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大鬧天宮
我發現自己的雙腳被定住了,掙扎了一下,動彈不得。
而那邊洛梓弈卻被舒望纏住,無法施救。
我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舒望是故意引我來此的。
「你身為月神,為什麼要背叛天界?」我見白仙兒並不急於對我下手,問道。
「背叛?我的忠誠向來只獻於舒望大人,何談背叛!」白仙兒道。
「你要做什麼?」我凝眸問道。
「上次利用瓊華打開幽冥之徑,只是做一個試驗,她身上那點微末的魔氣,只能開一道扣子,若不是二位魔君功力深厚,怕是要失敗了,那太慢了,還遠遠不夠.」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我:「可你不同,你是魔族後裔,身上留著夜氏一族的血,是魔尊之位最正統的繼承者,以你為祭,一定能順利傳送大批魔軍。」
說罷,白仙兒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割破我的手掌,按在地上。
我瞬間就感到魔氣源源不斷地從我身上被抽走,漆黑的地猶如湖面一般開始波動。
「住,手!」我用力掙脫,卻發現整個人在慢慢往下陷。
一個魔族士兵探出頭來,這時,不遠處的洛梓弈大喊:「夜漓,接刀!」
鏨月刀從魔族士兵的身體中穿過,他頓時吐血倒地,重新陷入黑色的泥沼中,而我則被鏨月刀拉了出來。
看來洛梓弈在戰鬥中占了上風,我看了一眼舒望,她又陷入那種迷茫的狀態之中了,或許是她幡然醒悟,回憶起自己的死,對一切都釋懷了。
洛梓弈大喝一聲,周身的魂力變得肉眼可見,形成魂環,猶如塵埃般翻飛,他再次召喚斥靈陣:「靈台清明,驅邪縛魅,三魂永寧,七魄無喪,洞慧淨安,證吾神通,破!」
只見一道白光擊中舒望的眉心,她猛然瞪大了眼睛,周身煞氣盡褪,魂魄透澈淨明。
「大人!」白仙兒尖叫一聲,她一分神,便給了我破陣的機會。
舒望抬起頭,專注地望向遠方,也不知她在看什麼,忽得就熱淚盈眶了,她的魂體化成點點靈光飄散,全都飄向一個方向——我的身上。
我的身體忽然變得很輕,瞬間又開始下墜,強烈的失重感使我頭暈目眩。
一睜眼,我發現自己身處異地,周圍山明水秀,仙苑奇葩,靈鳥異爭相獸競走啼鳴。
這裡是.東荒?
蠻夷之地,竟有如此世外桃源。
一個身著明黃色衣裙的女子從我面前經過,正是少女時期的月神舒望。
上古諸神之一的她年紀輕輕便已能上天入地,豈能甘於被困在月神宮之中,被那披星布夜的神職套牢。
我是被拖入舒望的記憶里了,跟隨舒望的思緒回憶起與她有關的那段過往的點點滴滴。
包括天帝如何對她一見鍾情,卻一邊瘋狂追求一邊又為了謀求天帝之位而與北溟仙族聯姻,舒望性格直率,不屑與天帝糾纏,尤為不恥且不勝其煩,因而常常偷跑出去。
她就像個調皮的孩子,摘野果子,掏鳥窩,還抓小獸來養,或許是神生漫長,太無聊了,雖時常因此陷入險境,她也不以為意,反覺有趣。
舒望就是在這個時候與魔尊相識的,一個沉穩持重的魔和一個跳脫無拘的神,幾乎是一見鍾情。
我原是不信什麼一見鍾情的,除非是前世的緣分。
在她的回憶中提到,永晟帝君在屬下刑蒼違反天條收到懲處之後叛逃之後便主動禪讓帝位,由現在的天帝主宰天庭,由此開始,對她和魔尊之間那段隱秘關係的追蹤便愈加嚴厲。
為了擺脫遣雲宮的巡查,她和魔族的會面不得不轉入地下,但那些執法天神太難纏了,簡直無孔不入,舒望與魔尊,一魔一神,來去不便,起初是在
舒望被逼得沒辦法,只好將建木的種子帶下凡間栽種,好讓她得以順神樹而下,到人間與魔尊私會。
只是當時凡界一片混沌,凡人尚未開化,蒼茫大地,只余饑荒遍野,瘟疫橫行,洪水肆虐.猶如人間煉獄,這種地方如何幽會?不得已,她只能做那啟智的神,為凡人帶去火種,教授他們種植、醫藥。
當然光這樣是不夠的,不過生存是基礎,只有活下來,才有傳承和延續的可能。
舒望的出現帶來了人族的興旺,也讓他們開始變得不再迷戀神明,一味等待上蒼的垂憐,這是天庭所不能接受的.他們開始不再相信君權神授,反而覺得人定勝天,甚至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們也不介意逆天而行
這一無心插柳之舉,本非舒望的初心,卻間接引發了一連串連鎖反應,我想這是天庭所不能接受的。
最讓我驚訝的是,西王母的崑崙鏡竟也是舒望偷的,為的是能在不同時空中自由穿梭
我不知道舒望為什麼讓我看這段記憶,也許是為了告訴我,作為神明,她並非十全十美,甚至有很多瑕疵。
