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個問法，就等於不斷試探，激怒我，用這種辦法，任何人都不會合格。」
「從現在開始，你給我噤聲，只准吃飯不許說話，換個人問。」
見秦寒似乎上了頭，
眾人頓時摩拳擦掌。
這時，木皇忽然開口道：
「我來吧！」
「雖然我跟大人相識不久，交談也不多，但對公子的為人小人還是能看出一二的。」
「在我的眼中，公子是一個偉大的修士，一個將擁有極高道德，無比善良的人。」
「我對公子的敬仰猶如漫天星辰，無窮無盡。」
「猶如那……」
秦寒的臉瞬間黑了，「你打住，跟金皇坐一塊去，再換一個。」
見到接連兩位大將出師不利，
萬道皇主的臉面有些掛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秦寒這小子若是認為自己的心境真的毫無問題，捨近求遠，那才是大事。
他本想自己出馬，但目光一掃，
無視了正舉著手的小金，看向了一直默默傾聽的鬼手醫生，
「醫生，你跟秦寒這麼久了，他的情況你最清楚，你來問他。」
鬼手醫生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個任務會落到他的頭上，指著自己道：「我嗎？」
秦寒：「既然前輩讓你問，你便問吧，此事事關我們的前途命運，你一定要謹慎了。」
鬼手醫生微微點頭，
沉吟了好一會兒，
才緩緩開口道：「公子生長在和平的世界裡，哪怕經過了修煉世界的磨礪，但您的內心卻依舊受著少年時形成的世界觀影響。」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任何一個雄霸一方的強者，哪怕無意間的一句話，都將影響到億兆生靈。」
「哪怕一個最簡單的決策，哪怕這個決策非常好，也會有一些生靈因為這個決策而死亡。」
秦寒：「若是一直考慮這些，那就不用做事了，我不會在意這些。」
鬼手醫生繼續道：「這樣的決策和影響，因為距離太遠，公子或許看不到，不在意，也或許能夠說服自己。」
「可若是公子那天做出了明顯失誤的決策，導致大量的弟子死亡，您能過得去嗎？」
「餘生看到那些死去弟子的墓碑，看到死去弟子的親人時，或者看到在您門前含冤的家屬時，您能過得去嗎？」
「每次看到那死去的一張張臉孔，您會自責嗎？」
秦寒：「古之帝王將相，發動戰爭後，動輒數萬軍士傷亡，動輒數十萬數百萬百姓流離失所。」
「因為決策失誤，吃了敗仗，可以反思，但仗依舊要大。」
「我會自責，但卻不可能死揪著此事不放。」
鬼手醫生忽然笑道：「這便是問題了，公子您在效仿先人。」
「先人可做，您也順理成章的認為自己可做。」
「可您是修士，遲早會遇到沒有效仿的事情。」
「您的思緒，其實都是道德、歷史等教您做的。」
「心境圓滿是自求，自洽，您確實還不夠。」
秦寒目光一動，
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卻沒抓住，
他急促問道：「還有呢？多舉例子。」
鬼手醫生：「如果您現在失去一切，您敢回到永生世界，坦然的面對那一張張對您無比期待的臉孔嗎？」
「如果跟在您身邊，為您立下汗馬功勞的夥伴為您而死，您能過得去嗎？」
「您這些年雖然認識了一些女子，甚至也對她們頗有好感，卻從來沒有主動去表達心意，如今還是孑然一身。」
秦寒下意識反駁道：「我是事情太多，總不能為誰留步吧。」
鬼手醫生：「不，人性有很多種，您和劍皇、劍痴、梨花劍尊這樣的專情之人不同。」
「您非常理智，壓根不會相信感情，這一點跟青皇是一樣的。」
萬道皇主：「青皇跟他一樣？細說？」
鬼手醫生：「青皇和公子其實是一類人。」
「他們內心有自己的堅持，卻輕易不敢尋找道侶。」
「因為他們認為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朋友關係遠了，可以不來往，倒也沒什麼。」
「但道侶之間若是關係漸行漸遠，想分開卻又難過心中的那關。」
「天機老人家的朵朵，大夏皇朝的女帝，還有那個虞桃，公子多少都有些想法，但他卻不敢往前邁出一步。」
秦寒：「過分了，你別亂說，沒有的事。」
鬼手醫生微微低頭，「修士修的是長生，若是沒有心氣面對任何事情，豈能叫心境圓滿？」
「公子做事，喜歡未雨綢繆，算定了才出手，您討厭未知，也正因為如此，時時處處都在考慮後果。」
「考慮後果的結果，便是讓很多事情裹足不前。」
「還有很多，您還要聽嗎？」
秦寒擺了擺手，「不了，我自己消化消化。」
「本以為我已經能面對所有事情了，可經你這麼一說，我內心似乎真有不少無法面對的事情。」
「我想靜靜，你們聊吧。」
他站起身，朝著一邊緩緩走去。
小金：「我的飯，主人您不吃了？」
萬道皇主：「別理他，他被說中了心事，正琢磨呢。」
小金：「那你們吃吧，可別浪費了，不然這是對廚子最大的侮辱。」
萬道皇主沒理他，拉著鬼手醫生也往一邊走，
「你剛才說秦寒和青皇一樣？」
「這事保真嗎？」
「你別誤會，老夫身在局中，關心則亂，畢竟事關我弟子的未來幸福。」
「你給老夫仔細說說，那青皇跟秦寒一樣，都是個花心的貨色？」
「若是如此，那萬不能讓我弟子嫁給他。」
「好一個青皇，花花腸子居然打到我弟子頭上了，老夫跟他勢不兩立。」
鬼手醫生小心道：「前輩，晚輩還沒說話呢？」
「其實青皇大人這些歲月里，也沒有相好的啊。」
萬道皇主：「心裡有也不行。」
「合著不是你弟子是不？紫衣老夫可是當成自家親閨女養的，老夫豈能將她推進火坑？」
「不行，無論如何，這惡人老夫當定了。」
鬼手醫生：「不是啊前輩，您聽我說。」
「老夫不聽，」萬道皇主：「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是秦寒的人，秦寒又跟青皇是一家人。」
「你肯定會向著他說話了。」
「你離老夫遠點，小心老夫連你也收拾。」
鬼手醫生苦著臉，這都是哪跟哪啊，明明是對方喊他過來商討的，
可自己壓根插不上話。
這找誰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