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3章
代表莫臥兒國前來會晤的使者辛格，看樣子消息頗為靈通，在第二次與錢天敦見面時，便主動提及了海漢商人加價收購本地高檔刺繡之事。
錢天敦不知對方意圖所在，便也不急於表明態度，坐等對方自行說出來。
果然辛格還是沒有錢天敦這麼沉得住氣，眼見他反應平淡，終於還是自己講明了來意。
原來辛格的一位親戚就是本地生產規模最大的刺繡作坊老闆，瞅准了海漢進入蘇拉特市場的商機，希望能夠成為長期合作的專屬供貨商。
當然了，鑑於本地的高檔刺繡出口一直是由葡萄牙人包辦，所以供應給海漢這個後來者的貨，那也必須得在現行售價上再加上一些才行。而辛格想要以自己的身份作為擔保，促成雙方的合作。
錢天敦雖不知董、李二人去本地市場收購刺繡的始末細節，但他卻很清楚這裡的土著是什麼脾性。哪怕這個辛格有官方身份，他所說的這些話也不見得有什麼可信度。
什麼親戚不親戚，錢天敦壓根一點也不相信，他可以確定辛格主動參與此事，肯定是另有目的。
「辛格大人，如果由您在中間作保，那想必也不是白白承擔風險的吧？」
即便是經過了翻譯，辛格也能聽出錢天敦話中的試探，得意地笑著回應道：「我為雙方促成合作，收些辛苦費也是應該的吧？我所求不多，向雙方各收取成交價的一成就行！」
辛格十分坦然地說出了自己的要求，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看樣子大概也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操作了。
錢天敦倒是舒了一口氣，這無疑是印證了他的猜測，既然對方純粹只是想要錢，那事情反而簡單了，只消交給商家自行處理就是。董尚義和李元德要不要從這地方進貨，錢天敦也沒多少興趣去關注。
倒是有另一樁買賣，錢天敦想跟辛格聊一聊，看看對方有沒有興趣。
如同在果阿時一樣，錢天敦帶著辛格，參觀了駐留在蘇拉特港的海漢艦隊，向他展示了特戰師的部分裝備。
不過與先前安排葡萄牙人參觀的內容有所不同的是，錢天敦向辛格展示的武器，大部分是海漢用於外銷的型號，而非特戰師自己列裝的先進武器。
這麼做的目的當然很明確，那就是希望讓辛格背後的莫臥兒國，今後能夠大規模採購海漢軍火。
在這個時代，海漢所製造的武器絕對算是一流水準，哪怕是火繩槍燧發槍之類的老舊型號，製造工藝也要遠遠強過同時代的競爭對手。稍具眼光的人，就能看出這些武器的作用和價值。
辛格能成為國王特使，眼光見識自然也是有一些的，很快便看出了這些武器相較葡萄牙所產更為厲害的地方。
在進行了幾次試射之後，辛格便主動向錢天敦索要這些裝備的報價單，看得出他對此頗有興趣。
迅速瀏覽了錢天敦命人呈上的報價單後，辛格的表態卻是有些出乎了錢天敦的預料：「請問，貴國的武器價格真的都是這麼便宜嗎？」
錢天敦一時還沒回過神來，報價單上的價格是由海漢工業部下轄的兵工部門制定，對外都是統一標準，但也留出了一定的操作空間，實際成交價格往往每個買家都會有所不同。
據錢天敦所知，海漢武器的報價，相較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等國所造同類武器的價格要稍高一些，肯定不是市場上最便宜的，他也做好了辛格還價的準備，卻沒想到對方一開口，居然覺得這價格還便宜。
錢天敦知道對方不是傻子，不還價不說，還覺得這價格便宜，那就說明辛格又是在打算什麼騷操作了。
「貴國的武器不錯，的確是好東西，但要說動國王陛下向貴國採購，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聽到辛格欲言又止的表態，錢天敦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連忙接道：「辛格大人要是能促成交易，那收些辛苦費也是應該的！」
這話正是先前談論刺繡生意時辛格自己所說，錢天敦知道他的想法，乾脆就替他說了出來。
辛格笑了笑道：「我說個數，錢將軍覺得可行，我回去之後就立刻勸說國王向貴國下訂單採購。」
錢天敦點點頭道：「請講！」
辛格道：「你們按這個報價的九成實收，但實際報價，要在這個報價上再加三成！」
辛格的話經過翻譯之後不免有些繞，但錢天敦還是明白了他的意圖。
簡單來說，就是辛格要求實際成交價格調整到報價的130%，但海漢只按90%收取，而從中扣下的這些錢，自然就是流入辛格的口袋了。
涉外的軍火貿易中，錢天敦也曾遇到過一些買家要求高額回扣，但像辛格這種為了多拿回扣而主動要求漲價的情況，這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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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天敦不禁暗自感嘆，這些阿三為了謀私利，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辛格見他久久沒有作答，還以為錢天敦是嫌自己拿得太多，便又解釋道：「錢將軍不要以為這些錢都是我獨吞了，這麼大的買賣，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操作下來的，上下打點，那可不都得用錢嗎？」
錢天敦笑道：「辛格大人，我並不關心那部分錢的去向，只在意這買賣能不能做成。你要真能促成交易，那這些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辛格喜笑顏開道：「請錢將軍放心，國王娶了我的親妹妹，並且她深得國王寵愛，有這層關係在，這買賣一定能成！」
錢天敦雖不能確定其所說真假，但如果辛格真是皇親國戚，那他如此有信心倒是說得通了。
辛格拿著報價單走後，錢天敦將旁聽的董尚義和李元德叫過來，讓他們說說感想。
董尚義道：「如此撈金手段，在下真是嘆為觀止！」
李元德道：「但此人所說真假難辨，要讓他操作交易，還需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才行！」
錢天敦道：「他說的真假不要緊，只要我們記住不見兔子不撒鷹就行。與這裡的人做買賣，切記要做到當面交割，錢貨兩訖，萬萬不能先給錢或者先發貨。哪怕是他們的國王親自來，也要照此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