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洛邑守藏室
在獲得了周天子的冊封,
同時用「大九州」說服了其他使者,取悅了天子後,
新夏使團又來到了洛邑的守藏室內他們希望可以把《山海經》抄錄一份,存放在這天下藏書最豐富之地。
順便,也希望可以從中抄錄一些古老典籍,將之帶回新夏,以壯其文脈,更好的教化蠻夷。
天子扁很隨便就同意了。
畢竟到了眼下,
天子自己都只有一座洛邑王城了,時不時還得挨餓,早就不關心守藏室那邊的情況了!
那些先賢的智慧結晶,
難道可以換成金銀,變成軍隊,
讓周天子恢復往日的榮光嗎?
既然不能,
那僅有的錢,就得花在刀刃上!
比如說,
給天子扁裝修一下宮室,換一些新衣服,維持好天子的體面。
因此,
當新夏眾人來到守藏室的時候,裡面只有幾個老朽的史官,正在清掃著地面。
使者們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為這座先賢智慧所堆砌的館閣感到悲傷。
幾個老朽,
只怕不能照顧好這裡所有的典籍吧?
會不會有些書冊,
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腐朽、失落了內容?
「這倒沒有!」
一個聽到新夏使者擔憂的史官笑了笑,露出他僅剩的幾顆牙齒。
他對使團眾人說道,「也許是鬼神保佑吧,這幾十年來,守藏室的情況一直很穩定,就算不把那些書冊搬出來曬太陽,也不曾腐朽蟲蛀。」
「真好!」
趙回拍著手說,「這裡的東西,都是諸夏的精華,是不可以毀傷的!」
「難怪鬼神也垂憐於此地啊!」
他帶著小輩們走進去,隨即感覺到,守藏室內的溫度,和還積有薄雪的室外比起來,的確溫暖太多。
沒有多少門窗透氣,但呼吸卻一直很通透,給人一種舒適清新之感。
他們驚嘆於這樣的情況,
但沒有沉迷太久,就根據史官的指導,開始抄書。
史官給他們搬來許多紙張,並且說道:
「這些是秦國的墨家弟子特意送來的。」
「他們還交給了我們造紙的方法,可惜幾個老頭子,能抄書已經很不容易了,哪裡有力氣去造紙呢?」
史官撫著自己的腰部,覺得搬了點紙後,這地方就有些難受了。
「說起來,可能和你們的祖先也有關係。」
史官對投來疑惑目光的新夏眾人笑道,「我聽說,紙的製作,是鬼神交給凡人的任務,是用來給凡人延續智慧的。」
「因為鬼神是個憊懶的性子,不喜歡過於插手人間的事務,但又擔心長久戰亂,會導致先賢典籍的遺失·—總之,就頒下了這樣的法旨!」」
於是,
新夏眾人就想起了《山海經》的原本,還有路上遇到的鬼神。
趙回很驚訝,「漳水原來是到處流淌的啊!」
在和三晉的使者交流一番後,
趙回已經打聽清楚了父親提到的「關河」在哪裡?
它是漳水的源流之一,流淌出皋狼之地。
所以父親、他們,還有洛邑中史官們遇到的鬼神,都是這位源出於漳水的河伯。
史官呵呵笑道,「水就是要到處流淌的啊!」
「行了,你們安心抄書吧!」
「我們這幾個老傢伙難得休息,先去曬曬太陽!」
冬日裡的太陽太珍貴了,
可不能錯過一點!
三人組仗著年輕力壯眼神好,攬下了很多任務,發誓要把守藏室里的典籍能抄盡抄,成為完美的知識搬運工!
就是秦進翻來其中一冊的時候忍不住說,「噴,這字寫的真差!」
隨思翻開一份帛書,也驚訝的開口,「誰在帛書上畫小狗啊?」
趙寧也舉著一本,發出呼聲,「啊,我這兒上面是一朵花!」
「誰這麼閒,竟然這麼毀壞先人的典籍!」
三人組為此生起了氣,想要去向負責守藏室的幾位老史官告狀,覺得必然是有不良之人偷偷混了進來,破壞了藏書!
然後,
三人起身,
馬上就摔了個狗啃泥。
一卷書冊自己蹦起來,邦邦就給了三人組兩下,其中秦進挨打的力度最大。
於是,
被揍得叫的三人組,總算知道是誰在典籍上留下這種痕跡了。
他們捂著頭上的包,面面相。
「這個字—·
「這個狗頭·
「這朵花..」
要不要一塊抄錄上去?
畢竟,
這可是鬼神親筆所書!
總不能把它們當垃圾信息略過去吧?
而等到抄完了典籍文章,
使團離開洛邑,拜訪起了其他諸侯。
就跟當年的中山國一樣,
同樣走一路,撒一路的錢,好獲得其他諸侯的認可。
諸侯們收了錢,對新夏的好感的確提升了。
而且趙回的「大九州」說流傳了出去,也獲得了一些人的認可。
他們紛紛稱讚:
「諸夏的種子就是優良,即便生長在域外,也可以培養出智慧的賢人來!」
如此,
有了利益,
有了名望,
又和諸夏的諸侯們沒有直接糾紛,
所以諸侯們半推半就的,認同了新夏的確是自己人,而不是像當年嘲諷秦楚一樣,貶斥它們為「蠻夷」
誰讓秦楚不僅會打人,還不給錢呢?