神得朝拜,受功德,享永生,所以必須摒棄人性的弱點,背負使命,永遠光輝偉大,否則就是作為神的失格。
舒望是厭倦當神了。
這是一種墮落嗎?我不知道。
緊接著,一場殷天動地的討伐開始了,天庭開始懲罰那些不信神的凡人,毀建樹,降天災,斷神路.作為始作俑者的舒望自然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她這驚心動魄的一生走到最後,是笑著離開的,舒望有自己的信念,為之生,為之死,甘之若飴,沒有遺憾。
回想到此結束,現實中的舒望也全然釋懷了,魂魄終於全部化散,如一水流般匯入陰玉之中。
這股衝擊力之大,生生將洛梓弈逼退數步,差點握不住手中的陰玉,過了好一會兒,才將舒望的魂魄全部收集完。
一顆墨色透明的珠子掉到地上。
白仙兒想來搶奪月魂,卻被一把弦月彎刀擋住去路。
隨著舒望的消亡,鏨月終於又回到我手上了。
「帶月魂回冥界。」我背對著洛梓弈,用命令似的口吻說。
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微微側頭,斜視他道:「別忘了你答應過永遠封印陰玉,絕不讓它現世的,你已經食言過一次了。」
洛梓弈頓了頓,面若寒霜,陰冷晦暗,終於轉身離去。
白仙兒想追上去,卻再次被鏨月刀攔住,而她也似乎對我不再抱有期望,左眼眼眶殷紅,眉睫變成白毛.妖風瞬起,帶來沉重的壓迫感,一場廝殺開始了。
很奇怪在鬥了五六十個回合之後,我以為我和白仙兒都會力竭,沒想到我體內的三股元力卻像是取之不竭一般,源源不斷湧出,白仙兒的衰敗之相漸顯。
鏨月劃破她的臉龐,挑散了她的髮帶,一輪血月在她身後升起,盡顯悲涼,白仙兒的唇邊滲出血,看上去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這一戰讓我對自己的力量有了新的認識。
「你不過是舒望的靈寵,何必做到這種程度?」我漠然問道。
「哈哈哈哈哈」白仙兒淒笑:「我白仙兒壞事做盡死不足惜,可月神何辜?我算是看明白了,寧可我負蒼生,不要蒼生負我,這九重天上的都該死!」
「為月神大人盡忠!」白仙兒大喊一聲向我衝來,我和她互相近身掠過,我身上的魔氣很快將她的妖風驅散。
她站在那裡,渾身抖落了一下,口吐鮮血,身上忽然出現十多處傷口,鮮血噴涌而出,緊接著腿一軟,終於支撐不住跪在地上。
緊接著鏨月在我的驅使下乾脆果斷地補了一刀,捅入白仙兒的心口,將她直插在煙落居的牆上。
白仙兒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為,為什麼?」她看著我慢慢靠近,面露懼色,似乎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我手指輕觸刀背,猛然拔了出來,白仙兒痛苦到五官都擰在一起,口中再次噴血,我面無表情地看著生命一點一點從她體內消散,我知道自己的平靜只是表象,心中的那股瘋狂無時無刻不想打破這種現狀。
「我說過,我要為蕊芝報仇,」我發現我的聲音又變了,或許是殺戮再次喚起了我內心的惡:「天庭中的都該死,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殺蕊芝。」
白仙兒眼眸震盪,瞳孔一縮,垂下頭,過了一會兒嘴角卻隱隱露出微笑。
我皺了皺眉,盯著她,挑眉問道:「你笑什麼?」
沒想到她的笑聲卻再次張狂起來:「你以為我是想引魔軍入天界?你錯了。」
「我是想送你去魔界啊!」說罷,她秀目圓睜,妖力再次開啟,等我反應過來才發現,她已撤下了星羅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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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外站著層層天兵,密密麻麻。
眼前的一幕正落在他們眼裡,是我殺了天界月神,血濺滿身。
原來白仙兒這麼輕易就敗於我,不是因為我變強了,而是因為星羅陣耗費了她的妖力。
「她在那而!」天兵之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抓住她!」
我頓時明白了白仙兒的話,而眼前的她也已斷了氣。
她的目的從來都是挑唆我與天庭為敵,甚至不惜丟掉性命,也要讓我成為眾矢之的。
「快跑!」刑廉忽然出現在眼前,見我怔愣不動,一把拉起我。
跑?跑去哪兒?
