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兒察覺出她的異樣,忙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公主是在看對面雅間的那位公子嗎?」
顧初柒不答反問,「芷兒,依你看,下雨天不打傘的都是些什麼人?」
芷兒不明白顧初柒的意思,卻還是歪著腦袋答道,「大約有的人是要去處理很是緊急的事情,這樣來不及打傘也是有之的,再者有的人窮困潦倒,連解決最基本的溫飽都有問題,這樣的人卻是無心打傘,比如街上的乞丐。🎄☝ ❻➈Ş卄υX.Ⓒ𝕆ϻ 🐣🍩」
初柒贊同的點點頭,一雙清麗的眸子仍舊一瞬不瞬的看著對面,「那如果這兩種都不是呢?」
「還有一種人,擁有極強的內力,雖在雨中行走卻能做到滴雨不沾。」魅說完將眼神瞟向對面,「公主看的那個人大約就是這最後一種可能。」
「你也看出來了?」顧初柒狡黠一笑,轉而看向對面那個男人清爽的衣衫,「我原以為扶游這老頭兒說的那些事情都是誆騙我的,沒想到今天倒真的讓我開了眼界。」
「又是扶游?公主,扶游究竟是誰,您為什麼總會提到他?」芷兒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還有,您跟魅大人說的是什麼意思?芷兒怎麼一點兒都聽不懂?」
顧初柒神秘一笑,轉而眸子裡又多了一絲惆悵,「說了你也不懂,至於扶游,那是我過去十年以來,在我身邊亦師亦友亦父的人。」
魅不動聲色的看了初柒一眼,隨後抬手招來店小二,「來些你們店的招牌菜吧。」
小二笑吟吟的躬身退了下去,芷兒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公主的師傅,上次去接公主您沒能見到他老人家實在太可惜了。」
初柒彎了彎唇,露出兩粒小小的梨渦,「沒什麼可惜的,山水有相逢,等這次霽月國的事情一結束,我便打算到這周邊列國四處去看看,說不定哪天在哪個地方又與他相逢了也是極有可能的。」
「那芷兒可是有福了,可以跟著公主一起四處遊玩。」
一旁的魅卻依舊冷著臉,「公主真不打算同卑職一起回南安國?」
初柒漸漸收起臉上的笑,眸子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回。」
這時樓下大堂里突然傳來一陣喧譁,似有杯碗打碎以及人群推搡的噪聲,初柒皺了皺眉,一雙桃花眼順著人群擁擠的地方看過去。
只見人群的中央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正凶神惡煞的揪著一個老者的衣領,「我可跟你說,今天已經到了最後的還款期,你若再拿不出來,老子非得將你家裡的那個小妮子抓到老子家裡以身抵債不可!」
他身後跟著四五個家丁,聽得他說狠話,也都全部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老陳頭兒,咱們奉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要麼交銀子,要麼交人,否則咱們少爺要是發起狠來可是啥事兒都做得出來的。」
那老者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衫,看著那男人的眼神有些瑟瑟發抖,「李、李少爺,不是我老陳頭兒不願還錢給您,只是那債本是我那侄兒一人欠下的,跟我壓根沒有半分關係呀!」
「你侄兒欠的又如何,子債父償,誰讓他的老子你的兄弟命好死的早呢!」
「這、這…」老者一副啞巴吃黃連的表情,一雙渾濁的眼睛不停的看向周圍圍觀的群眾,只是那些人雖然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同情,但一接觸到他的眼神時又全都立即避開。
老者無奈的嘆了口氣,「李、李少爺,您也看到了,今年天災不斷,我這闔家四五口人全都指著那一畝薄地艱難度日,如今一整年又都顆粒無收,更是連溫飽都成了問題,實在沒有銀子替我那賭鬼侄兒還債呀…」
「老子可管不了那麼多!」那男人一把就將老者給摜到了身後的桌角上,那老人本身就沒多大力氣,此時猝不及防額頭瞬間被桌角撞到,頓時血流如注,疼的他齜牙咧嘴立即就蜷縮在了地上。
顧初柒眉心一皺,便要站起身,魅卻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公主,咱們初來乍到,又身處異國他鄉,還是少招惹是非吧。」
顧初柒深吸一口氣,「南安國的三公主早在昨日便已客死異鄉了,現在站在這裡的不過是一位最普通不過的醫者。」
說完她便不再看他,徑直往樓下走去,芷兒瞧了眼繃著臉的魅,忙不跌的跟著顧初柒的身影尋去。
顧初柒下得樓時,那位老者已經呈匍匐的姿勢跪趴在那李少爺的面前了,「李少爺,求求您高抬貴手再寬限我幾日吧,求求您了…」