只有中山國見到新夏使團的時候,十分糾結,
新夏這邊,
是因為好奇中山這個完全諸夏化的蠻夷之國,覺得對方的情況,就是相對的自己,於是專門過來拜訪一下。
中山則是覺得,
新夏一來,
自己就被突顯起來了,
因此損失了不少東西。
是故,
雙方見面的時候,難免火氣比較大。
中山君先是邀請新夏的人,跟自己比試君子六藝,結果:
駕車輸給了趙寧,
射箭輸給了秦進,
數術輸給了隨思。
好在,論說起禮儀來,中山獲得了勝利。
因為在全身心學習諸夏的文化後,中山國上下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狂熱之中,摒棄一切的白狄殘餘,盡情擁抱周禮。
而新夏那邊,
自認自己是諸夏苗裔,是出來代天子教化外九州蠻夷的,雖然重視根本,但也不至於像中山這樣熱切。
不過...—.
再怎麼找理由,
輸了就是輸了,
還是輸在了「禮」這方面,
這合乎周禮嗎?
新夏使團由此悶悶不樂,轉向去了齊國。
在齊國,
使團們除了去著名的稷下學宮旁觀了幾場學者們的激情鬥毆後,還有一位本地的豪商特意拜訪他自稱是齊國公族出身,叫做田仲舟。
他來向新夏的使者詢問西方的土地有多大,
去過波斯的三人組就說,「其土之闊大,比從齊國走到秦國還要遠許多啊!」
田仲舟很驚訝,「這麼廣大的土地?」
「那那裡的蠻夷豈不是很多?」
三人組解釋,「蠻夷分散得廣,但人數並不算多。」
「因為那些地方雖廣,但氣候不好,水土不夠豐饒,根本養不起多少人,因此蠻夷們多同北狄東胡一般,逐水草而居,放牧牛馬,其中很多還是荒漠戈壁。」
那裡怎麼能跟諸夏這仿佛天賜的土地相比較呢?
水熱同期,
降水充沛,
既有高山起伏,又有平原開闊,大河穿過,水網密布,汲水便利。
因此,
諸夏的君子們才可以繁衍出這麼多人口,開創繁榮的景象。
雖然有內戰,
但也不過是諸夏的內戰,
四周的蠻夷是不敢過來的。
哪裡像波斯:
偌大一個國家,這麼多年了,沒有建立起牢固的國族認同,沒有樹立起「一天下」的志向,許多行省,除了向國君交稅,基本上各過各的,以至於國家動亂,被外族所侵。
而正因為從秦國一路走到齊國,
新夏使團驚嘆於諸夏祖地人口的豐盛,認知的統一,文化的昌盛,土地的豐饒-—
便更加認同這裡的確是中央之國,自己那教化外域的使命了!
田仲舟就說,「原來如此,我就說要是土地豐饒,外域的蠻夷早就人多的住不下,要跑來侵犯我諸夏了!」
或者說,
諸夏的祖先們也早就打出去了,宣傳教化了!
想來穆王當年拒絕西王母的挽留,也是有「水土不服」的原因在吧!
最後,
他也對新夏眾人表達了自己的志向,「我之所以經商獲取財富,是為了籌錢渡海。」
「我聽說天下是十分廣大的,大使所提出的『大九州」,我也非常認同。」
「如今新夏的祖先,已經去了西方,那我就應該去東方的大海上看看!」
新夏的使者們很欣賞他的志向,但是忍不住問他:
「你知道海上有什麼嗎?」
「有島嶼吧!」
「島嶼距離諸夏大地,又有多遠呢?」
「這個不是很清楚,我現在出海只去過箕子之國那邊,從那裡聽說與之相隔的海外有個大島。」
田仲舟用手臂比劃了出了大致的距離,「過了那個大島嶼後,就要過很遠很遠的地方,才能見到新的陸地了。」
濟水裡會說話的大魚,
當初就是這麼跟田仲舟說的。
只是何博一入海就會被強制刷新回老家,讓他先潤去大島和新大陸那邊探探路,估摸一些行程,根本不可能。
所以一切,
只能靠田仲舟自己去探求。
三人組很敬佩他:
「當年我們的祖先,應該也是懷抱你這樣的想法,想要走出去看一看天下之大吧!」
什麼都不知道,
但卻敢於探索,
這不就是年輕人的熱血嗎?
而這個時代,
在這個文明註定漫長到無邊無際的壽元中,不正好處於「年輕」之時嗎?
三人組還跟田仲舟約定:
「我們聽從鬼神的指引,認為腳下的大地,混元如同雞子。」
「那麼你一直向東走,我們一直向西行,就一定可以在天地的盡頭相會吧?」
「到那個時候,可要記得帶上好酒好菜,在相會的天盡頭,暢談各自的經歷啊!」
田仲舟笑道,「絕對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