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借刀殺人
南宮明死死盯著夜漓,仿佛不敢相信她竟仍由這一切發生,視若無睹。
其餘天兵更是被眼前的一幕嚇破了膽,直直得杵在原地,嘴巴半張,瞳孔微微放大,作瞠目結舌狀,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夜漓歪頭冷笑,心中生出一絲邪念,高高在上視萬物為芻狗的天族居然也有害怕的時候。
活該。
當她意識到這個想法有多殘忍之時,瞬間斂了笑容,嘴角僵硬。
誰叫南宮明這蠢貨又來逞英雄送死。
這時,嶙峋大地忽然震盪了一下,很輕微,甚至讓人以為是錯覺,緊接著這種震盪一下接著一下,很規律地持續了一陣,仿佛地面有了心跳。
「錚」得一聲,八根鐵鏈一齊拉緊,黑石牢開始左右搖晃,抖動不已,一朵巨大的藍蓮在其後綻開,「噹」一下,鐵鏈全部掙斷,籠罩在南宮明及天兵頭上的禁制解除。
重連眉梢微挑,眯起眼,剛想有所動作,一股凌厲的劍風將他擋了回去。
是法華劍劍風。
他來了。
鶴青面朝黑石牢,緩緩轉身,看見夜漓的一剎那,眼神突然凝固,仿佛時間靜止在這一刻,目光停滯,像是被什麼吸引又無法解脫,連呼吸都忘記了。
十年了,對夜漓來說腥風血雨的十年,沒想到竟會在這樣的場合下再次相逢。
鶴青似乎沒變,又像是變了,整個人沉寂了很多,臉上始終籠罩著揮之不去的陰霾,原本溫柔的嘴角收緊,眼中的星光也被清冷取代。
上空的三頭鴉四散亂飛,黑石牢震動得更加厲害了,黑氣猶如沖天光柱,卻被曄火文華阻斷了,鶴青領著南宮明等迅速逃離,然後轉頭,幾乎和我同時沖向黑石牢.
永晝宮中,衡武正在回報黑石牢一役的後續,那可是個爛攤子,裡面關了不少窮凶極惡的翼魔,以及夜漓收復之戰打敗的窮凶極惡之徒。
為什麼不殺?因為殺不了,只能關起來。
「幸好天界武神在衝破黑石牢禁制之時,以自己的藍蓮曄火陣作為替代,是以並未造成太多的.」
這時,重連忽然闖入,氣勢洶洶,目光如炬,像是要來興師問罪。
「魔尊殿下。」他敷衍地朝夜漓行禮。
「怎麼了?」夜漓換了一邊,撐在座椅靠手上,托著下巴,淡漠地問。
「聽聞殿下在天庭曾位於武神坐下,與他」重連頓了頓抬起下巴,露出一個邪佞的笑:「與他情誼匪淺,此番天界居然敢拍奸細潛入,是不把整個魔界放在眼裡,就這樣放走他們,莫非殿下是對武神余情未了?」
「放肆!」聞言,衡武與刑廉同時呵斥,衡武直接動了手,隔空一拳打在重連身上:「你敢對魔尊無禮?!」
重連顯然是沒想到衡武居然敢在大殿之上,魔尊眼皮子底下對他出手,吃了記悶虧,陰鷙的臉上划過一絲殺意,眼神變得迷離而瘋狂,擺出一個進攻的姿態。
衡武與重連不睦已久,之前寒修在時,二人的矛盾還不明顯,如今算是把不和放在檯面上了。
「夠了,都住手。」夜漓出聲喝止。
「你說我放走他們,他們離開魔界了嗎?」夜漓輕掀眼皮,居高臨下望著重連,眼眸閃著寒光,猶如刀鋒一般。
刑廉、衡武均面露疑惑。
「放心,他們走不掉的,」夜漓冷漠地覷視一圈,漫不經心地說:「只是現在我還不想和天界起正面衝突。」
「所以,我要借刀殺人。」
「如何借刀殺人?」刑廉問。
「因他們擅闖,黑石牢有一個翼魔族走脫了,武神答應幫我將其尋回。」
「殿下的意思是?」刑廉追問。
「翼魔族本就是要被滅的,既如此,就讓他們做這把刀吧,等他們除掉那些天兵,我再以此為名剿滅他們,天庭便也沒有理由遷怒魔界了。」
夜漓這樣說,重連便也說不出什麼了,拱手告退。
刑廉卻沒有離開,在殿內徘徊不前,欲言又止。
夜漓問他:「你可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刑廉與夜漓相識已久,比其餘兩個要更了解她。
他覺得夜漓是動搖了。
只要鶴青出現,她必然是會動搖的。
就像從前一樣,眼神始終追隨鶴青,從不曾在自己身上停留。
當然刑廉不認為他們還有任何可能,但畢竟十年未見,再次相遇,對夜漓的內心產生了什麼影響,誰又知道呢?
