都城了,公主此時想反悔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馬車內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魅尋聲望去,馬車的帘子隨著顛簸不時的掀開一條細縫,裡面隱約可見一個藕色的身影端坐在內,那一頭如瀑的青絲乖順的垂在她瘦削的肩上,任憑馬車如何顛簸自是一動不動,倒是跟它主人的性情一般無二。
他勾了勾嘴角,揚鞭抽了一下馬背,
「駕!」
春雨綿綿,前幾日還只是絲絲細雨,到了昨日乾脆就越下越大,並伴隨著一陣陣滾滾悶雷。
顧初柒托腮望著窗外被洗滌一新的街道,以及房檐上嘩嘩直流的水柱,心裡頗有種悵然若失的傷感。
「公主,這雨看樣子一時半刻還停不了呢!」芷兒擔憂的說道。「幸虧咱們昨晚便在這客棧住下了,不然若連夜趕路的話,少不得要受一晚上的凍。」
顧初柒輕輕的「嗯」了一聲,回過頭看向默默飲茶的魅,「等用完午膳咱們就上路吧。」
魅一路上本就少言寡語,此時就連跟他們一道坐在飯桌上也仍舊沒有多餘的表情。
聽著顧初柒在問他的意見,他才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茶盞垂首答道,「等這雨勢再小些的時候再議吧,如今咱們已經到了霽月國的邊界,不急在這一日兩日的。」
顧初柒秀眉不自禁的微微上揚,「事關二公主的生死安危,估計我們等得,而她卻不一定等得吧。」
魅重新拿起茶盞,用杯蓋輕輕拂去飄著的茶葉,「二公主的命是命,三公主的命就不是命了?」
顧初柒心下一頓,仿佛突然漏掉了一拍似的,嘴上卻依舊輕飄飄,「同樣都是命,只不過人家比較要緊些。孰輕孰重,我還是掂量的清的。」
「不,公主並未掂量清楚。」
顧初柒秀眉微蹙,等著他將剩下的話說出來。
「若卑職硬要帶著三公主趕路也不是不可,按著之前的腳程,大概最多四五日便可到達霽月國的都城,只是萬一冒雨前行不小心至公主您患了傷寒,或者連續趕路讓您身子無法承受,那就算人趕到了又能如何,節約出來的時間恐還要為三公主您請大夫。如此一來,便是得不償失了。」
原來他竟是在顧慮這個,初柒眼中閃過一絲自嘲,隨即便又恢復清澈,「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不再多勸了,屆時耽誤了二公主的救治時間,我可不會替你背這個黑鍋。」
「放心吧,倘若真的出了什麼差池,卑職會自己承擔所有罪責。」
本來顧初柒只是隨口一言,此時聽了魅的那番話不禁覺得自己是否太過小家子氣了。
她轉頭看了眼芷兒,芷兒正巧也在看著她,兩人一對視,芷兒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大約也是對魅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有所驚訝吧。
外面雖說一直下著雨,但絲毫也不影響這家客棧的生意,眼看著離飯點更近了些,大堂里的客人們就越發多了起來。
顧初柒他們坐的位置是二樓的一個小雅間,說是雅間其實就是用幾扇鏤空雕花的屏風將之隔成的一個小空間而已。
為了不惹人注目,她跟芷兒各自都戴了一面面紗,面紗遮住了鼻子跟嘴巴,單只留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這時,一個身著玄色彈花暗紋錦服的男人從樓梯上緩緩的走了上來。
顧初柒之所以注意到他卻不僅僅是因為他挺拔且偉岸的身姿,當然也不是因為他那雙攝人心魄的瑞鳳眼,而是他自長街上走過來的時候那與周遭的人格格不入的氣場罷了。
這麼大的雨,他與他身邊的人並未執一傘,且行走起來不慌不忙,仿佛落在他們身上的雨水對他們而言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這不很是奇怪麼?
顧初柒立時便對他起了興趣,反正無聊,便支著下巴拿眼睛追隨著他的步伐。只見他上得樓後便直奔對面的雅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