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鈺微微轉臉看向沈予歡,唇瓣微動,用著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道:「予歡,平時鬧脾氣我都可以縱容你原諒你,不與你計較!
現在這是聖前,你知道些輕重些,別鬧了,等回去之後,無論你怎麼任性,我都可以原諒你!」
沈予歡看也沒看裴懷鈺,對著夏帝不卑不亢的福身一禮,姿態從容,口吻不疾不徐,「回聖上,裴懷鈺他血口噴人,我與晉王之間清清白白,從未有半點逾越禮法之處。
而裴懷鈺上來是非不問的就對晉王出手,甚至言語齷齪,宮門口的守衛可做證!」
她的話語不多,也沒有因受委屈而氣憤,更不曾大喊大叫甚至哭哭啼啼。
夏帝想到沈予歡將梓雋養大又將他教導的相當不錯,此時就這份沉著鎮定,便對她多了兩分好感,面色稍霽。
裴懷鈺聞言雙拳緊握,心中怒意翻滾,「沈予歡你……」
就在這時,沈予歡當即跪地,「聖上,臣婦請陛下做主,賜臣婦與裴懷鈺和離。」
裴懷鈺面露震驚,失聲低吼:「沈予歡!」
說著,裴懷鈺慌忙叩首道:「聖上,臣從回來那天起,臣的夫人便一直鬧。
今日又如此,皆是因沈予歡嫉妒她姐姐婉嫆,容不下婉嫆而已,還請陛下恕罪,t皆是臣治家無方,管教不力,臣請罪!」
「裴懷鈺你真是個無恥之徒,就沖她落水你讓她自生自滅,你就配不上予歡,你給予歡提鞋都不配!」夏泊淮指著裴懷鈺的手指都在顫抖,「你還好意思說她妒忌?予歡用得著妒忌別人?」
他求都求不得的人,他竟敢這麼糟踐她,實在可惡。
裴懷鈺聞言頓時怒火填胸,「晉王你……」
「砰——」
一隻硯台憑空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墨汁飛濺。
所有人精神一震,包括長公主心都顫了顫,「皇兄!」
裴梓雋也跟著起身,單膝跪地,「聖上息怒。」
夏帝面帶薄怒,「當朕這裡是什麼地方?沒規沒矩的東西,連個女子都不如。」
「請聖上息怒……」
夏帝警告的瞥了夏泊淮一眼,轉而對予歡道:「予歡,你來說說你要和離的理由?
若是因為裴懷鈺隱瞞你,他還活著的這件事……」
沈予歡聽到夏帝頓了下,便立即道:「回聖上,臣婦與裴將軍這樁婚事本就是陰差陽錯,臣婦當初就不願嫁她,皆是父母之命替姐姐而嫁。
時至今日,裴將軍與姐姐兒女雙全,可見他們是緣分天定,臣婦想成全自己也成全他們,希望陛下成全臣婦!」
一旁的長公主等人都不由暗暗稱讚,好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沒有任何怨言,也沒有哭訴這些年的委屈。
全了自己和別人體面,同時也給了帝王台階!
若她哭哭啼啼訴苦或是指責等等,這無疑是在指責當今聖上。
尤其是與裴懷鈺那麼一對比,予歡顯得大氣又灑脫,一下高低立顯。
都對裴懷鈺多了些鄙夷和嘲諷,一個男人實在是失了風度和格局。
就連夏帝原本對沈予歡兩分好感,在她說完那些話之後,一下好感倍增,看著她的視線都和顏悅色了些,「果真是心若玲瓏的女子,罷了,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實在不願,也想好了,那朕就成全你,從即刻起,你與裴懷鈺……」
原本,他還想著好好勸勸,再賞賜豐厚些,讓二人繼續過日子。
可裴懷鈺太過張狂了,竟然敢對晉王出手,還是下死手,就該給他一個教訓。
「聖上!」裴懷鈺頓時急了,膝行兩步,面帶焦灼,「求聖上收回成命,予歡她只是在與臣賭氣……」
「沒出息的東西!你就不能有點風度?」夏帝登時沉聲一句,「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自欺欺人的話有意義嗎?」
從他回來後,沈予歡要和離的風聲就傳了出來,甚至都傳到宮裡來了,夏帝也是聽後宮的宮妃說的。
他自是不會去理會這些。
夏帝的目光里是明晃晃的不堪重用這幾個字。
就沖他之前的強行狡辯,為推卸責任不惜自辱,由此足以證明他的人品。
「沈予歡你退下吧,你與裴懷鈺和離的旨意稍後就送到裴府。」
「謝聖上隆恩。」沈予歡深深叩首。
她不想事情會如此簡單就解決了,而且竟這麼容易又痛快!
驚喜來的太突然,她心中激動不已,眼睛有些酸澀。
裴懷鈺不敢置信的抬起起頭,「聖上……」
夏帝目光定定的看著他。
「臣……遵旨!」裴懷鈺心中萬般不甘,卻也不敢再言一句,只是恨意卻在心底翻湧。
夏帝心中冷哼,面色沉了沉,「裴懷鈺,你污衊晉王又以下犯上,鞭笞三十你服不服?朕便讓刑部來徹查此事!」
這已經看在他有功在身從輕發落了!
裴懷鈺渾身輕顫起來,今日被罰過後,真的是徹底顏面無存了。
心中恨意翻湧,可是他不敢表現半分情緒,「臣,認罰!」
養心殿前
裴懷鈺趴在凳子上,鞭子一下下的落在他的背脊上。
很快,他的背脊血跡斑斑,皮肉綻裂的痛,令裴懷鈺額頭冒出了滿頭冷汗,面色也漸漸發白。
裴懷鈺緊咬牙關,握著長凳腿的手背青筋暴起,雙眼布滿陰霾的看著地面。
今日之仇,今日之辱,他裴懷鈺對天發誓,他日定然百倍討回。
他雙眼陰鷙而冰冷地看著越走越遠的淡藍色身影上,深藏在心底深處的不甘還有妒恨凝聚成濃濃的陰霾,他艱難呢喃的一聲聲呢喃著沈予歡的名字!
沈予歡聽著背後傳來一聲聲鞭子落在身上發出的沉悶之聲,感覺心尖兒都跟著發顫。
一旁的裴梓雋見她面色發白,想也知道她沒見過這些血腥的,定是嚇到了,不由轉移她的視線道:「予歡姐姐,出宮我帶你去個地方。」
果然,沈予歡被轉移了視線,「去哪裡?」
裴梓雋心情極好,唇角微勾著,神秘的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青石路兩旁的宮燈里散發出來的暖光落在他白皙的俊臉上,他愉悅的神色有些晃眼,予歡也晃了一下神,她看了眼天色,「天都黑了……」
她想快些回府,收拾箱籠,今晚就搬出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