「殿下真的是想借翼魔族之手,除掉武神?」
「不然呢?」
「殿下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武神戰力冠絕六界,豈是區區翼魔族能殺得了的。」刑廉長吁一口氣,終於說出了心裡話。
夜漓秀眉輕挑,淡漠地看著他,仿佛在說:「所以呢?」
「殿下應當知道,神魔殊途,您與武神是沒有未來的」刑廉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幾不可聞。
「你在說什麼?」夜漓的神色陡然一變,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我是魔界之主,三千年前武神鶴青帶兵入侵,幾乎將我族覆滅,他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現下我不想與天庭起正面衝突,」過了一會兒她神色少緩,勉強解釋道:「這是實話,待到西南一帶徹底平定,再做計較,只是重連這廝逼我太緊,我不得已只能這麼做,至於翼魔族能不能殺得了他們,總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對我,對永晝宮都沒有壞處。」
刑廉聞言,連忙下跪道:「殿下深思熟慮,是屬下多慮了。」
「屬下先行告辭。」刑廉站起來,又躬身行了個禮,轉身要走,反被夜漓叫住:「慢著。」
「你的手臂怎麼樣了?這次去蠻荒可找到了合適替代品?」她不經意地問,刑廉卻是瞳孔微睜,額頭沁汗,下意識攥緊了手,似乎有些慌亂:「回殿下,尚,未找到。」
「你現在用的,可是魔沼黑蛟的右臂?」夜漓又問。
刑廉遲疑了一下,回答:「是。」
「近來每次見你,用的都是不一樣的手臂」夜漓意味深長地提醒:「小心些,別做得太過火。」
刑廉聽罷,脊樑發怵,身上一陣陣地惡寒。
看來他所做的一切,夜漓都知道,這是在提點他。
夜漓在寢宮打坐完畢,渾身被汗水浸透,氣喘吁吁,幾乎站不起來。
不知是不是境界已達天賦的極限,近來她越發覺得難以突破瓶頸,修為已進入一個停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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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漓打開暗室,取下引魂珠,束之高閣,當初,白仙兒為了復活舒望曾盜走引魂珠,最終又被送回到她手上。
她看著暗閣里的寶貝,幾乎都是鶴青送的,珊瑚號角,三清鈴,還有那把他精心打造的匕首這些天界的法器她早已不再隨身攜帶了。
夜漓想起黑石牢相見時,鶴青說的話,牢破之時,他們同時築起強大的結界,阻止裡面的惡魔外逃。
但夜漓卻故意放跑了一個翼魔,那翼魔頗有些道行,只一個小小的破綻,他便如一道煙般從結界的夾縫中飄出去了。
鶴青似乎並沒有注意,而是急忙上前,一把握住夜漓的胳膊,用內息探遍全身。
一股溫暖又熟悉的靈力在夜漓體內遊走,另她心頭一盪,二人目光交匯,夜漓竟有些緊張,千種情絲,萬般掛念皆湧上心頭,仿佛要在彼此的凝視中沉淪,一眼萬年。
鶴青的氣息平穩而散漫地拂面,越靠越近,直到夜漓反應過來,甩開他的手,側身不敢再看他。
「你太急功近利了,你體內元神本就複雜,強行破鏡,只會被魔氣反噬。」鶴青故作鎮定,表情卻有些不自然。
夜漓卻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手不停地顫抖,她拼命遏制,不想讓鶴青看出端倪。
末了,她冷笑一聲道:「天庭向來視我魔族如洪水猛獸,武神殿下踏足魔界,就不怕沾染魔氣,回不去了嗎?」
夜漓垂下眼帘,望著腳下的南宮明等,又說:「武神殿下還真是,捨身忘我,大義凜然,為了救部下,竟不惜以身犯險。」她幾盡戲虐嘲諷之意。
