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幾位宮女來回走動。
德妃此時正坐在一旁倒茶,看見虞江尋進來了,瞭然一笑,輕聲說:「陛下剛服下藥,此時正犯困沒精神呢,你去和陛下說說話吧。」
說罷,她自覺地暫時走了出去。
虞江尋心情複雜,靜步走了過去。
她看到了滿臉虛弱的蕭胤,緊閉著雙眼,安靜躺在榻上的模樣。
蕭胤平時格外具有帝王威儀,如今病倒了,看著有些可憐。
虞江尋輕輕坐下,喚道:「陛下。」
蕭胤睜開雙眼,恍惚間看到了虞江尋的臉,啞聲道:「你怎麼來了?也不怕染上了朕的病氣。」
虞江尋低垂著眼眸,道:「陛下是因為嬪妾才會著涼的,嬪妾必得過來看看。」
其實虞江尋壓根沒有想到,蕭胤堂堂帝王,會牢牢記住她害怕下雨天的話,還在這種時候淋著雨都要去找她。
說不感動是假的,很少會有人如此關心她。
哪怕他是個帝王,哪怕他身邊有很多女人,虞江尋還是很感激他。
蕭胤扯了扯嘴角,說:「朕本來,看到你沒有過來,還在心裡覺得你是個小沒良心的,可是真的看見你來了,朕又希望你快走。」
這次,虞江尋主動牽起了蕭胤的手。
「陛下,都是嬪妾不好,嬪妾不該在外耽誤那麼久不回去,讓陛下擔心了。」
「朕就不想聽到你說這些。」
他聲音沙啞,還帶著厚重的鼻音。
「朕這身子好好調養幾天就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是皇后小題大做了。」
虞江尋摩挲著蕭胤的手,道:「嬪妾不能進來侍疾,陛下龍體是否安康,嬪妾一概不知,實在擔憂。」
蕭胤咳了兩聲,道:「無妨,誰還沒有個小病小災,是他們大驚小怪。」
說罷,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低聲囑咐:「這幾日朕身子不適,不能陪著你,你在行宮裡要格外謹慎一些,朕知道賢妃不喜歡你,你如今也只能受些委屈,見到她了就躲著走。」
虞江尋輕輕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蕭胤生著病還在關心自己,虞江尋拿起一旁乾淨的帕子,擰乾了水,放在他的額頭上,道:「陛下要快些好起來,嬪妾這幾日見不到陛下,會很難過的。」
「好,朕都聽你的。」
虞江尋不能叨擾蕭胤太久,他的眼皮沉重,和虞江尋聊過之後,很快就睡下了。
虞江尋憂心忡忡地走了出去,德妃看見了,突然笑著問她:「妹妹,昨日下雨,本宮回宮之後又過了一小會兒才下大了雨,按理來說時間足夠你走回漱玉閣,怎麼還被困在外面了?」
那是因為她看見了蕭承熙,耽誤了片刻。
這樣的話她自然不能說,隨口道:「嬪妾對行宮還不算熟悉,不小心走了遠路。」
德妃沒再多問,只是道:「放心吧,陛下龍體一向康健,許久不曾生病,這次想來是寒氣入體,病氣才會來勢洶洶,想來很快就能好。」
「娘娘照顧陛下辛苦了。」
兩人說完後,就此分別。
德妃看著虞江尋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日,賢妃處。
她觀察著桌上的藥,問:「這就是你父親派人送來的假孕藥?動作還挺快。」
魏尚書一向疼愛女兒,辦事也格外麻利。
桌上一共有兩種藥,一種是假孕藥,另一種則是喝後能褪去假孕藥效的藥。
魏婉儀自信一笑,說:「娘娘大可放心,這假孕藥無色無味,對身子也沒什麼害處,頂多就是會影響月信。」
賢妃勾起唇角,「做得不錯。」
「娘娘打算要用什麼法子,讓婕妤毫無察覺地喝下?」
賢妃瞥了她一眼,幽幽道:「誰說本宮要讓她喝了。」
魏婉儀一驚:「那......」
賢妃道:「一來,本宮和她的關係勢同水火,難以接近,更別說找機會讓她喝下這藥了;二來,她可機敏著呢,萬一查出來是本宮做的,偷雞不成蝕把米就不好了。」
隨後,她將藥遞給一旁的竹青。
「你現在就熬一副出來,本宮喝了。」
「娘娘,您要自己喝啊!」
魏婉儀驚呼一聲,十分不解。
回想起蕭胤還未登基前,她在王府中懷有身孕,身子真真是金貴了許多,全府上下的人都要圍著她轉。
連蕭胤都天天陪著她,哄著她。
轉眼這麼久過去了,賢妃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懷孕時被眾星捧月的感受了。
賢妃輕聲道:「本宮有了喜脈才是最保險的,到時候只需要尋個機會陷害虞江尋害本宮流產,到時候另一副藥一喝,喜脈一沒,自然而然她就成了罪人。」
魏婉儀倒吸一口涼氣,看著賢妃眼中銳利的光,突然覺得,後宮中的女人格外可怕。
果然,能在帝王身邊站穩腳跟的妃子,心只會一個比一個地狠。
於是,賢妃當著眾人的面,將熬好的藥喝了下去。
入夜,她的小腹一陣酸脹,賢妃派人去請了李太醫。
李太醫提著藥箱過來時,還以為賢妃只是吃了生冷的東西,沒想到一搭脈,脈象格外圓滑。
他拱手道:「娘娘這脈象如滾珠圓潤,是為喜脈,只是不穩,想來尚不足一月。」
賢妃驚訝地抬手捂住了嘴巴,故意裝作高興的模樣。
她大手一揮,道:「賞!」
太醫得了賞錢,又聽她說:「明日,本宮會去皇后宮裡小坐片刻,到時候還要勞煩李太醫再去為本宮把脈。」
李太醫拱手稱是,為賢妃寫了安胎藥方,暫且退了出去。
賢妃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悠悠道:「等明日,本宮就給眾人一個驚喜,到時候也沒法侍疾了。」
賢妃懷著微妙的心情入睡。