那李少爺不可一世的昂著頭,嘴角露出一絲嘲諷,旁邊的一個家丁見狀立即上前兩步踩住老人的手,「寬限寬限,我家少爺寬限你的時日已經夠多了,我警告你,別再得寸進尺!」
初柒正要擠進人群,卻見門外突然衝進來一個身著淡綠色素裙的女子,那女子生的秀眉秀眼,一張臉卻是梨花帶雨。
「爹!爹爹!」她一頭青絲凌亂的散著,宛若一隻破敗的風箏一般撲到了老者身邊。
「爹,您怎麼樣了?」她心疼的替老者擦著額上不斷湧出的鮮血,眼尾一掃卻又發現了踩在老者手背上的那隻棉靴。
「你們!」她咬牙站起身便去推搡那位勢力的家丁,「你們簡直目無王法,欺人太甚!」
不料非但沒有將那家丁推開,卻反而被那家丁握住手腕,電光石火間他再伸手一推,不知是否故意,總之那女子便偏巧的被推到了李少爺的懷裡。
李少爺正巴不得,早在那女子進客棧的那一刻,顧初柒就看到了他那副貪婪的嘴臉,她看見那女子滿臉厭惡的要掙脫他,「放開我,你這個禽獸!」
「禽獸?」李少爺哈哈大笑道,「敢這麼罵我的女人你倒是頭一個,不過,本少爺的府中偏偏就還差你這樣一個潑辣型的,改明兒等你入了府,爺自會慢慢的調教你!」
「呸!誰要入你的府!」那女子猶憤懣的瞪著他,「我就是嫁給一頭豬也不會嫁給你!」
「你!」那李少爺猛的抬起手,本來要落到那女子臉上的巴掌卻被人半空中截住。
「光天化日強搶民女,這霽月國的國法不知對這項罪責會作何論處?」
周圍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到這個聲調婉轉卻不怒自威的女人身上。
只見她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襲素色絹裙,外披水藍色輕紗,有風至大堂吹過,輕紗飛舞,整個人散發出一身靈氣。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面上那層素色面紗了,平白的將她的臉給遮的個嚴嚴實實,讓那些急於看清她長相的人急得不行。
這自然也包括被她緊緊握著手腕的李少爺。
只見他兩眼發光的看著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的女人,「喲,這豐泉縣何時有這麼個標誌的美人兒我卻不知道的?」
說著他便情不自禁的鬆開鉗制著那女子的手,壞笑著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顧初柒的身上。
「井底之蛙何以語海!這世上你沒見過的美人美景多了去了,只是你這雙浸在污水裡的眼睛自然是看不見了。」
顧初柒說完便將他的手狠狠的甩開,並嫌棄的拿出衣襟上的絲絹將手使勁擦了擦。
「大膽!你乃何人?竟敢對我們李少爺如此無禮?」
初柒抬了抬眼皮,發現說話的正是剛才踩住老者手背的那個家丁,「我是何人並不重要,但你這狗仗人勢的德行可真跟我家從前養的那隻小黃一模一樣。」
周圍立時爆發出了一陣鬨笑,那家丁公然受辱面上自是掛不住,剛預備上前幾步卻被那李少爺笑著擋住。
「誒,對待女人可不是光用武力就能就解決的,更何況還是像這樣的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一定要溫柔些再溫柔些…」李少爺說完便傾身上前一步,「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在下,在下乃這豐泉縣…」
「抱歉,麻煩讓讓。」顧初柒正眼都沒瞧他一下,徑直繞過他便往那一對可憐的父女面前走去。
「老大爺,您額頭上的傷能讓我給看看麼?」
那老者跟他的女兒同時看向顧初柒,顯然不明白她的用意。
顧初柒笑了笑,想起自己帶的面紗他們總看不見,於是又出聲解釋,「我是女醫,方才見你額頭上一直在流血,這傷口的事可大可小,若不及時止血恐會致您老人家失血過多而昏厥的。」
「女醫?」背後的李少爺譏誚的笑道,「一個女人家整日拋頭露面的多不好,你不妨考慮考慮跟著本少爺我,本少爺保證能讓你從此富貴無憂,吃遍這世上所有的山珍海味。」
顧初柒嘴角不耐煩的勾了勾,這可真是一隻四處發~情的公狗,但凡是個女人他都想帶回家裡。
「說這話你也不知害臊!」一旁的芷兒早就看不慣那李少爺盯著自家公主淌口水的樣子,她滿臉通紅的站到初柒的身邊,
「我家公…我家小姐什麼樣的富貴沒有享過,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有吃過?何須要下嫁與你,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輕重,就憑你這酒糟鼻子大餅臉,尋常人見了大概幾天都吃不下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