「我不只是為了救他們,也是為了來見你。」鶴青專注地望著她,溫柔繾綣。
此話一出,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尷尬了,夜漓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動,神色恍惚了一下,她想起離開天庭前,曾去彤雲殿找鶴青,本意是為了阻止洛梓弈殺她,這一路上夜漓想了很多,或許當時在她身邊的刑廉沒有看出來,她的內心糾結掙扎已極。
她想與鶴青表明心意,只要他願意,便就隨他離去,從此絕跡六界,隱世避禍,再不現身,什麼仇恨、身份夜漓都可以拋下,只要能與鶴青在一起。
現實就是這麼變化,若是她沒有聽到鶴青與慕楓的對話,若是她有勇氣當面問清楚,或許他們之間就不是如今這般光景了。
夜漓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眼裡卻湧起一抹霧氣,不得已後退一步,拉開與鶴青的距離:「夠了!武神殿下如此來去自如,不把我魔界放在眼裡,真當我魔族沒人了嗎?!」她故意提高聲量,想顯出決絕,但在鶴青面前,氣勢總是短了一截。
鶴青的曄火文華逐漸收攏,石牢吐出最後一口黑氣,然後恢復如常。
「這樣就完了?」夜漓凜然道:「天庭無端派兵潛入,大鬧一場,是不是該給魔界一個交代?」
「夜漓,」鶴青無奈地看著夜漓冰冷的神色,語氣裡帶著懇求:「魔尊殿下,他們是無辜的,他們只是依令行事而已」
「那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錯咯?」夜漓脫口而出,剛說完就後悔了,這話聽上去實在不像兩個死對頭爭鋒相對,倒像是小情侶吵架埋怨對方。
「我可以放了你們,」夜漓收斂心神,道:「不過你們自己闖下的禍事是不是應該你們自己收拾?」
說是借刀殺人,無論表現得有多冠冕堂皇,只有夜漓知道自己確實有私心的,若是鶴青真的受魔氣浸染,被困在這裡回不去了呢?西南邊的魔域可是一個真正山窮水惡之地。
所以當她聽到鶴青一行入西南境之後便失去了行蹤之後,立刻決定親自前往,無論衡武和刑廉如何反對。
衡武見反對無效,竭力要求同行,夜漓拗不過他,怕再行推脫,更引起懷疑,只好答應了。
以前不管是在崑崙還是在天宮,夜漓都要聽人擺布,現在依然受制於人,可見這世上是沒有真正的自由的,無論一個人有多崇高,地位有多尊貴。
這次夜漓準備帶兵將翼魔族徹底剿滅,重連找接口不去,推三阻四,不肯借兵,刑廉在魔界本無根基,只有依靠衡武,故而也不得不將他帶上。
夜漓隨即在永晝宮前點兵,衡武不愧是經歷過三千年前神魔大戰的老將,經驗豐富,以平定叛亂維護正統之名起兵,但他也知道,手下魔族大軍對自相殘殺之事並無興趣,內心最渴望的是能再與天族一戰。
於是衡武說,只有魔族真正一統,肅清內部阻力,才有可能返攻天界,一雪前恥。
「讓他們也嘗嘗山河破碎,族人被屠殺的滋味。」他的原話是這樣說的。
魔族將士們的血氣一下就被點燃了。
「各位與我同生共死,一路走來經歷無數風雨,終於盼到魔尊歸位,如今我們終於離報仇雪恨只剩一步路了!眾將士聽令,此番出征是為榮耀,也是為使命,吾與諸君共赴戰場,魔尊殿下的指示便是我的指示,魔尊殿下的話便是軍令,若有不從者,軍法處置,可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魔軍士氣大振,浩浩蕩蕩出了永晝宮,誰曾想出師不利,才走五日,便遇上沙塵暴,在漫天黃沙中行了三日,好不容易風沙停了,又遇烈日暴曬,尤其是晌午,太陽十分毒辣,簡直要將人烤熟了。
夜漓來魔界已有十年,雖知此處並非福澤寶地,但也未曾見過這種情況,當她看到天上出現了兩個太陽時,還以為是行軍太累,眼花出現幻覺了。
從二百十九章就進入新章節了,用回第三人稱
上一章忘記改了,發布之後也不能修改,就算了
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