我還能去哪裡?
倉皇之間,我都忘了問他是怎麼擺脫楊天佑的。
「夜漓,我知道你不想承認自己身上流淌著魔族的血,但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除了魔界之外,天上地下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你難道要像我父親一樣,東躲西藏一輩子嗎?你逃不掉的!」刑廉勸我。
看著身後的追兵,我忽然有些萬念俱灰,這種頹喪感愈發將我帶入極端。
「找死!」我運起鏨月朝追兵殺去。
那些天兵現在在我眼裡如此渺小,我捏死他們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原來高高在上,定人生死的感覺是這樣的,我享受這種感覺。
是到了橋歸橋,路歸路的時候了。
「走。」我淡淡地說。
「去哪兒?」刑廉連忙問。
「去魔界。」
在鏨月的掩護下,我們甩開追兵,朝月神宮奔去。
我們打算採用一種最冒險的方式——跨越長生海去魔界。
我以為這樣,就不會有不要命的來攔路了。
沒想到我錯了,更沒想到的是第一個來攔我的,居然是南宮明。
他的長槍上追著紅纓,在烏雲密布,一片黑暗的長生海中尤為顯眼。
這裡無時無刻不有驚雷急電,兇險萬分,他卻泰然自若,已然有了大將風範。
「阿善!跟我回去!」南宮明遠遠地朝我喊。
「我說了,我有名字,不叫阿善。」
「夠了,在我心裡,你就是阿善,是跟我一起上過學堂,一起並肩作戰過的阿善!你不要墮魔,不要走,好不好?!」南宮明激動道。
「你也看到了,我殺了白仙兒,已經回不了頭了」我平靜得可怕,淡然中帶著瘋感。
南宮明打斷我:「你一定有你的原因,我相信你,不只是我,武神殿下也是相信你的。」
提到鶴青,我的心頭像是遭受了沉重的一擊。
「我跟我回去,我們去天庭,去九霄宮,去解釋清楚好不好?為什麼?阿善,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夠了!」我喝道:「我說了,我叫夜漓,不叫阿善!什麼叫墮魔?我本就是魔!」我抬手,鏨月圍繞著我翻飛。
這是我第一次對南宮明亮出法器,他沒想到我會真的對他出手,震驚不已。
「既然你不肯放我走,那就出招吧。」我說。
「阿善.」南宮明還想說什麼,鏨月卻已發動。
我必須斬斷他的念想,也是斬斷我的過去。
只是南宮明的成長速度之快,是我意料之外的,我以為隨著我的妖族和魔族元神覺醒,對付他應當毫不費力,沒想到南宮明見招拆招,與我打得有來有回,鏨月一揮,南宮明立刻橫槍相抵,沉著應對。
長生海風起雲湧,雲嘯之中,隱隱出現怪石嶙峋的山峰,伴隨著驚雷疾電,是空中金屬碰撞產生的火花,刀風和槍芒交織在一起,戰鬥進入白熱化階段。
和之前玩笑似的切磋不一樣,這次南宮明對節奏的把握明顯更好,靈力大幅提升,修為也上了一個台階,短時間內能做到這種程度,是下了苦功夫的。
不過我能感受到南宮明並沒有盡全力,而我經過連番打鬥,也無心戀戰,一方面是想速戰速決,一方面我只想退敵,卻不想傷他,越是這樣我手中的招式就越是凌厲,鏨月如同幻影一般,眼花繚亂,讓人目不暇接。
「你還記得這招嗎?」過了一會兒,我終於停下,抬眼看著南宮明,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